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结婚这种事情,是非常费脑筋的。各种往来人情,大到酒店的地点,小到婚纱裙撑,每一件,零零索索的一大堆,却一点也马虎不得。初九不是那种细心的人,要她来做这种事情,简直烦的头发都要少一半。
李纤夏看她纠结成一团,干脆接手,放她安心上班去了。反正李纤夏时间多,也有那心思慢慢折腾这事儿。
另外一提,十二楼的高级病人还是点名要她负责。
科室的同事都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差事了,只有初九自己才知道,首长有多难伺候。就连一点点小事,比如水温不合适的话,他直接泼在地上,看也不看一眼。更不用说吃的东西了。
他并不喜欢说话,经常在窗口一坐就是小半天,看着外面纯白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警卫员端来他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他眉头会微微放松一点,要是不喜欢吃的,嘴角微微抿起,神色淡淡的,还是会把东西全部吃下去。
可这样一来,下午的伤口复检,他就会趴在床上装死,一点也不配合。
不过看那警卫员粗的跟电线杆有一比的神经,是根本不知道发觉这些的吧?
初九到底是看他受伤可怜,有意提醒他的警卫员准备些好吃的,病人的胃口也会影响病情恢复。警卫员懵懵懂懂,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这天她手里拿着李纤夏给她做的爱心甜点,正准备拿到办公室里面去吃呢,路过首长病房门口,就被喊进去了。
“你好。”初九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这是自家男人的手笔,往后藏了藏,“请问有什么事情吗?现在还没有到换药的时间,离吃药还有一个小时,我那个……”她指了指外面,“还有点事情。”
首长靠在雪白的枕头上,因为右手臂打着点滴,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漂亮的肌理。当兵的都有这样有力的臂膀。初九看了一眼,点滴没有问题,应该不是身体难受的问题。
他淡淡笑了一下,很淡。
初九不习惯面对他,想到他是首长,局促的缩了缩。
“坐。”他眼睛很黑,像是掩藏了所有的锋芒,只露出最深处的温和平淡,“别紧张,好像我有多恐怖一样。”
初九扯了扯嘴角,手里的蛋糕不知道往那里放。
李芊眠看见了粉红色的盒子,一下子猜出来是什么了,唇角的笑意似乎更大了一点,“那是什么?你自己做的?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
“啊?……这是别人送的……不,是我自己做的,呵呵。”初九黑线。
总不能说这是她男人的爱心甜点吧?哪有男人做这种的,免得被人笑话了。
李芊眠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我中午没有吃饭,彭医生能够把那个送给我吗?吊着点滴,我饿的有点头晕。”说完,眼睫微微低下,好像真的饿到虚弱无力的样子。
他没有盛气凌人的吩咐,也没有故作虚伪的赞美,就跟真的看见了东西,正好自己又饿了一样,无辜的不行。初九还真找不到拒绝的话来。
算了,这人整天的吃医院的营养餐,寡淡少盐,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想吃点香的东西也是正常的。初九看他可怜,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以前家里喂的那只白猫,话在嘴里顿了顿,就变成了:“那你吃吧,反正我现在也不饿。”
李芊眠微笑,接过她的粉色盒子,递给一边的警卫员。
初九忽然一愣,这个笑容实在有点眼熟,可仔细想,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在哪里看见过,也就作罢。
警卫员拆开盒子,小心拿出里面的蛋糕,粉粉嫩嫩的,正中央还有一枚小小的红色樱桃,空气里好像一下子因为这个蛋糕变得甜蜜了起来。李纤夏怎么能做这么可爱的蛋糕啊,太可爱了吧?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初九一下子就脸红了。
她又有些舍不得了,紧紧盯着蛋糕。“看上去好小的样子啊……”
李芊眠捏着蛋糕,放进嘴里,纯洁无辜的看着她,“素啊,小到一口就吞掉了。”
初九默然无语,“我先出去一下。”她心尖抽痛,顾不上拿盒子,尖着脚就跑了出去。
李芊眠半靠着床,看她害羞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出来。
“少将,盒子里面还有东西!”警卫员觉得重量不对,往里面一看,嗬,好像还是一条项链。他拿了出来,还没看清,就被李芊眠一把抢了过去。不由苦逼的巴巴看着,“少将,您别这么吝啬,给大家看一眼也好啊。”
李芊眠把东西放进手心里面,面无表情。“想看?”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众警卫员打了个抖,纷纷摇头。“也不是那么想。”“对,对!”“少将您自己收起来就好。”“毕竟也是人家姑娘的心意不是?”
李芊眠这才扯了扯嘴角,“去把镜子拿来。”
他没让人接手,自己绕到脖子后面,轻轻扣上。这是一条皮质细绳的项链,串着一个银色的心形坠子,看上去有些秀气,叫李芊眠这样脖子修长的人戴着倒也刚刚好。他看着镜子里面,似乎有些满意。
警卫员们伺候这位大少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看他这幅模样,一下子就猜出来他的心意了,纷纷打趣两人怕是好事将近了,没看人家姑娘都送了定情信物了嘛?男女的事情,只要女孩子点头了,那还不容易?
李芊眠只是看着镜子,唇角带着微微的弧度。“你们别乱说出去了。女孩子名声重要。”
副官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哎呦”一声,心想这回少将居然是来真的,也不知道那女的到底是哪里好了,居然连自家万年春心不动的首长都……“少将,这件事情,是不是还是回去和老首长报备一下?这?”
李纤夏眼睫微微一低,“你是这么想的?”
副官登时吓得面如土色,连声说“不敢不敢”。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大少爷作对啊,那不是找死是什么?更何况,李家以后是谁说了算还不是一眼就看得清的事情?他刚才说那句话真是一时狗屎糊了心了。
“我结婚,和谁结婚,都只是我的事情,早就不关他们姓李的半点干系了。”李芊眠拨动了一下项链,“你要是觉得我这里庙小呆不下去,我也好早点给你写一封推荐信。”
“少将!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
李芊眠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副官看他脸色,赶紧闭上嘴,“……这项链倒是蛮漂亮的哈。”
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气氛。
李芊眠这人吧,还真的就只能顺着毛摸,半点不合意,伤筋动骨都是轻的。他半大的时候就没了妈,老爸也不怎么管,后妈又一个劲儿的捧杀,教的他在军区大院里面就只学会了“打架”两个字,后来参了军更是了不得的威风。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弟需要他做榜样,估计早就歪的没边了。
现在虽然是脱离了那个家,不过老话说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芊眠的性子难捉摸,变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他们这一众的警卫员都伺候的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这位不高兴了。
也就刚才那位女医生说的话他能听进去一点。
他的心思谁不知道?要是换到了平常,就是要命的伤,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又立马生龙活虎的回军区了。可这一回住的,叫外面的人还以为他出什么事儿了呢。瞧瞧,住院这几天,乖得跟没牙齿的猫儿一样,叫抬手就绝不动一下脚。
他这春心一动的,惊得他们大跌眼镜,这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阴沉的,严苛的,正常的李芊眠吗?
李芊眠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微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