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不自觉做出的赌气举动,并没有影响到胤礽的计划。早在康熙毫不留情地否定一切的那一刻开始,胤礽就已经决定离开。他知道康熙一直都有放人在承乾宫外围,所以一直静静地等待时机要求康熙把人调走。
胤礽的安静却导致了令嫔在宫里的风头更劲,虽然每日请安时令嫔还是恭敬有礼,对着各宫主位都是姐姐、姐姐地喊着,但脸上红光满面,时不时还用手虚抚肚子的得意炫耀模样看在诸妃眼里,还真是说不出的碍眼。
各自都在心中唾弃:好似谁没孩子似的,得意个什么劲!现在满宫名牌上的除了皇后,个个都有阿哥,还真对令嫔这作态看不上眼。背地里,都纷纷取笑令嫔出身低微,小家子气。
不过这都与胤礽无关,自从与康熙说开后,胤礽懒得再做那表面功夫,直接告病,再不点卯似的到长春宫去请安。
对于这情况,康熙完全没意见,而被康熙吓怕了的富察氏更不敢有丝毫异议,正是因此,无论令嫔如何得意,都不敢越过胤礽去,诸妃也不敢对胤礽稍有不敬。
时间在胤礽等待的日子里慢慢流逝,永珏百日快到了。此前不久,胤礽在康熙面前略略表示了对粘杆处的反感,看到胤礽如今情绪稳定,似乎已经调整过来,对胤礽几乎达到有求必应程度的康熙立刻就把人撤得远远的,只是加强了对其他各宫的监视以防万一。
而胤礽也终于趁此机会联系上了之前弘皙安排下的人手,这一次,许是走了就再不回来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胤礽遥望养心殿的方向,心情复杂。即使已经心死,却依旧还会不舍,看来那人真是他命里的劫,斩得断联系,斩不断情!
轻轻叹了口气,胤礽使人把小丫头带了过来。挥退众人后,胤礽抱着小丫头,看着她的双眼,严肃道:“悦儿,如今你已五岁,想是懂了不少事,你明白公主的地位、责任和命运么?”
胤礽少见的认真表情让小丫头也不由地紧张起来,想了一会,才迟疑地点点头道:“听嬷嬷们说过,咱们是大清最尊贵的女儿,代表着皇室,以后多数都是要去蒙古的,额娘,对么?”
胤礽轻抚小丫头的脸,微笑道:“嗯,为了咱们大清,公主们多数会肩负起维系满蒙关系的责任,这也是公主们养尊处优同时所要付出的代价,至于好与不好,那就见仁见智,像圣祖爷的海蚌公主就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草原上的汉子提起都莫不赞叹不已……”
小丫头认真听着,却并不明白胤礽为何突然说起这些。胤礽看着小丫头满是疑问的眼睛,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接下来额娘跟你说的话,关系到你的将来,额娘答应过,不会不要你,所以你的未来,额娘希望你能自己做出选择,虽然你现在还小,但时间已经不多了,额娘也就直接说了”说着,又停了一会,看了看小丫头似乎已经反应过来,“额娘将要离开宫里,是再也不回来那种离开,你想跟着额娘走,还是留下?离开的话,你会失去现在尊贵的身份,也会永远背上逃避身为公主的责任的污名,甚至以后的婚嫁,都不可能找八旗贵族子弟,你能明白么?”
终于艰难地把话说完,胤礽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小丫头的回答。虽然知道把小丫头留下康熙也会好好对她,但五年的相处胤礽已经把小丫头当成了他的女儿,他也再做不出丢下小丫头直接离开的决定。所以,胤礽把选择权交给了小丫头。
胤礽以为小丫头会想很久,结果出乎他意料地,小丫头没一会就看着胤礽说:“虽然额娘说的话儿臣没有全部都明白,但是如果留下来以后再也见不着额娘和弟弟,那儿臣绝对不愿意,至于责任什么,儿臣记得额娘说过‘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儿臣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鱼和熊掌,但儿臣知道额娘会对儿臣好就够了!以前皇阿玛从来不过来看咱们的时候,儿臣过得也很开心呀!”
小丫头天真的话,却勾动了胤礽心底的伤,眼圈瞬间红了,一把搂紧小丫头,声音哽咽:“是的,没有阿玛,额娘也会让你们过得很开心的!都曾是阿玛不要的孩子,又不是没试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胤礽与小丫头沟通过后,也终于定下最后的计划,反正承乾宫里的主子到时全都走了,又有两个孩子,总要有人照顾,胤礽最后还是决定把容嬷嬷和琉璃岫玉带上。
至于何有功,虽然也算是心腹,但一来太监的特征太过明显,带着招人眼,二来总要留下个能说得了话的到时面对康熙交代事情,反正康熙总不会要了他的人的命,所以就被胤礽给留下了。
而容嬷嬷和两个丫头,等孩子们稍稍大些,训练出新的人手了,就让容嬷嬷回去荣养,顺便把两丫头嫁掉,总比呆在宫里前途未卜的好。
也许是为了补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永珏的百日宴康熙吩咐内务府办得格外隆重,仅比嫡子的分例低了那么一线,再次向众人昭示了皇贵妃和八阿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百日宴前一晚,胤礽把容嬷嬷和何有功叫来,将他明日宴会结束后随同赴宴的人一同离宫的打算说了出来,当场把两人给吓傻了。
半晌反应过来的容嬷嬷更是直接跪倒抱住胤礽的腿,哭道:“娘娘,您就是跟皇上怄气,也别这样呀!这离宫,可不是说着玩的,自古历朝历代从没听过皇妃能随意离宫的,娘娘三思啊!”
何有功虽然没做声,但眼睛通红地盯着胤礽,明显也是这个意思。更何况他是留下的人,万一皇上一个迁怒,他的小命就要不保。
奈何胤礽的心意已决,胳膊如何能拗过大腿,任凭容嬷嬷说破了嘴皮子,胤礽还是不为所动,铁了心要走。
无奈,容嬷嬷也只好从了胤礽。唯独何有功眼巴巴地继续盯着胤礽,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
“娘娘,可别丢下奴才呀!奴才也是能派上用场的,跑腿什么的奴才还能做得来……”
胤礽知他心思,把早就准备好的信递给他,道:“百日宴次日,你把这信交给皇上,他就不会为难你,放心,本宫从没让自己人吃过亏。”
眯了眯眼,又冷声接着道:“不过要是让本宫知道你提前把消息报给了皇上,你知道,本宫有千百种方法让你后悔这么做!”
何有功哭丧着脸拿出捧传家宝的态度捧着信,这可是保命的家伙了。
“本宫也知道,你们也只求富贵和香火有继,等本宫出了京,自会安排好你的家里。虽然跟过本宫,这后宫的主子都不会再用你,但是信里本宫也跟皇上说了,看在本宫面子上,会让你到皇上身边伺候的,能不能把住机会得皇上的重用,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虽然不知胤礽是否真能令康熙如他所愿,但这么些年来,胤礽树立的权威已经深深刻印进承乾宫众人的心中,有命令也是直接听从的。
一切布置妥当,胤礽就安下心来等着第二天的到来。
次日,宴会果然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亲贵们几乎都进宫贺喜来了。人一多,富察氏的宫务又被纯妃们分去管理,多头政治加上领导是新手,这混乱就可想而知了。
这一晚,不仅仅是胤礽顺利地打包了两只包子离开皇宫。因为云娃从莽古泰处得知努达海被派往巫山剿匪消息的新月,也顺利地在云娃和莽古泰的帮助下,敲晕了看守的嬷嬷们,混在进宫赴宴的人中,溜了出宫,奔赴战场寻找情郎去了。
胤礽一离开宫里,立刻坐上一早备好的马车,连夜赶到通州,因着永珏年纪尚小,走陆路是受不了的,所以直接在通州码头搭上快船,一路往济南去了,至于为何不去找弘皙。一来胤礽不想把弘皙牵扯进这件事里,相信有粘杆处在手的康熙,如果他真的去找弘皙,万一被康熙沿着蛛丝马迹查到,那就有违他让弘皙脱离的本意。二来胤礽也不好意思带着永珏去见他。
再加上自上次决定不离开皇宫后,胤礽就去了信交代自己改变了主意,让弘皙不必再挂心,人手就留在那随时待命,不要再收回,更不要继续联系以免被发觉,因此这批人可说是查无可查,痕迹早被抹得一干二净,康熙即使想查也很难。
一切进行得迅速而悄无声息。
于是,次日下了朝的康熙,在养心殿看着战战兢兢带着被敲晕的嬷嬷们来报新月失踪消息的几位宫妃,怒火冲天时,还没发现胤礽已经悄悄离开。
康熙弄清了新月失踪的来龙去脉,让诸妃下了封口令,对外称新月卧病,派人加急去追回新月。然后惯例派吴书来去承乾宫看胤礽,没料到吴书来直接把抖着身子,手里紧紧捏着一封信的何有功给直接领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