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两人都沉默着吃饭的时候,就见一个宫女慌慌忙忙的跑进来说吏部尚书周大人求见,郑沅溪微微皱了下眉头,周华荣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找自己,她知道若不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再这个点如此冒昧的,缓缓站起身子对顾裕萦说:“裕萦,我片刻就回。”顾裕萦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郑沅溪便走了出去。
门口候着的周华荣见郑沅溪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臣参加皇上。”
“周大人免礼,有何要事?”周华荣左右看了看,又望向屋子里的顾裕萦,压低声音道:“皇上请移驾,此地不好说话。”这下郑沅溪是知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了,也不多做思考便走向了御花园。
周华荣虽然年轻,又是初入官场,不过为人可靠,在这个满朝狼子野心的东夷,郑沅溪并没有什么牢固的势力,除去右相李秋海之外,自己最信任的就是这个人。到了御花园的一棵梨花树下,两人才止了步。“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华荣面色有些难看的从袖口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郑沅溪,说:“这是今日在京城外的暗卫传来的消息。”东夷有历代皇帝专属的十八暗卫,各个武艺高强,并且只直接听命于皇帝,郑沅溪将这十八暗卫的暂管权交给周华荣,可见对其的信任。郑沅溪有些疑惑的结果纸条,细细看去,郑沅溪读着纸条的脸色越来越的沉,甚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皇上,不得不防阿!”周华荣有些心急的出声道。郑沅溪没有答话,而是将这张纸条捏成了一团紧紧攥在掌心。
从御花园离开郑沅溪和周华荣直接回了御书房,郑沅溪将手心里的纸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烬,面色有些沉重的对周华荣说:“此事朕自有打算,不过当前这次的科举更为重要,你要严加慎行,不要让任何目的不纯粹的官宦子弟混入前列,朕的根基不稳,若是再没有可用的新血更加危险。”周华荣见皇上将事情一笔带过皱了皱眉,还要说什么却被郑沅溪打断。
“还有,传令让聂蓝回来。”聂蓝也是十八暗卫中的一员,从郑沅溪登基后没多久就被外派到西衾和北瞰两边“清扫障碍”,这已经两个月了,事情也差不多结束了,是时候该让聂蓝回来了。周华荣见皇上让聂蓝回来也知道她是真的有所打算,便不多说,领命退下了。
安安静静的御书房在周华荣离开后更加冷清,郑沅溪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有些暗淡,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站起来,准备回“别沅”。
郑沅溪笑容满面的回到“别沅”时,顾裕萦早已重新拿起书本看着,没了武功的顾裕萦自然不像以往那样耳聪目明,所以郑沅溪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才感觉到。有些微愣的抬头,郑沅溪见顾裕萦那张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心跳的有些快,她稳了稳心神坐在她身边探头去看顾裕萦在看些什么,却不过是一些史记,有些不满的把书扔去了一边,转头又一脸明媚的说:“裕萦,我们谈谈吧。”顾裕萦见她那高兴的表情,不知道她要和自己说什么,移开目光不作回答。
郑沅溪无所谓的笑笑继续说:“裕萦,即使你不愿意也无力更改了。”顾裕萦疑惑的看向她,不知道她想表达点什么,便出声道:“皇上所言何意?”郑沅溪似乎是来了兴致,坐的离她更近了些才说:“我今日已让国师择了良辰吉日,明日就昭告天下,两月后便是立后大典。”顾裕萦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还是装作不明了的样子反问道:“与我何干?”郑沅溪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将顾裕萦的手拉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
“朕说过,朕的皇后,一定会是你。”
这般坚定的话比任何的甜言蜜语还要让人感觉温暖,这也是郑沅溪第一次在她面前以“朕”自称,也是说明了她的势在必行。虽然早就知道郑沅溪会这么做,但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那日郑沅溪的寿宴上,自己前去其实是抱着目的的,不出所料的郑沅溪不顾满堂的哗然让自己坐在她的身边,这样做无疑是让她更加的臣不归心,自己最后反悔前去并非是有要原谅她的意思,而是故意为之。而今日郑沅溪竟然将这事给确定了下来,她不知道郑沅溪再朝堂上做了什么又受到了多大的抨击才能让百官就范,让她取自己这个“俘虏”。
郑沅溪的表情里慢慢的全是开心,即使是早有打算可那副真挚的样子也让顾裕萦看的有些动容,自己可以确信郑沅溪的一片真心,却无法至仇恨而不顾,致太子哥哥和丛仁康于不顾。
顾裕萦低了低眉眼,说:“我说过,我是丛仁康的未婚妻。”
郑沅溪却不理睬她这句话,只是乐悠悠的说:“等立后大典一过,我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又敛了脸上的笑容说:“我不能说出让你忘记前事从新来过的话,但是你不能再和丛仁康有任何关系。”顾裕萦看了她一眼冷笑道:“皇上这是强夺他人的妻子,若是让别人知晓可是该如何辱没了皇上。”郑沅溪却道:“我不在乎,总之你不能再和他有关系。”
“为什么?”顾裕萦也不知道自己是问为什么不在乎还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会比任何人都要爱惜你,所以我不会让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在一起。”
一句话将顾裕萦呛住,再说不出什么。郑沅溪见她不言语的样子,兀自站起了身子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顾裕萦见她今日居然主动要走,竟然说了句:“不再留会儿吗?”说完顾裕萦就后悔了,幸好郑沅溪只是笑了一下说:“不了,等你做了我的皇后,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这句话的意思似乎有些暧昧,让顾裕萦一下子想到那个缠绵的夜晚,竟是微微红了一下脸。郑沅溪见了心情更是大好,喜滋滋的离开了别沅。
郑沅溪走后顾裕萦怔怔的站起了身子。郑沅溪,既然你亲手送我坐上后位,我只能辜负你的一腔深情,莫要怪我。
而从今日开始,顾裕萦需要做的,只是虚与委蛇,只是曲意逢迎。
聂蓝受到指令半月后便回到了东夷,而这时的科举已经开始了一半。聂蓝带回来的消息不止是完成任务,还有一个让郑沅溪震惊的消息。当聂蓝将在西衾查探到的消息告诉郑沅溪时,郑沅溪咬紧了牙关道:“所幸朕当日没有杀错他!”说完又突然有些颓然的坐在那里喃喃道:“可我毕竟还是伤了她的心。”
聂蓝闻言也知道郑沅溪是什么意思,只是叹了口气说:“皇上可以将这件事告诉她,或许还能挽救。”郑沅溪眼睛一亮却又立刻灰了下去,只是摇摇头道:“我不想让她再受伤了,那毕竟是疼爱她的父皇。”顿了顿又说:“将这件事封锁消息,不得透露半点,至于消息的来源,你知道该怎么做。”聂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早知道皇上会这样做,已经处理好了。”
郑沅溪有些疲惫的点点头,抬眼看向眼前的聂蓝,这个陪伴她这么多年,一直真心相对的人,自己早就把她当做了亲人,当做了妹妹。
“聂蓝,以后没人的时候不要再叫我皇上,一切像以前一样,唤我名字就好。”聂蓝闻言有点吃惊,还是说:“皇上是一国之君,如此于理不合。”
郑沅溪微笑道:“那是于臣子和百姓而言,可是聂蓝,我早就将你当做亲人。”聂蓝的眼睛有些红,心里感动却又带着酸涩,亲人吗,那便只能是亲人了吧。郑沅溪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一直不敢在你面前旧事重提,所以有句话我欠了你许久。”郑沅溪直端端的看着聂蓝。“那时我无法护你周全让你遭此迫害,我虽不知后来那五年你去了哪里,却能够想象那样年幼的你受了多大的苦难,所以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聂蓝的眼睛里被雾气蒙住,她有些颤抖的声音流出来,“漾生,你没有对不起我,你的无能为力我很明白,你走到今天的无可奈何我看的很清楚,你已经为我报了仇,是我对不起你。”
郑沅溪知道她所说的对不起是为了自己弑父的事情,笑了一下便说:“你和母后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杀了他,不仅仅为了你们,也为了我自己。”
聂蓝却突然哭了出来,这么多年来,受尽责难和苦痛的她从未流泪,可今日却因为郑沅溪的一番话而将这些难过全数摆了出来。郑沅溪站了起来,走到聂蓝身边抱住了她,轻声道:“没关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了。”母后和聂蓝还有顾裕萦,这三个人就像是自己的命,不,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是自己拼了命也要去保护的人。
聂蓝的心里很难受,她相信郑沅溪说的,不会再让任何人去伤害她们,可是她们呢?也能让郑沅溪也不受伤害吗?
从郑沅溪那里离开后的聂蓝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将身影隐藏在黑暗中小心翼翼的窜到一个宫殿最里面的屋子里。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可是聂蓝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身影,端坐着。聂蓝知道那人在等着自己,走上去冷冰冰的说:“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个身影缓缓站了起来。“是,非做不可。”
聂蓝眯起了眼睛说:“你没有半点不忍?她可是将你看的那么重要,甚至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为了你。”那个身影闻言有点颤抖,却还是狠心的说道:“无从选择的不止是我,还有你。”
聂蓝的表情变得有些忧伤,“我可以反悔吗?”黑暗中的身影愣了愣还是说道:“血浓于水,你没的选择,而只有这么做,我才能从他手里带回她。”
“可你有没有想过,她与你也是血浓于水?”
那人从黑暗中缓缓走近聂蓝,面目一点点的明朗起来,正是当今太后林萱儿无疑。
“这个计划他筹划了整整二十年,而这二十年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她,十年前我便告诉了你所有的事情,至于她,是我不得不舍弃的一步。”
聂蓝无言了半晌,终于一言不发的离去,只留下林萱儿颓然的跌进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