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风,他妈的,警察全城通缉,杀手四处追杀,你说我们这两条命还能活多久?”
“能活多久那是以后的事情,管那么多干什么,现在使劲往前跑就是了。”
在一片荆棘密布的原始丛林之中,两个年轻人正撒开双腿逃命。
荆棘已划破他们的衣衫,加上一路奔逃之中,不知摔了多少跟斗,脸上、手上等处裸露的肌肤,被划了不知多少伤口,鲜血淋漓。
二人之中,跑在前面的名叫古雨风,跑在后面的名叫姜小白,虽不同姓,却是最亲密的兄弟。盖因两人一出生,皆无父无母。姜小白的父母死于七捧山的山体滑坡中,古雨风的父母则在生下儿子的当晚便狠心离去,有人说是进入七捧山中寻找彩虹墙修道成仙去了。
古、姜二人在姜老太太的抚养下,长到八岁,一场大病夺去了姜老太太的命,二人彻底沦为孤儿,从此在县城流浪,乞讨,后来结识一帮小混混,隔山差五与人聚众闹事。
这不,两天前,参与县城一场地痞牛氓的谈判,发生了群殴。混战之中,古雨风为保护姜小白不受伤害,失手杀了对方一人,于是被警方通缉,被杀手追杀,一路逃到了这片原始丛林之中。
天色已明,两人倒在一片满是露水的草坪上,呼哧呼哧地喘气。
“跑不动了,跑不动了,就算抓老子回去杀头,老子也不跑了。”姜小白一动也不想动。
古雨风则回头看着来路,生怕密林深处突然就冒出来威风凛凛的官兵,真的把他和姜小白抓回去杀了头。
“我们应该继续跑,你忘了吗,我是‘风一样的男人’,你是‘盘江小白龙’,说起逃跑这本事,谁怕过谁?”古雨风将姜小白拽了起来。
“是呀,老子‘盘江小白龙’怕过谁?”姜小白受夸之下,恢复了精力,站起来就要跑。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嘴巴因为惊异而张成了大大的O形,两只脚则像是被胶水粘在了地上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古雨风的惊恐程度,也不亚于姜小白。
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彩色的雾气,红色的、蓝色的、粉色的、黄色的……真的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彩之色一样不少。
彩雾丝丝缕缕,各连成线,然而蜿蜒扭曲,交错蠕动,又使得各种颜色混淆在一起,杂乱无章,随风吹动,变化莫测,令人眼花缭乱。
——传说中的彩虹墙!
色彩,原本可以形容美丽,然而两人的内心却充满了惊恐。他们想起了关于彩虹墙的传说中关于绝生门的部分。进入绝生门,由生而死,被戾气缠身,不得好死。
“小风,我们回去自首吧,你是在打群架的时候误伤,未必就会被判死刑。”姜小白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我要穿过这彩虹墙,看看这彩虹墙的后面究竟是什么!”
“你不要命了,你难道忘了,这彩虹墙后面就是绝生门,一切生灵,有进无出。”
古雨风淡淡地笑了笑,道:“他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吗?”
姜小白道:“长生门?渡劫的仙境?你竟然相信那些疯子的话。”
“我不相信谁,我也不知道彩虹墙的后面究竟是死亡地狱还是渡劫仙境,但村民们说我的疯子父母就是为了升天成仙,失踪在彩虹墙后,今日会遇到彩虹墙,我想这是冥冥之中注定了的,也许进入彩虹墙,我能够找到我的父母。”
“可是,我们一旦踏进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成了死亡谷又多出来的两个孤魂野鬼了。”
“小白,你回去吧。人是我杀的,这两天你陪着我逃亡,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没必要再陪着我到死亡谷去冒险。”
姜小白不满起来。
“你说什么话,我们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然你决定了,我也想进去瞧瞧这彩虹墙后面有什么古怪,如果能够帮你找回你的父母,那也算圆了你这么多年来的梦了。”
两个年轻人,都有着兄弟的义气和冒险的精神,不觉手牵着手,一起朝着彩虹墙走去。
流光溢彩的七色雾,好似一堵色彩流动的浮墙,流溢的色彩,不断变化出各种古怪的图案,给人无比神秘之感。
既然做出了决定,古雨风与姜小白脸上流露出毅然决然的表情。
自从姜老太太过世之后,他们就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了无牵挂,所以就算死在死亡谷了,也不担心有人为他们流泪。
两人从小在七捧山边沿的古雨村长大,深知七捧山中毒虫瘴气的厉害,加上曾经发生过的那些失踪事故,因此高度警惕。眼观四路,耳闻八方,鼻子也利用起来,不断地嗅着,一旦感觉空气有问题,便要立即逃离。
很快,两人来到彩虹墙下。
眼看近看,那彩虹墙并无什么变化,丝丝雾气缠绕交汇,就像有一只只灵巧的手在穿针引线,绘制彩色的刺绣。
空气中依然没有什么刺鼻的味道,四周也微风习习,并没有什么危险的征兆。
古雨风伸出右手,缓缓地朝着彩虹墙上按压下去。
本以为这一按下去,会有一种按在棉花上的感觉,实际上却跟按在虚空中没有什么两样。
右手掌隐没在彩虹墙中,七彩的雾丝就像一根根丝线在他手上缠绕,皮肤上却一点也感受不到异物的存在。
“太美了!”古雨风忍不住赞叹。
“就像女人一样,越美的外表之下,越藏着狡猾的内心,这一切的美,不过是引诱我们进入陷阱的诱饵而已。”姜小白也学着古雨风的样子,将一双手伸进了雾气之中,看着彩色的雾丝在手臂上游走。
“我的观点跟你不一样,我觉得美丽的外表下面,也一定有一颗善良美丽的心,如果这颗心变得不再善良了,一定是外部原因所致。”古雨风的脸在变换的色彩中,竟流露出些许淡淡的笑意。
“你都没碰过女人,怎么会懂得女人!哈哈!”姜小白也笑了起来,又问道:“小风,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既来之,则安之,进去!”古雨风斩钉截铁地说。
“你还记得奶奶临终前跟我们说的话吗?”姜小白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
“记得,我当然记得!”古雨风说道。
姜老太太临死前,逼他们发誓不进七捧山、不入彩虹墙的场景,历历在目,心里也有些打鼓。
以前还小,只觉得姜老太太过世之后,少了一个关心自己,疼爱自己的亲人,并没有去深思过老太太临死时的恐惧因何而起。此时却恍然觉得,老太太的恐惧,恐怕源自她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任何人都多,甚至可能知道彩虹墙背后的秘密。
相比渡劫升天的仙境,古雨风更相信彩虹墙背后是绝人生死的地狱。明知危险重重,他还是愿意前往冒险,这么多年流浪的生活让他倍感辛酸,更加向往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的生活,如今失手杀了人,难逃一死,进入彩虹墙,大不了也是一死。
“小白,你还是回去吧!”古雨风思考再三,真不想让姜小白陪他一起冒险。
“说什么屁话,二十多年来,我们兄弟两什么时候离开过!”其实离开的时候也不少,比如姜小白与各色女子风流快活的时候。
“再说了,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得在你身边保护你。”
“哈哈,瞧你那小身板儿,奶奶在世的时候都说,你才像弟弟。”
“当哥哥还是当弟弟,乃是天定的,哪里能用身材高矮胖瘦来定。”
两人一番争论,紧张的气氛变得稍微和缓一些。
“小风,你脖子上?”突然姜小白叫了起来。
古雨风低头一看,自己胸口上一团红光透过衣服投射出来。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枚吊坠,那是一颗95银镶嵌的玉珠,红光就从玉珠上散发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一条吊坠?”姜小白大呼小叫起来,对古雨风对他隐瞒这么贵重的财产有些不满。
“这颗灵珠是刚才控制那个杀手头领的时候,顺便从他脖子上抄来的。”
古雨风轻描淡写地说,从他躲闪的目光中可以看得出,事实绝非他所说这般简单,这颗灵珠的背后,必然也隐藏着什么秘密,不然也不会在彩虹墙前,突然爆射出像血一般的红光。
那彩虹墙上的彩色雾丝,越发流淌得快速,变幻出各种图案。
那是两人从没有见过的图案,说不上难看,也不显得恐怖,但总是给人神秘之感。
喜欢看科幻片的古雨风,甚至暗想这会不会是外星人的神秘飞船,或者是包围着外星人飞船的神秘气体。
“看,彩虹墙动起来了。”姜小白又大叫起来。
古雨风早已发现,彩虹墙开始移动起来。
起初移动的速度缓慢的让人无法察觉,很快,彩色的雾丝飞速地飘移,好像宽得无边无际的彩虹墙在龙卷风下飞速旋转。
移动的彩虹墙……移动的幽灵所在……
古雨风大叫道:“小白,彩虹墙要消失了,我去了,你赶快回去——”
古雨风一头扎进了彩虹墙内。
姜小白眼睁睁看着古雨风消失在彩虹墙后,亦叫道:“等等我!”也一头扎了进去。
彩虹墙后,狂风猛烈,飞沙走石,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小风,看来奶奶说的才是对的,这种鬼地方哪里像是人间仙境,这就是个人间地狱。”
姜小白紧紧拽着古雨风的衣袖,他的声音,几乎一出口就被淹没在了风沙之中。
这场风沙似乎要摧毁一切。
四周昏天暗地,只在前方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好比在茫茫大海之上看到浓雾中的灯塔,分辨不出距离的远近。
二人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只好互相搀扶,艰难地朝红色亮点移动,好几次差点被风沙吹散,好几次差点被旋风卷上半空。
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两人终于来到了红色的亮点之前。
原来,那是一盏古铜色的马灯,被一根生了锈的钉子固定在一道年深日久,显得破烂不堪的木门正中。
已经长久忍受了风沙之苦,乍一见这道木门,如找到了避风的港湾一般兴奋,姜小白叫道:“这里有户人家,我们进去避避!”
“等等!”古雨风拽住姜小白:“小白,你还是回去吧,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了。”
姜小白道:“你说的,既来之,则安之,今日这道门不管是渡劫升天门还是断绝生死门,我姜小白是一定要跨过去的。”
古雨风道:“好,今日我们兄弟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走!”
走字出口,两人同时抬腿,朝门里跨了进去。
哗啦一声,一阵狂风卷过,那道本已破烂不堪的木门散了架,那盏马灯也摔在地上,成了碎片。
灯火一熄,四周一片黑暗,二人更加无法辨别东西南北。
狂风越加猛烈,两人身体再也稳不住,被巨大的风力卷入空中。
吹在半空的沙石击打过来,砸得肌肤生疼。
姜小白大声叫道:“小风,他妈的这就是地狱吗?”
古雨风也大叫道:“他妈的,这个地狱不像电视上演的地狱啊!”
姜小白道:“不,我觉得我升天了,我是不是要变成神仙了。”
古雨风叫道:“我们是被龙卷风卷起来的,当龙卷风停止的时候,我们就啪啪两声,粉身碎骨了。”
“真他妈恐怖,小风,你要抓紧我……”
然而就在这时,巨大的风力撕扯之下,古雨风终于抓不住姜小白,手一松,姜小白便被卷走了。
“小白,小白。”古雨风叫了几声,毫无回应,也不知被卷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生死如何,心中难过,不觉喃喃自语:“奶奶,对不起,我们没有听您的话,接近了彩虹墙……”
一个尖锐的物体撞上他的额头,强烈的撞击力,让他一下子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