春风和煦却溶化不了他面上的寒冰,为什么会有其他人来这里?
莫念情身着鲜黄的龙袍站在春风中,眯着眼看着树下的人。
勾,挑,点,提,跳跃,旋转。一招一剑舞的人眼花缭乱,明明是一个长相毫不起眼的侍卫。
“哼。”莫念情难得的勾起嘴角,抬手由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绿叶,指腕一旋,绿叶飞出。
吟吟的破空之声传来,成功的惊扰了舞剑的人,回身一挡,绿叶打上剑身,顿时倒退着飞出三步远才勉强停住,加上那副被吓到的表情,看起来真是狼狈,与之前相比真是一点美态也无。
面前的人一身黄袍,半勾着嘴角,虽是带着冷嘲的表情,却让他不似平时那般威严。
乌黑长发金带束冠,剑眉细目身材魁梧,苏未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莫念情的眉头微微一皱,苏未才猛然清醒,曲膝跪伏“属下参见皇上。”
莫念情又看了他一眼,本微勾起的唇也恢复成了直线,声音冷如不化寒冰“花架子。”
苏未惊愕的抬头,又惊恐的低下,愣了半响才讷讷的开口“属下功夫低微,请皇上恕罪。”
莫念情冷冷的望了眼跪在地上的人,在春风的吹抚下衣袂翻飞,心中却比被吹翻的衣袂还要凌乱。
明明他舞剑的时候,看起来那样的华丽而不食人间烟火,让他忍不住出手打乱,却又在这时,碎了一地的空想,果然,也不过和平常的侍卫一样。
转身打算离开,却又想起自己身处之地,于是问道“你在哪里当值?谁许你在此处舞剑?”
苏未不明所以的敛眉,老实回答“禀皇上,属下在栖宁宫当值,今日刚交接班次。属下来此…没有人允许。”
“那你是不知道宫里除了练武场以外,任何地方都不许舞刀弄剑?!”莫念情背对着苏未,看不清表情却让人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苏未双膝着地,咬着唇却依旧声音平静不卑不亢的回答“属下…知道,属下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莫念情转身居高临下的看他,平凡的五官,平凡的面孔,平凡到让人转身既忘,要说可取之处,应该也就剩了一副好身材吧。
可是,就是这样平凡普通的一个人,莫念情却莫名其妙的觉得,他跟平常人还是有不同的,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莫念情想不起来,到口的话却已脱口而出“那朕就罚你,以后每日此时到这里来练功两个时辰。”
说完又觉得有些懊恼,这算是什么惩罚?!于是不待他回答一拂衣袖转身而去。
苏未还跪在原地,双腿发麻,这是他入宫以来跪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鬼知道这皇上怎么会跑来这里的?左右望了望,明明是宫围中最偏僻的一座小荒山而已,就算是高了一点,也没什么风景好看的吧。
…………
次日,天空阴暗,眼见就是一副暴风雨来临前的模样,苏未刚与同僚交接完,站在栖宁宫前,望了一眼西方的天空。
天暗的如墨,苏未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西方去了,那里就是昨日遇到圣上的地方所在,他自然还记得那个惩罚。
大雨滂沱,毫不怜惜的打在那棵树下,正在舞剑的人身上。
而他依旧是一身褚色的侍卫服,一剑一舞一旋一动,任凭身上的衣裳湿透,发丝狼狈依然认真的舞那一招一式。
这场雨连连绵绵,大大小小的下了半个月,才随着倒春的寒气退去。
初夏,新叶嫩芽和风送来了一丝微暖。
莫念情看着亮起来的天空,微不可察的舒了一口气,就算是如他这样冷漠的人,也受不了这连绵阴雨的天气,总觉得心情压抑,今日总算是好了一些。
习惯性的屏退左右,习惯性的随步而行,然后,习惯性的到了那里。
依然是宫中最高的山顶,依然是遥遥而望的两棵大树,莫念情也依然是站在其中的一棵树下。
而另一棵树下,苏未也依然一身褚色的侍卫服,手执长剑而舞。
莫念情敛着眉头,看着正在舞剑的人儿,身材欣瘦修长,平凡的脸孔,好像在哪里见过?
抬手摘下一片新叶,在他自己都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片树叶已经脱离掌控,向着树下的人直直的飞了过去。
苏未执剑转身,平凡的脸上现出被惊吓到的愕然。这次却没能接住那片叶子,只来的及一个侧身,树叶狠狠的钉在了胸前锁骨的下方。
看着他惊愕的瞪大了眼,莫念情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看着他缓缓伏身跪地行礼。
“属下参见皇上。”
有些虚弱的男声响起,莫念情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他半个月前见过。
“起来吧。”依旧冷漠的声音,却隐藏着一丝丝的柔软,莫念情的眉间在无意识中敛起。
“谢皇上。”苏未剑尖着地,支起身。
莫念情终于又一次的看清了他的面容,依旧平凡的让人转身既忘。
可莫念情却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敛着的眉皱的更加纠结,面前的人,微低着头面色苍白的如纸,映着锁骨下方的那朵还有一抹绿色的血玫瑰,显得犹为可怖。
苏未暗自咬着唇,却依然忍不住一个蹍跄,眼前又一阵阵的开始发黑。
或许有的时候,人的身体真的可以比大脑行动的更快,至少在莫念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苏未环在了胸前。
许是被冷漠的帝王抱在怀中以至惊讶过度,又许是现在的身体太过虚弱,在被莫念情抱入怀中的瞬间,苏未便毫不犹豫的晕了过去。
身着赤红绣着火纹长袍的人,脸上带着同样火红的面纱,不知从哪里突然之间冒了出来。
莫念情却丝毫没有惊讶,只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竟是弯腰将苏未打横抱起,径自的经过红衣人的身侧,往山下走去。
红衣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无悲无喜的模样,然后又径自消失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