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山上朝阳四射,阳光从白雾中穿透而过,打在树叶上;原本颜色黯淡的绿叶被耀的青翠欲滴,虫鸟叫声环绕寺院声声不绝;
老和尚尘空带着旺财在前院打拳,林小青还在被窝里蒙头大睡,而高宴却已脱了鞋,挽起裤子,站在寺庙后边的池塘里守鱼;
高宴踏进冰凉的池水中,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里,守了近半个小时,才有鱼朝他游过来,高宴手一快,用自己做的简陋渔网网起一条近两斤的草鱼;
高宴看着网中的胜利品,满心喜悦,喜滋滋的将鱼装进桶里,往回走。
高宴将鱼带回厨房,刮了鱼鳞,将内脏处理干净、山泉水清洗后,用指腹将鱼轻摁在案板上,刀锋微偏,去头去尾,将鱼切成一厘米左右的薄块;他将切好的鱼块放入碗中,利落的切了几片老姜、蒜粒、红椒粒备用;在碗里调入盐和佐料后,用手抓匀,等酱料沾满鱼块后,便给鱼块裹上了一层糯米粉。
在山上煮饭比不得自己家,没有电、汽,高宴也只能自己烧火添柴;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他倒腾了一会儿灶里便哄哄燃起了火,他往里塞了根粗壮耐烧的柴火;铁锅的锅底被烧的滚红,高宴舀了一勺油贴进锅里,菜油立马滋滋啦啦在锅中跳动,趁着油的热度,他将葱蒜扔进锅里爆香,装盘备用;
高宴将裹好糯米的鱼块放进锅里小火蒸熟,将夹杂着蒜香的热油浇在鱼块上,再洒上的葱蒜和红椒粒,一盘色泽鲜美的粉蒸草鱼便大功告成;
糯鱼出锅,香味四溢,糯米鱼的乳白和葱的翠绿形成鲜明对比,褐色的酱汁儿衬底,色泽光鲜;
林小青摸着肚子,揉着眼睛走过长廊,走到厨房门口,一阵儿香味便扑面而来,诱的她直流口水。
高宴拍了拍手,一抬头,冲着立在门口的媳妇儿笑了笑;这一笑,可让林小青心里一阵春心荡漾;
林小青肚子里已经咕咕直叫,迫不及待凑了过去;高宴小心翼翼的挑了一筷子无刺儿的鱼肉,递到她嘴边:“来,尝尝。”
林小青舌尖儿下唾液开始迅速分泌,一张口,将鱼肉包进了嘴里;鱼肉的温热烫着她的舌尖,软嫩的鱼香和清醇米香瞬间包裹了她的味蕾。
林小青的馋虫被勾起,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粉蒸草鱼;她一边竖大拇指,一边往挑鱼刺儿,若不是吃的草鱼,她还真想狼吞虎咽;
高宴伸手撩开她额前的耳发:“慢点儿,还多呢,别被鱼刺儿给卡住了。”
林小青手上沾着酱汁儿,意犹未尽的吸了吸手指,说:“得在师傅来之前赶紧解决,他若是看见我们偷吃鱼,一定会把我们踹下山;”林小青舔了舔手指:“别愣着,你也快吃,赶紧解决掉。”
高宴不似林小青的狼狈,却是斯斯文文用筷子小心翼翼的挑;
尘空带着旺财到厨房时,看见小两口你一口我一口的相互喂食;老和尚鼻子灵敏,只嗅了嗅,就知道这两人是在厨房偷腥!老和尚黑着脸,拿起门口的扫帚气势汹汹的走进了厨房;
林小青一见师傅走了进来,赶紧把嘴角擦干净,将盘子推到高宴身边儿;
老和尚扛着扫帚走过来,指着灶上的盘子问:“谁吃的?”
林小青捂着嘴,一脸委屈:“师傅我没吃,我孕妇,对这东西不感兴趣,闻着这味儿就恶心;真的!我发誓!”
老和尚瞟了眼高宴,高宴忒男子气概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鱼是我做的,也是我吃的,老和尚难不成想教训我?”
尘空一听高宴称呼自己为老和尚,抹了一把光脑袋,将扫帚扔给了高宴:“昨夜刮风,前院落了一地的树叶,去!给我扫干净!”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气对他说过话,他敬重眼前的是长辈,便尊敬六分;可眼前的长辈却倚老卖来使唤他;想要使动他,那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高宴收了对林小青的温柔性子,冲着老和尚不客气的说:“我敬重你是长辈,给你三分面子;这鱼也不是你家的,你又凭什么惩罚我去扫前院?”
“嘿!小子脾气挺倔?”老和尚眉毛一弯,露出微笑。
林小青深知师傅这是暴风雨前的彩虹,别看这师傅面儿上和气,一发起火来堪比电闪雷鸣,暴雨狂风;
高宴和师傅两目相对,果不出林小青所料,师傅侧步往前一跨,一伸手捏住了高宴的后颈;奇怪的是,高宴被这么一捏就像是四肢被锁住了一般,不太使得上劲儿;高宴想用胳膊肘将老和尚给撞开,哪知道看似弱不禁风的老和尚力气却如此大,他的胳膊肘被老和尚给死死扣住;
高宴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林小青,林小青幸灾乐祸的摊手,表示无能无力。
林小青和高宴在天台山呆了整三天,这三天对林小青来说是逍遥轻松,但对高宴来说却是度日如年;这两天高宴挑水、砍柴、煮饭、清扫简陋的卫生间、打扫寺院,把这一辈子没做过的苦活脏活全给包了个遍。
临走时,尘空师傅赠了高宴一个锦囊,说是感谢高宴这几日的勤奋,阿弥陀佛……
高宴有气不能撒,收了锦囊拽着自己媳妇儿下了山,山路崎岖难行,高宴牵着林小青小心翼翼的踩着山石;
尘空看着两人下了山,心口也就松了口气,似乎多年的心愿,了了下来。
林小青和高宴回到A市,林小青一下飞机,就被记者给堵了个正着;记者如浪潮般朝她涌过来,如果不是高宴一早做好了安排,他们就会被堵在机场寸步难行;
林小青跟着高宴坐进车里,才喘了口气,看外面记者的热忱度简直比以前还要疯狂。来接林小青和高宴自然是李秘书,李秘书将准备好的平板电脑递给高宴,一边开车一边告诉他们:“电影上映,但是评价并不高;”
林小青想也是,这部电影拍的确实挫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是还搞出一个绯闻,闹的大家都没有拍摄心情。
林小青自己拿过电脑翻了微博,果然,电影的评论果然很差;影迷们都把矛头指向了林小青,都职责林小青是关系户,没有实际能力,借着老公上位;
这些评论林小青一早也都有心理准备,回了一趟深山,烦躁的心境也变了不少。高宴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林小青的神情,心里悬着的那颗心也落了下来。
林小青顺手翻了下前几天的新闻,果然,袁慕和苏卿言的婚事儿也被炒的沸沸扬扬,婚期正巧就在今天。
林小青的手指在新闻上戳了戳,偏头对高宴说:“故人结婚,怎么能不去?”
高宴将林小青的手牵住,笑着说:“去之前是不是应该打扮一下?”
高宴带着林小青去逛服装店,这是他第一次带媳妇儿逛服装店,陪着媳妇儿买衣服;商场里的衣服琳琅满目,林小青偏就挑了件耀眼齐胸的红色礼服;
红色长裙逶迤而下,刚好遮住她的脚踝,裙子剪裁十分得体,前/凸后翘,加上高跟鞋和红唇的魅力,让她知性了不少。
林小青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转过身问高宴:“好看么?”
高宴看的有些愣,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点头:“好看。”在高宴心中,那个清纯痴傻的妹子,才是最漂亮的;眼前的知性女人,更像是另一面林小青,更像是她在用浓妆掩盖心中的情绪……
林小青不否认,袁慕结婚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人,如今却娶了别的女人,而她自己也嫁了人,这已经不是对逝去爱情的缅怀了,而是在缅怀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
世事无常,四年前,她答应和那个看似怯懦的少年交往时,怎么也不会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林小青红衣似火,就像是天边一抹璀璨的火云;她挽着高宴臂膀进入教堂,找了一个最靠边儿位置坐下来,静静的听着台上的一对新人许诺不离不弃,交换戒指……
苏卿言一袭白色的婚纱,面儿上笑的灿烂;林小青不明白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她的印象中,苏卿言和袁慕不是闹翻了么?她犹记得上一次和苏卿言见面,苏卿言还请求她的帮助;
不想上次一别,再见,苏卿言竟是以袁慕妻子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眼前;
世事变化莫测,谁也预料不了下一步的事儿;
新娘开始扔捧花,一群少女簇拥着新娘,想夺得捧花带来的祝福;苏卿言背对着人群,用力一扔,捧花砸在了林小青的脚下。
高宴弯下腰捡起自己媳妇儿脚下的捧花,把玩着花打笑说:“这捧花落在我手中是怎么个意思?”
高宴嘴角一扬,用宠溺的姿态将捧花塞进林小青手中:“收着这捧花,我的幸福,只属于你一个人。”
林小青抬头看着高宴,心间暖暖的,鼻尖儿有些酸;她自己都分不清,是为初恋喜结良缘伤感,还是为高宴的话而幸福的感动。
她接过捧花,踮起脚尖儿吻在高宴的脸颊上:“谢谢老公。”
这样的场合,难免会有人觉得他们是在秀恩爱,然而事实上,高宴却是也是想和自己媳妇儿秀秀恩爱。
苏卿言挽着袁慕朝他们走过来,袁慕冲着两人打了招呼:“你们能来参加我的婚礼,我真是高兴。”
林小青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憋出一句:“新婚快乐。”
袁慕挑了挑浓眉,很直白的问她:“青青,看见我结婚了,心里有没有一点儿难过?”
林小青愣了一秒,随即和高宴十指相扣,说:“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难过什么?”
袁慕也是一愣,摇头苦笑,原来,林小青把他们的感情,定位成不值得缅怀的青/涩爱情;将他们的曾经定位成,小孩子的感情……
林小青想,人的生命中有很多过客,有刻骨铭心的,有随着时间而淡忘的……有陪着她走过曾经最青涩时光的……
而袁慕,就是那个曾经陪着她走过青涩时光的人;那样青涩无邪的世界中,存在着那样一个帅气阳光的过客,让她念念不忘,因为死亡的误会让她刻骨铭心;可随时时间流逝,曾经的东西不可能一成不变,不可能永远停留在原地踏步……
“新婚快乐,日后你们有了宝宝,指不定我们还能结个亲家。”林小青说。
就这样一句话,彻底的,切断了两人青春记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