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张大哥!”阮云欢点头,移步过去,在火堆旁坐下,问道,“张大哥随着太子已久?”
张汉点头道,“嗯!太子治下虽严,却从不分什么世家子还是寻常百姓,所有将士均一视同仁,与我们也能一同吃苦,所以大伙儿敬服!”
阮云欢点头,说道,“我闻说太子兵败之后,十几名将领为免太子受辱,横剑自尽,可见太子得人心处!”
张汉点头,大声道,“不错!可惜,这么好一个太子,皇帝只因麻天昌降敌,便对他诸多猜忌,将太子逼到如今这步田地!”
阮云欢轻轻摇头,说道,“皇上削弱太子权利,甚至控制太子府,并非对太子猜忌,而是要护他周全!”
张汉奇道,“护太子周全?这倒奇了!”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麻天昌降敌,陈留落入敌手,步应关战乱未平,朝中人心动荡,若此时太子稍有动作,便必为旁人诟病,反不如闲居府中,等战事平息,来得干净!”
张汉愣了一瞬,阮云欢这一番说话,似乎从不曾听过,喃喃道,“可是……可是麻皇后……麻皇后也被夺权!”
阮云欢摇头,说道,“后宫一向连着朝堂,麻皇后位主中宫,后宫又有多少人盯着?麻天昌是皇后胞弟,麻天昌投敌,皇后岂有不惊?但要知道,那等情形之下,不做不错,一做便易生错,皇上夺权,虽然是有心制衡,却也未必便有疑忌之心!”
这个张汉是直性汉子,哪里想得明白这许多花花肠子,一个人喃喃念了片刻,却仍然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向阮云欢望去一眼,说道,“难怪太子说,不能听你说话,我不和你说了!”将手中未燃的柴禾抱的离火远一些,便向右侧通道而去。
阮云欢口中虽然和张汉东拉西扯,脑中却念头电闪。想着这奇怪的屋子,又瞧着窗外的情形,心中顿时恍然。原来,自己是被囚在一座塔中。而看那群山的高度和这塔室的大小,这里离塔顶,怕已不远。
想到方才自己求见太子,此人是从左侧离去,又很快便回,太子自然也是在这座塔中,而且,便是在左侧那条通道上。只是那里是通向塔顶,还是通向塔下?
阮云欢慢慢起身,向那侧通道行去。
刚刚在通道口现身,黑暗中便闪出一个人来,低声喝道,“站住!”
阮云欢脚步一停,抬头向通道一望,但见一条窄窄的通道向上延去,便微微一笑,又退了回来。
太子,是居在上方的塔室!当然,堂堂一国储君,又岂会任由旁人在他头上走来走去?
判定自己所处的环境,阮云欢再次移向窗口。寒风,卷着漫天的大雪向窗口扑了进来,彻骨的寒冷。放眼望去,茫茫天地,竟似连成一片,又哪里瞧得见山上风光。
阮云欢微微蹙眉,在脑海中细细搜索。
从自己吸入迷药的份量来看,自己昏迷绝对超不出十二个时辰,而此刻窗外大雪,无法判断时辰,只能知道是在白日。而帝京附近,又是哪座山上,有这样的一座青砖塔……
太子逃脱,睿敏郡主被劫,皇帝震怒,侦骑四出,追拿太子一党。一瞬间,帝京城四城关禁,崛地三尺,挨户搜查。
经阮一鸣上殿相求,皇帝特允赵承、白芍二人进宫。二人沿阮云欢出宫之路,一路查找线索。
就在快到章和殿的夹城内,那枚璧绿的玉环被二人自雪中寻出。皇帝一见,问道,“这是睿敏郡主之物?”
“是!”白芍低应,说道,“这玉环乃是郡主回京之时,老夫人所赐,郡主一直带在身上。”
皇帝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是郡主行至章和殿被人掳去,如今……”浓眉深锁,转头瞧了一眼案侧立着的淳于昌。
淳于昌脸色铁青,咬牙道,“都怪儿臣,那日与郡主说了几句话,令她落后众夫人,不想竟遭此横祸!”
皇帝轻轻点头,转向赵承问道,“你可有法子查找郡主下落?”
赵承垂眸,说道,“除夕之夜,城禁大开,小人以为,劫匪定然连夜出城,断断没有留在城里的道理!”
“纵然出城,这大雪下,也逃不了多远!”淳于昌亢声接口,长袍一掀跪倒,向上禀道,“父皇,儿臣请旨率兵出城,定要救出郡主,擒获劫匪!”
皇帝点头,将手中玉环命小太监交回白芍,说道,“一夜大雪,怕是劫匪纵然出城,也没有踪迹留下,你率一千前锋营人马,出城试试罢,或者驿站会留下线索!”
淳于昌领命起身,带着赵承、白芍出殿,向赵承问道,“赵护卫可要一起?”
赵承点头,说道,“小人自然追随殿下!”
淳于昌当即命人备马,取了皇帝手令,带着自己护卫和赵承一同,出城点兵,而白芍自行回转相府,等候消息。
相府。
老夫人一夜未眠,闻说白芍回来,速速命人传来,急急问道,“怎么样,你主子呢?”
白芍跪倒磕头,说道,“大小姐是行到章和殿被人劫去,遗下随身玉环。”
老夫人色变,向罗妈妈瞧去一眼,半晌不语。
秦氏虽极力忍耐,眸中却仍是忍不住露出喜色,说道,“母亲放心,云欢吉人天相,前次街上遇劫,还不是好端端的回来?这一次应也无防!”
老夫人摇头不语,阮一鸣却皱眉道,“上一次有赵承、白芍跟着,又有五殿下及时赶到,这一次她可是孤身一人!”
重要的是,如今已经被劫一夜,这女儿家的闺誉,怕是难保。如今只求,阮云欢不曾受辱,五皇子对自己女儿确有真情,不会就此相弃!
这一番寻找,自城内延自城外,初时只是淳于昌的一千人马,紧接着,公孙明远、公孙克、公孙乾、公孙宁甚至李亦文、李亦飞兄弟相继请旨,纷纷带兵出城,于帝京城外,不放过一寸土地,细细搜索。
而十多日过去,非但太子逃去无踪,睿敏郡主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秦氏一日日闻此回报,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只觉那个丫头是自己的克星,自从她回府,不但自己诸事不顺,便连整个建安侯府也连连出事。
如今她一怀孕,那个丫头便出此大事,莫说未必能活着回来,就算是回来,闺誉已损,堂堂五皇子,岂能还会迎娶?纵她以郡主之尊,日后怕也只能深居闺中,任自己拿捏了!
想到得意处,秦氏忍不住笑了出来,抚着渐隆的肚子,轻声道,“儿子啊儿子,你真是娘的福星,你一来,还不曾出世,就将那个丫头除掉!”想到园子里邢姨娘那高耸的肚子,眸底露出一抹狠戾,手指慢慢握起。
绝不许旁人生出阮一鸣的长子,庶出也是一样!
锦阑轩。
大小姐失踪,小丫鬟们瞧着白芍等人阴沉的脸色,也是人心惶惶。跟着大小姐一年多来,多多少少均有了些情谊。何况,若是大小姐当真出事,夫人岂能容得下她们一帮对大小姐忠心的奴才?
眼瞧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开始向旁处走窜,青萍也渐渐坐立不安,悄悄拉着白芍躲入内室,问道,“白芍,你可肯定,大小姐没事?”
白芍垂眸,抚着手中玉环,低声道,“大小姐曾道,若她出事,见这璧绿玉环,便缓些寻她,若不是,便是凶多吉少!”
青萍急的连连顿足,说道,“这都十多天了,你知道外头传的有多难听吗?”
白芍微微抿唇,轻声问道,“是红莲说的?”
青萍点头,说道,“前日五殿下回城,红莲前去探问消息,半日才回,回来脸色便不好,说是听到风言风语,说……说小姐必是失节太子,随着太子远远的逃了!”
白芍默然,咬了咬牙,摇头道,“不!小姐不会有事!我信小姐!”
青萍急的连连顿足,又无法可施,说道,“我还是回一趟侯府,或者几位公子会有消息!”说完,转身便要奔去。
白芍忙一把将她拉住,摇头道,“侯府若是得了消息,岂会不与我们通个信儿?你三天两头去,只是让夫人烦恼!”垂头想了一瞬,低声道,“小姐纵然真的被擒,她无论如何,也会设法给我们传递消息,若是一味派兵去寻,那些人岂有不躲起来的道理?看来,是用错了法子!可是……小姐会用什么法子给我们传递消息……”
“啊!”青萍突然低呼,一把抓住白芍,说道,“小姐既留下玉环,这些贼人,定是她认识的,有什么人会劫走小姐?”
白芍脸色微白,一字字道,“申屠杰!”二人对视,神色变的凝重。
“不,还有白泰!”门口墨兰接口,与红莲一同挑帘进来,说道,“在行宫时,小姐曾与白泰周旋,若是白泰将太子救去,怕是小姐认出是他,才会留下玉环!”
白芍连连点头,说道,“小姐若是落在申屠杰手里,必然不会自问无恙,留下玉环,那么,遇到的必是白泰!”说至后句,眸光渐渐变亮,缓缓道,“小姐曾道,太子处事精明干练,可惜太过重情,所以难成大事。还说……太子与太子妃情深!”
青萍眸子一亮说道,“太子若逃,必不会舍下太子妃,我们只要留意太子妃动静,便能寻到小姐!”
“当真?”红莲接口,连声道,“你们怎么不早说?我去寻五殿下,求五殿下增派人马!”说完转身便走。
“等等!”白芍低喝,跃起将她拦住,皱眉道,“五殿下派人,岂不是打草惊蛇?”
红莲急道,“那怎么办?若是他们将太子妃悄悄接走,我们岂不是再无线索?”
白芍摇头,说道,“我去知会赵承,让我们的人悄悄盯着,你去寻五殿下,请他备好人马,与我们随时互通消息!只要我们查出小姐下落,便可请五殿下出兵!”
红莲连连点头,说道,“我即刻便去!”说完奔了出去。
白芍向青萍、墨兰一望,说道,“你们守好屋子,我去寻赵承!”说完拽过一顶雪帽,也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