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上,郑沅溪勃然大怒。
边境的探子传来消息,由兵部尚书递上奏章,西衾旧太子顾长谋及世子丛仁康联合北瞰旧太子云仲辽和南启国集结残余四十万兵力,一路向东攻来。
顾长谋和云仲辽的理由不用说,而南启国竟然和他们联手来犯,恐是因为怕东夷整修完毕,发兵进攻南启一统天下,这才无奈孤掷一注想要三国联手拿下东夷。
郑沅溪听到这样的消息,额头上的青筋都被气的凸了起来,好你个丛仁康,好你个云仲辽,朕因着裕萦放过你们一马,你们竟然还敢联合南启妄想要让朕的江山改朝换代,是可忍孰不可忍!
郑沅溪看了看堂下的臣子,沉着声音问道:“你们有什么见解?”
泓王出列答道:“臣认为不足为惧,且不说我东夷尚有八十万大军,北瞰十万龙啸军已经尽数覆灭,西衾旧部不过尔尔,加起来不足十万,就算加上南启的三十万人马也不过四十万,无非是以卵击石。”言罢有不少的官员开始点头称是。
李秋海听完摇摇头站了出来,道:“皇上,臣还是认为要谨慎,三方势力兵马虽不足我东夷强悍,但仅凭四十万大军便敢攻打我东夷,臣觉得有些蹊跷。”
郑沅溪听了李秋海的话沉着脸点了点头,道:“朕也认为右相言之有理,朕曾与丛仁康及云仲辽相识,此二人着实不是那么鲁莽的人,怕是有诈。”
泓王却冷哼的一声,“我东夷若是前怕狼后怕虎,那就仍由他们打进来?无论是何目的,臣认为皇上应该首先派兵镇压!以防日后来之不及。”
郑沅溪沉吟了一会儿,道:“皇叔说的也在理,我东夷亦不可畏首畏尾的没有半点举动,明日午时,集结五十万大军与城外,而此次动用的元帅,朕还需细想,待明日早朝朕会确定人选,适时直接前往城外与五十万大军领命!”
郑沅溪今日没有一下朝便立刻去凤宁宫,而是在御书房里细细的看着前线传来的奏折,眉头深深的拧在一起,似乎是很苦恼。
丛仁康等人从南启出发,一路踏过曾经是西衾的国境,挥军来临,边防的军队只有二十万,如今还在与他们僵持,虽然还未正式踏入东夷的国界,但若再不派去援军,边防被破只是迟早的事。而丛仁康他们不过四十万的兵力,按理不会如此轻率的就来攻打东夷,如此的肆无忌惮一定是有什么把握在手上。
可他们究竟有什么筹码放在手上?顾裕萦现在在宫内,他们无法用她来牵制自己,而四十万大军对峙八十万大军更是毫无胜算。莫非有人给他们送去东夷的军事部署图?是顾裕萦?郑沅溪的眉头皱的更加深,可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丛仁康他们并不愚蠢,就算有了军事部署图要拿下东夷的胜算也是微不可计,毕竟大多数的兵力还在东夷境内,他们要突破边防需要时间,而在这期间自己完全可以将兵力集中派去支援,如此一来即使他们有了部署图也等于没用,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这样来袭?
郑沅溪想不明白,心里却微微有些苗头,她总觉得这筹码多多少少与裕萦有关,可一来没有任何的证据,二来她是真的不想将这件事与顾裕萦扯上关系。
而现在最紧要的是要选择一个最合适的人统领大军,其实郑沅溪心里已经有了人选,那边是衔西将军刘世康,刘世康作为拿下西衾的功臣,其领兵的能力和行军的经验都不错,而他如今也是正值壮年,头脑清晰,进退有度。而他的家眷及刘恂澈都在东夷,自己也无须担心会徒生叛变,今日在朝上并没有直接确定,是因为郑沅溪担心泓王的举动,她不能确认泓王与他们的筹码是否有关联,若是真有,自己在说出人选的那一刻,泓王完全可以坚持要自己带兵前往,从而联合丛仁康等人一举拿下东夷。而明日在早朝上确定人选当即让刘世康带兵,泓王也没有任何时间去改变,也可顺势让他交出手中的虎符让刘世康取而代之。
无论如何,最起码要先让他们止住脚步,继而再行决断。
郑沅溪烦闷的将奏章扔在桌上,起身去了凤宁宫。
可到了凤宁宫郑沅溪却没有见到顾裕萦,心里突然扬起一丝不好的感觉,连忙唤了凤宁宫的宫女问道:“皇后去了哪里?”那宫女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应道:“回,回皇上,奴婢不知……”
郑沅溪的脸色发青,喝道:“不知?皇后是你们在服侍,你怎可不知?”宫女瑟瑟发抖,连头都快贴在了地上道:“奴婢,奴婢只是知道皇后娘娘方才便出了凤宁宫,还让我等不许跟着,这才……”
郑沅溪怒不可遏,“那你们这一干人等,就给朕去死吧。”言罢便伸手唤人。
那宫女哭喊着饶命,郑沅溪却视若无睹的看着侍卫进来托人,这时顾裕萦却站在了门口,眉头轻轻拧着问道:“皇上这是在做什么?”
郑沅溪一见顾裕萦,几步冲上前去抓住她的手腕问道:“你去了哪里?”顾裕萦看着郑沅溪死死拽住自己的手腕,眉头拢在一起却不言语。郑沅溪见她不说话,心底的怒气更加旺盛,手上的力气也更加大了,青筋暴起大声道:“朕问你去了哪里!”顾裕萦吃痛,见她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发脾气更是不想理睬,倒是身后的宫女有些心急的迎上来道:“皇上赎罪,皇后娘娘是去为您备膳,这才只让奴婢跟着,还望皇上不要责怪娘娘。”
郑沅溪闻言稍愣,这才注意到顾裕萦身后的宫女手上端着一个食盘,上面竟是一些菜肴。郑沅溪一下子后悔的不能自已,连忙松开顾裕萦的手道:“对不起,我以为……”
顾裕萦的手上深深的一道红印,却没有去看一眼而是对郑沅溪道:“臣妾不知道皇上以为了什么,但皇上不该不分青红皂白便迁怒于别人。”郑沅溪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挥手遣退了那些侍卫和宫女,轻轻的牵着顾裕萦的手说:“裕萦,是我不好,你莫要动气。”
顾裕萦看了她一眼将刚才从宫女手上接过的食盘放在桌上,轻声说:“我并未动气,先吃饭吧。”郑沅溪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心里有些动容,自己一向照顾着顾裕萦的口味,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其实却不是很喜欢的,所以每次也吃的不多,顾裕萦竟是注意到了这点,为她备膳竟多数是一些荤菜。
方下有些开心又有些内疚的说:“这是裕萦亲手做的?”顾裕萦脸上一红,嗯了一声。郑沅溪连忙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天啊!这也太辣了吧,郑沅溪的脸一下子被涨了个通红,死活给咽了下去,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左挑右选的又夹了块豆腐鸡里的豆腐,心想这豆腐不如鸡那般入味,就算味儿大点也是可以的,可是这一吃,郑沅溪的表情整个都僵硬了,这里面是放了一斤盐吗,连快豆腐都可以把自己给齁死。
顾裕萦小心翼翼又有些失落的说:“我这是第一次做菜,以往都是你做给我吃,味道怕是……”
郑沅溪一看,哪里舍得顾裕萦那般难过,连忙挥手笑着:“哪有,很好吃的,我今日可要多吃一碗。”言罢像是让她相信自己一般捻了菜就着饭大口吃着,顾裕萦见她那样子,表情稍稍平稳了一些问道:“若是不好吃,不要勉强。”
郑沅溪嘴里包着饭菜,囫囵道:“没有没有,真的很好吃。”顾裕萦见状半信半疑的也捻了一块鱼放进嘴里,郑沅溪来不及阻止,就看顾裕萦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咀嚼了几下终究是受不了吐了出来。脸上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郑沅溪说:“别吃了。”
郑沅溪却不理她,依旧刨着碗里的饭菜,这样风卷残云的样子让顾裕萦自己都不禁内疚,连忙按住她的手道:“别吃了!我知道我的手艺实在是……没想到做菜竟是这般难的。”郑沅溪吃了满满一碗饭这才放了碗轻轻抚上顾裕萦的手,微笑道:“若是裕萦做的,便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顾裕萦却不懂风情的冷了脸道:“你竟然将我的饭菜比作毒药?”
郑沅溪连忙摆手否认,见顾裕萦的脸色好些了才轻声说:“日后我教裕萦做菜可好?待一切尘埃落定,我们寻一处安生立命,不再过问这世间的好坏,不再过问皇族的兴衰。”顾裕萦看着郑沅溪那一脸的向往,喉咙有些梗塞,无论郑沅溪说过多少的甜言蜜语,多少的爱意,却从来没有一次像这句话这样让她心疼又快乐。顾裕萦强行挂出笑脸道:“好。”待这一切过后,我们恩怨两清,若是你还能原谅我,我会丢下一切跟你离开。
郑沅溪听她应下,心里更是向往着那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脸上的笑容更甚。
吃过饭,郑沅溪轻轻的抱着顾裕萦,声音有些闷闷的说:“裕萦,你的哥哥和丛仁康还有云仲辽联合南启攻打东夷了。”顾裕萦其实心里已经知晓,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低着头不言不语。郑沅溪听不到回应,微微支起身子来看着她,问道:“你还恨我吗?”恨吗?不恨吗?这些日子来郑沅溪给自己的爱惜和关怀让她几乎忘了仇恨,可是这么一说自己也想嘲笑自己,若是忘了,那背着她的这些举动又算是什么呢?顾裕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郑沅溪闻言表情有些失落,却还是问着:“那你会回到丛仁康的身边吗?或者…是那云仲辽。”
顾裕萦却苦笑着摇摇头道:“不会,都不会。”
这样的回答让郑沅溪的心里稍微好过了一些,可是顾裕萦脸上的担忧却让她叹了口气,略微沉吟了一下,面对顾裕萦的目光,认真的说:“我答应你,除了出兵剿灭之外,不会伤害他们任何一个人。”顾裕萦愣了愣,明白郑沅溪以为自己的担忧是因为他们,心里有些发紧,一阵刺痛袭上心头。
“沅溪,谢谢你。”沅溪,还有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对不起你给我的信任,对不起你给我的关怀,更加对不起,你对我的爱。
待明日一过,我会请求你的原谅,我会亲口告诉你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