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城是金族边界的城池,对从别的国家来的人检查并不严密,这里是通商的要地,只是要从北面出城进到金族的领地则十分困难。
原本就算是穿着周昱的服饰进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再战场上厮杀得太多,又穿着来自自己国家的衣服,难免会怕遇上认识自己的人,被人怀疑。自然就会穿着别样的衣装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不代表所有人都这么想。
“小晚啊,不是你穿着别人的衣裳别人就看不出你是谁的,你这样反而更惹人在意啊,”夏仲景伸手挡住夏仲晚的去路,“别人看你的样子都与金族不符,能不让人在意都不行啊,你还穿这个男装,真是……”
夏仲晚盯着他,他又不好说下去但心里又担心他们会被人认出来,犹豫半晌,还是被夏仲晚的眼神制止了,“全金族的人都知道仄关副将夏仲晚是女子,我若还穿这个女装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敌国我大周的女将军来他们国家了。”
“那你就不能把自己弄丑点?你看看你的脸,哪里看得出来你是个男人了?金族的男人哪个有你这样娇弱的?”
“也不都是彪悍的样子,”夏仲晚指着街上一个男子,说,“那不是,还不是斯斯文文的样子。”
“可是……”
“大哥,咱们时间有限,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有要紧的事。”
夏仲景点着头却转身坐了下来,“虽然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过那些小子没有给我打听过来之前,咱们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啊。”
“那大哥便在客栈等着,小晚出去探探便是。”
“不行不行!”夏仲景忙拦住她,“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这里有金族的营地,你不能出去,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大哥放心,小晚做事什么时候让大哥担心过?不要一出来就嚷嚷,让人好听见。”
“话是没错,”夏仲景犹豫,道,“那你千万要小心行事。”
夏仲晚微笑着转身走出房门。夏仲景摇摇头喃喃道:“果然是在那种地方待久了,笑着笑着我这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月牙城的街上来来往往都是四面八方的民族,大家在这里有暂时的和睦和平等,他们相互交易着自己国家的特色物品,从这里被贩卖到更远的地方,然后买来这里的东西带回他们的国家。只是这几日有些奇怪。街上的士兵变得比以往要多一些,也比以往急促一些。
走在街边,夏仲晚侧身拿起一个摊位上的东西来,眼睛却斜视着盯着从自己身后匆匆走过去的士兵,听见他们走远之后才微微侧头看去。
“这位公子……”
夏仲晚微愣,才发现自己还拿着别人的商品,便对着老板娘说:“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娘奇怪地看了看她,她伸手拿银子才看见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一盒胭脂,忙说了句:“呵呵,老板娘不必奇怪,只是我家四处经商,一次妹妹偶然买了你家胭脂,之后就一直很喜欢了。这次出来让我帮她带一些回去。”夏仲晚这样说才让老板娘收回奇怪的眼神,不至于觉得他是个变态。
夏仲晚又似有似无地问道:“老板娘,这月牙城里的士兵怎么感觉这么多了,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奇怪城里没几个士兵呢!”
“就是说啊!”老板娘退给她多余的银子,说,“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满大街都是士兵,也没听说哪个国家来犯也没听说咱们皇上要发兵攻打谁的,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士兵呢!公子啊,看你的打扮应该是王都来的吧,你怎么也不知道啊?”
“呵呵,我随父亲四处经商,虽然老家的确在王都,不过一年没回来了,也不清楚啊。”
“是吗?我倒是听说啊,”老板娘四处看了看,悄悄说,“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了,说是病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呢!”
夏仲晚微愣,严肃起来,“老板娘,这话可不是乱说,皇上身体一向健康,自登基以来还未听说过不上朝这种事。那些流言碎语的,兴许是您听错了风声吧。”
“怎么可能,咱们店里的胭脂可大多都是托给宫里的姑娘的,每次送去的时候啊,听宫里的人说都知道了,更何况有的还是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呢,这么还会有假?”
“老板娘真会开玩笑,这种事情也能随便说?”
老板娘有些得意,道:“我看公子你也是做买卖的才随口说说,不要说我乱说,这里多得是做宫里生意的。宫里那些人的衣裳什么的,还不是从我们这里买过去的。”
夏仲晚略略想了想,拿出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笑道:“老板娘,您知道我也是做买卖的,您既然也是做买卖的,不如咱们做一笔买卖如何?”
老板娘看着桌上的银子笑呵呵地说:“什,什么买卖?”
“我们家买卖虽然不小,但这宫里的生意还没做过,既然老板娘认识宫里的姑娘,不如也介绍介绍给我,生意大家一起做,这做成了当然你我都有份。”
老板娘一听,马上不敢碰银子了,说:“那可不行,这宫里的生意本来就是不好做的,你若抢了我的生意,那我可怎么做生意啊。”
夏仲晚走近一些,又说:“我既不会抢你的生意还会让你的生意做得更大。我们家四处都经商,你这胭脂不往别的国家卖卖么?”
老板娘想了想,还是犹豫不决,夏仲晚又说:“再说了,你不过这一家小小】=的店铺,若是跟我攀上关系,想必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本公子多的不求,只求能去皇宫一趟,看看眼界如何?”
“你想去皇宫?”夏仲晚点点头,老板娘连忙摇头说,“不行不行,就算你想做宫里的生意你也进不了宫的。稍货过去的都是咱们家丫头,女的好混进宫里,宫里大姑娘好接应。不过公子你是不行了。”
“没事没事,只要老板娘肯帮我将货运进宫里,其他的就不必担心了。”
“那得看你是什么货啊!”
夏仲晚双手背在身后,阳光洒在她脸上有些暖意,划出她美妙的脸型,“丝绸。”
“你说什么!”夏仲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盯着夏仲晚“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太危险了,这样太危险了!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他们都还没打听到什么你倒好了,随随便便在大街上找了个人,就要她带你进宫?我看是骗子吧!”
夏仲晚不急着说,只等她那个冲动的大哥冷静下来,才喝着茶吃着点心慢悠悠地开口,“三日后那老板娘会送一些货去宫里,送去的人是她女儿,我会扮成她小女儿的样子代替她入宫。当然,我不会做什么事,只是探听一下金国的皇上是不是真的抱恙,金国是不是准备出兵攻打我们了,而已。”
“我说不行你没听懂吗?这样太危险了!那你怎么出来?”
“她们卖完东西,我自然就会被送出来。”
“那老板娘可信吗?现在人心险恶啊小晚,都叫你别随随便便相信别人。”
夏仲晚慢悠悠地差一口茶,吐一口白起,说:“我绑架了她女儿。”
夏仲景愣住。
“还有他相公。”
夏仲景立刻没有任何话说了。
廖城以北的城门口不远处,一行人骑着马久久站在街上,虽是周昱国的人,但站得时间久了,不少百姓经过时还是会议论纷纷的。站在最前面的便是云家养子云木,他半眯着眼睛休息,手环在胸前拿着他从未放开过的剑,等着身边空空的坐骑上的主人,云司。
“二少爷,大少爷他怎么还不回来啊,这,这时辰都要完了。再不出城,恐怕要深夜才能到仄关啊。”身后的护卫上前悄声问道,云木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依旧眯着眼睛等着云司。
又过了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群人还骑着马站在街上实在挡路。云木轻声叹气,就见旁边的马背上跃上来一位帅哥。
“哈哈,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我们走吧。”云司拉起缰绳,将买好的东西挂在马背上。
云木慢慢也拉起缰绳,“走吧,不早了。”
云司报以一个微笑,可没走两步,云司的马又停了下来。
“这次又是什么?”云木似乎已经习惯了,抬眼却见云司没有像以往那样兴奋地看见个好东西就跑了过去,而是待在马上一动不动,“怎么了?”
云司没有马上回答,自己好像也在去人,指着旁边一个摊子上挂着画像对云木说:“阿木,那是绵堇的样子吗?”
云木侧头,想了想,他实在不擅长记住别人的长相和名字。云司又说:“就是咱们在秦淮河边的窑子里遇见过的姑娘,你还撞了人家的。”
“哦,”他想起来了,是是云司让撞的,“怎么了?”
云司直接从马上跳下来指着画像,“是不是绵堇啊?”
“啊,也许是吧。”也许也不是,感觉差不多。
云司懒得问他了,附身想摊子后的老爷爷问道:“夫子有礼,请问这画上的姑娘可叫做绵堇?”
老爷爷捋捋胡子,说:“叫什么老夫可不知道,不过样子倒是这个样子的。”
“请问夫子,这位姑娘身在何处啊?”
“若你是来寻她的老夫便告知与你,若你不是来寻她的,老夫便无可奉告。”
“我正是来寻她的!”
云司想也不想就答道,急死了他一干的护卫,“二少爷,大少爷他!”
云木摆手,让他们闭嘴。
老爷爷眯着眼睛想了想,指了指城门外,:“她说要去仄关……”
“仄关?那太好了!”
“不过她恐怕要过仄关了。”
云司微愣,“夫子何出此言?”
“这幅画像老夫就赠与公子,公子请小心保管。”
云司收下画像,又想继续问什么,老爷爷却说:“走吧,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了。”
云司一行出了廖城,他看着手里的画像想着刚才老爷爷的话越来越不平静,“阿木!天黑之前感到仄关,你们慢慢走,我先行一步!”
“阿司!”云木很上头,“我与你一起!”
仄关通向金族的城门口,几个金族打扮的货商被仄关守卫拦了下来,他们有三五个人,都骑着马,身后两个货车。
守卫还未上前盘查,其中就有个男人说道:“官爷,我们是合法商人,拖车里都是布匹和绸缎,各位大爷看看就好可千万不要动刀动剑啊。”
“打开看看!”
男子脸上稍有紧张,摆摆手,“打开。”
几个守卫纷纷翻了翻,其中一个守卫突然看见马背上趴着个人,他上前抬手准备碰那人却被马背上另一个男人拦住了手。
马背上的男人马上笑道:“大人,这是我家小妾,死娘们前几年竟然跟别人跑了,害的老子脸都丢光了。这次来周昱国做生意没想到碰上了,老子狠狠地教训了那男人一顿,就把她抢回来了。你看看,”说着就抓起女子的头发让守卫看了看,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一路上哭得要死不活的,都哭晕了,哎,没办法啊,我家儿子成天叫娘叫娘的,老子真想把她扔了!”
“哟,小娘子长得真是不错啊,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你还有不要的?”
“哈哈哈!老子不就是看她长得好看,不然早就打断她的腿了!”
守卫检查完货物,其他几人都过来看了一看,领头的守卫说:“走吧走吧,别堵着城门口了。”
男子松开手,女人还是死死昏迷中,他们脸色微变,离开拉了拉缰绳从仄关出去。
“切,还好这女人穿这个男装,不然那些周昱国的看门狗肯定嗅出是他们族的人了。”
“快回去,趁将军来之前我们好好玩玩,哈哈哈。”
云层里微妙地存在着一根根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牢笼,它们摸上去柔软无比,但怎么都打不开也斩不断。关在牢笼里面的神仙犹如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别说用法了,就连法力都感觉不到。
云层微微陷了下去,熙炎头也不回地靠在墙边,不用想也知道,只有他这个时候回来找自己了。
“啊,都不回头看看是谁吗?”
四周一片寂静,简夜无趣地坐在牢笼外,“十七,不理我吗?那你可别怪我不来给你通风报信啊。”
熙炎稍稍抬头,简夜又道:“不想问点什么吗?十七,你越是着急的时候就越是这样,我要将你放出来的话你肯定要闹翻整个天宫了。”
“你能放我出去?”熙炎的声音很急。
“嘿嘿,不能,”熙炎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了,“不过,我要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熙炎垂下头,不语,简夜特兴奋地说:“估计你觉得应该没有比仙子阿更糟糕的状况了吧?那就先说个坏消息。”
“说好消息吧。”
“鬼界还是没忍住,教唆了魔界的一些人杀去了妖界,将妖界的王都打得乱七八糟,妖王真是颓废了啊。”
熙炎不言,关他什么事啊?
“妖王向天君借了三件仙器。”
熙炎依旧不言,还是不关他的事啊。
“天君决定把妖王唯一的一个女儿,就是姬莲上君的小女儿许配给你。”
“许配给谁?”熙炎略略皱眉,他肯定是听错了。
简夜指着熙炎,“你啊,熙炎,就是你。而且还让你飞升为上君之后就马上迎娶。”
“笑话,神仙如何娶妖?”
“呵呵,别忘了那是姬莲上君的女儿,能修炼成仙。”
熙炎的微笑僵在脸上,“无所谓,正好让初晴有个伴,省的来烦我。”
简夜摇摇头说:“是正妃,正妃啊,将来的天后娘娘。”
熙炎冷笑,转头盯着简夜,“我不觉得这个消息是好消息,没有比这个更差的了。”
“我说过了,我要先说坏消息。”
“……”
“好消息呢,就是天君不生气了,说要是你肯悔改的话呢,就将你的封印解除,不过,”简夜顿了顿,“在你飞升之前不准你出这里。”
“飞升的日子不是过了吗?”
“哎,谁让你让天君发了那么大得脾气,所以他决定让你十日后再飞升一次。”
熙炎站起身来,“开门。”
简夜也站起身来,抱歉地说:“虽然我很想放你,但是十七,你太让我但心了,所以这次我决定听天君的话第十日再来放你出来。”
“简夜!”
“别怪我,我放了你的话我们两个就都要被关起来了,”简夜斜眼向后,熙炎顺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微愣,“看见了吧,天君的护卫。也就十日而已,熙炎你忍耐一下吧。”
熙炎坐下,不再多言,简夜微笑着离开,只是熙炎啊,他没有告诉你,这十日是天上的十日,而不是人间的十日。
正常时空。
风沙席卷,一瞬间看不清眼前本就没有的路,怀里的衣襟里裹着只东西,蹲下来,等风沙吹过后,黑色的小头探了出来。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大漠,又又有说不出的感受。这么多沙,还是第一次看见。
“小十七,小九她会在这里吗?可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又又趴在熙炎的衣襟上,失望地说。
熙炎环视四周,他还是回来这里了,还是注定要再想起一次这里发生的事情。低头看着手中沉寂的泣影,苦笑,那时候沾上的血迹好像让泣影更锋利了,真是讽刺啊。
“小十七,小十七!”
“恩?”
又又的猫爪伸到熙炎的脸上,说:“想什么呢,不找小九了吗?”
熙炎腾云,往前走,不过一会儿,便见一座城,放眼望去,是许多参差的大树,细细看才发现这些大树都是长在原本就有的石城上面的。
“那儿有城。”
城?怎么会,这儿早就没有城了,自从那次之后。
熙炎停在黄沙堆积的石头上,真的是城镇,跟很久以前的大门是不是一样他早就不记得了,不过跟他映像中的不同,衣服,发誓,这里人的语言,都不一样了。也是怎么可能会一样,都过了四万年了。
“什么,关?”
“仄关。”熙炎仰头说道。
石头的门牌是换过的新的,没有四万年那么久的历史。门口依旧是把守的士兵,现在是什么朝代,他没有兴趣。只是倘若这里还在的话,他转头,也许那里也还在。
熙炎又腾上云,不过半刻,便见一片绿洲,只是绿洲不再那么大,绿洲很小,小得只有几户人家,几家客栈。一眼望去,就可以看见那边的沙漠了。
“回去吧。”
又又眨眨眼,“怎么了?我们不找小九了吗?”
“找,不过这里都没有的话,也就找不到了。”
“为什么啊?那小九怎么办?”
“墨白不是说了吗,她的确在渡劫,既然如此,便不必担心了。”又又似懂非懂地看着熙炎,熙炎又说:“她没事了,我们回去等她,好不好?”
“回哪儿?”
“妖界。”
又又探出脑袋来看了看,又说:“那姑娘一直跟着你呢。”
熙炎微愣,转身,才发现从命中人生出来,如沫就一直跟在他身后。不对,是从鲛族的海域遇上之后,那姑娘就一直跟在他后面了。墨白,没有将他赶走吗。他腾云过去,如沫大大的眼睛喜出望外。
“你终于发现我了吗?”
熙炎反问道:“你叫什么?”
“你怎么又忘了,我告诉过你,我叫如沫!”如沫有些生气,这个人基本上就把她给忘了嘛。
“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回家的吗?”
“可是我没有家啊。”如沫说得自然,所谓的家只是一个洞穴,只有剧毒的花和草,什么都没有。
熙炎又问:“那你为何跟着我?”
“你救了我,我要以身相许。”
“不行不行,”又又从熙炎衣襟里跳出来拦在他们中间,个头却是小显得有些吃力,“小十七是小九的,你别想以身相许!”不经意间的话熙炎却觉得有些欣喜。
如沫不服气地附身说道:“我又不要做大的,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吧!”
“不正常不正常,反正就不行。”
“我怎么不行了?”
“你当然不行啦,你是魔,小十七是仙,还是个大仙,怎么会跟魔在一起呢!”
“谁说不行了,”如沫叉腰,嘟着嘴说,“以前就听闻有位上君与妖王结合,还生了位公主呢!”
又又一时语塞,这不就是说的落姬吗?
“那你知不知道那位上君的下场是什么?”熙炎不带有任何情绪地说。
如沫不解,“不就跟妖王在一起了吗?”
“死了。”
“恩?”
熙炎抱起又又,又又瞬间化作原型,一手召来腾云,回头对如沫微笑道:“姬莲上君在生下公主的时候,便被烧死了。”
如沫呆住,熙炎踏上祥云,手微微向上抬,“我不怕!死什么的我才不怕!让我跟在你身边好不好,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熙炎回头,轻笑,“我可没有办法给你回应,我早已不属于自己。”
她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笑容,有种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感觉,还有种凄凉的酸意。是要怎么样的悲伤才会让人笑得如此模样呢。
妖界大岚景宫。
“哟!这里可真是热闹,这么多人,过节啊?还是谁成亲?”
“谁成亲啊?你吗?”古缪绯瞪着刚刚进来的魄霄,“少咋呼了,我们都烦死了你还笑笑笑!”
“哦!魄霄,好久不见。”水瑜向他招手。
“水瑜!你怎么都来了。”
魄霄本来是想来告诉魄殒一件事情的,不过一进大岚景宫的大殿就看见除了魄殒以外,没想到朽纹、钰柳和古缪绯也在,水瑜很以外地也计算了,怎么还多了天君身边的玄玉,真是稀奇。他往魄殒旁边看了看,心想要是水顷在了才是最稀奇的。
“恩,所以,你们些么多人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妖界有什么大难了吗,要那么所有人都过来?魔族打来了吗?”
“少胡说八道!你打来了!乌鸦嘴!”
“死丫头,怎么跟五叔说话的啊,没大没小,”魄霄抓住她的头拍了两下,古缪绯急忙退后几步,“几天不管你就越来越像你姑姑了,男人婆!”
古缪绯瞪着他,不服地望向另一边,“七叔!你看五叔又欺负人了!”
魄殒靠在宝座上完全对他们经常的斗嘴无视,钰柳很尴尬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无奈道:“五殿下,大家是为了小九的事情才聚到这里的。”
“哦!”魄霄急忙问道,“找到小九那丫头了?”
“没有,不过……”
“没有你说什么啊,真是。”
能听他把话说完么?钰柳接着说:“我说,五殿下,咱们这儿都找得火急火热的找人了,你成天不着地的往哪里跑啊。”
魄霄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我就在宫里哪里都没去,熙炎那小子让我在这里等他消息,我左等右等他都不来我就出来了。”
“啊?你不是吧五叔!我们都忙晕了你竟然一个人呆在屋里子!”古缪绯这会儿要气晕了。
“废话!熙炎说他一定会找到小九的,胡乱找只是白费劲而已!”
古缪绯和钰柳相视一眼,“五叔,想不到还会说这么有道理的话呢。”
“咳咳。”
“朽纹,你喉咙不舒服吗?”钰柳傻傻地问道。
朽纹清清嗓子,“你们几个没事的话就出去吧,老朽有些事情要跟妖王讨论,不要在这里吵闹。”
“朽纹你也太见外了吧,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我们说?”
朽纹摆摆手十分嫌弃地说:“要知道以后再说,你跟缪绯闹死老夫了,出去出去。”
“切。”
水瑜眨眨眼,指着自己,“我呢?”
“回去,”魄殒开口道,“没事别再我家晃悠。”
“啊,不要。”
“随你。”
“水瑜上神还是先请随五殿下一同出去吧。”朽纹向水瑜说道。水瑜也本不太想关妖界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玄玉可是领会到了,原来妖王的大殿就是这样的气氛。妖王的臣子在殿上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随意坐着站着,还可以无视妖王,妖王甚至都不会说什么,太神奇了。
“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让他们回避?”
“不小心答应了天君了件事要暂时离开一些日子,只是来跟妖王来做必要的禀报。”
“说正题吧。”
朽纹微笑,还是魄殒厉害,“去天宫听说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迟海巨妖最近消失了。”
“迟海?”魄殒想了想,说,“哦,原是青丘的水妖吧,被谁杀了吧。”
“是被谁带走了。”
“恩,谁这么大的本是能带走它?”
朽纹顿了顿,反问道:“妖王当真猜不到是谁带走了那巨妖?”
魄殒摇头,朽纹看着他,魄殒突然愣住,瞬间的惊讶在眼中闪过马上就平静下来,“是吗,没想到是他。”
刺眼的光束从沙漠的另一边升起,比城市里的阳光更要刺眼,比草原上的阳关更要灿烂。马蹄踏过黄沙,有些冰冷的感觉,等太阳快到午时了才觉得稍有些暖意。仄关门口的守卫刚刚换班,还打着哈欠一副疲惫的样子。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守卫立刻提起精神来。
“什么人!拦住他!”
快马急速,直闯仄关大门,仄关守卫纷纷拿着兵器挡在大门口,马上人只拿着扇子一挥,挡在门口的几人纷纷被退了开来。
“竟然闯仄关,来人啊,将他拿下!”
“哦哦,别动粗,我不是坏人。”云司忙将扇子挡住自己的脸。
“什么人敢窗仄关!还不快快下马!”守卫纷纷将他围住。
云司无奈,他看这些人估计不能好好看他拿在手上的画了,“别激动,都说我不是坏人了。本公子乃是并州刺史,你们还不让开?”
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为首地说:“既然是并州刺史大人,请大人拿出认命官文和认命的令牌。”
云司往袖子里摸了摸,什么都没有,正不知道怎么办了,身后又一阵马蹄传来,来者不慌不忙地翻身下马,从袖子里取出个令牌来,“并州刺史云司扬州云将军云木,来仄关报道。”
“刺史和云将军?你们都收起武器!”其中一个守卫上前拜见,说,“在下守卫统军梁珪,拜见云刺史,拜见云将军。”
“带我们去去见仄关总兵统和副总兵。”
“兵统和副总兵不在仄关。”
“在哪儿?”
“为了打听金国消息去了月牙城。”
“何时回来?”
“属下不知。”
云司也下马来,忙翻出张画像来,“喂!你们都过来过来,见过这个姑娘没有啊?看仔细了啊,千万别看错了,我可是听说这个姑娘昨天就应该到了仄关。怎么样,见过没有?”
梁珪招来旁边的一干守卫,“属下昨日不曾见过,兄弟们都来看看见过没有。”
云木叹口气站在门口,都去看画像了,这万一像刚才那样来个人闯关的,不是要让别人白白进来了吗。
“怎么样,有没有看见过?”
旁边几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守卫问道:“敢问大人这位姑娘该不会是大人的,内人吧?”
“少八卦!我倒是想啊,人家还未出阁呢!你倒是见过没有?”
他们惊讶地又相视一眼,急忙说:“见,见过!”
另一个跟着说:“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姑娘被金族的几个货商带过来的,咱们早上正好在那边当班,他们说是去了月牙城!”
“你们没看错?怎么会跟几个金族商人一起?”
“是啊刺史,那姑娘当时已经晕了,躺在马背上。属下觉得奇怪就问了句,那商人说是几年前跟别人跑得小妾,被他抓回去养孩子的。”
“你说什么!”云司抓住那守卫的衣领,恨不得把别人吃了,“什么时候走的?一个周昱国的姑娘你们怎么都不盘查盘查就放行啊!”
守卫慌忙解释,“刺史,这,这,我们这里有很多姑娘都与金国的人成婚了,咱们就没太在意啊!”
云司立刻翻身上马,“走了多久了!”
“两,两个时辰。”
“驾——”
“刺史!您路不熟别乱走啊!”梁珪急忙阻拦,但云司骑着马早就飞驰出去了。梁珪只得对云木说,“将军,仄关到月牙城有段山路,没走过的人容易迷路,迷路就不好找了,你看,咱们要不要去追刺史啊?”
云木牵过马来,“你跟我一起去,剩下的守好仄关。”
“是!”
腹中传来了一阵阵的剧痛,痛的让她想吐出来的感觉,不,不仅仅是肚子,她的身体好像要散架了,有什么在死劲死摇晃自己,好想吐,好痛!她是怎么了,醒不过来,只记得在廖城门口有位老爷爷给自己画了张画像,出了城一直往北走。好大好大的沙漠,一望无际,她心心念念着熙炎,本想快一点更快一点到达仄关,那样的话也许心里不愿意去想的痛就会好一些。
可是她走得很慢很慢,前面的风沙突然就挂了过来,然后,然后怎么了?不记得,但是现在好痛!
“啊!”绵堇叫出声来,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马蹄!
“什么人!”
“哦,你醒了啊,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
男人的声音从绵堇头上传来,她抓住马背上的鬃毛,努力地转身看清是谁,那个人却将他按住,“别动,掉下去老子可不管,马上就到了,不要这么心急!哈哈哈!”
“混蛋!放本姑娘下来!啊!”
“喂,马上到营地了,”身后的人,还有很多人吗?绵堇不敢轻举妄动,旁边一个马上的男人拿过一件大衣甩来过来,“拿着罩住,小心将军看见咱们就完了!”
“也是也是,还是你想得周到。”
什么情况?绵堇只觉得浑身痛的动弹不得,瞬间嘴里又被什么东西塞住。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手上微微用力,背上被人死死按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请了!
几米外便是月牙城的金国的一个小营地,里面三两个士兵出来,说了几句什么,绵堇只听见说后面的货物是弓箭和剑,还有个什么将军的不在,其他人这个时候正好去练兵了,营里只有十来个人。
接着又往前跑了几步,便被人扛了下来,她拼命挣扎,听见有木头移动的声音,之后便被狠狠地扔了出去!
“啊!”整个人狠狠被撞到床上,绵堇疼得眼睛发胀,恼怒地吼道,“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她掀开裹在身上的大衣才看清楚,眼前竟然有三个男人,一个不大的营帐里面,她身下的床却是三张床拼在一起的。她不仅有些慌忙,身子马上爬起来,想往后退,但是怎么都动不了了。
男人附身,色眯眯地看着她,绵堇握紧了拳头,呼吸便得急促,她很怕,非常怕,这个预感很不好。一个男人伸手抚上她的脸,她狠狠推开!
“哈哈!小妞挺烈的嘛,眼神不错啊,想反抗是吧?哈哈,在我马背上待了两天,浑身都散架了,你倒是反抗给我看看啊!”说着,男人笑嘻嘻地闻了闻绵堇,很兴奋地堆旁边两个人说,“这妞好香!两天都在赶路还这么香!
美人就是美人!哈哈哈!兄弟们,咱们今天可有福气了!”
“我呸!”
男人愣住,擦掉绵堇吐在他脸上的口水,脸色全变了,“妈的!敢向老子吐口水,你奶奶的不想活了吧!”
“老大老大!你想杀她等咱们玩够了再杀啊,好久都没有这种货色了,别浪费啦啊!”
“哼!货色?”绵堇越是生气害怕就越是不甘心,凭什么她要遇上这种事情,“你们担心可真是不小,竟然连我都敢抓,不怕周昱发兵一举歼灭你们吗!”
“哈哈哈!喂,你们听见没,这小妞还真是厉害啊。老子管你是谁,你就是周昱国皇帝老子的婆娘老子都不管!”
“啊!放,放开我!”男人的手死开绵堇的衣裳,她的双手狠狠打在男人脸上,却被另一个人将双手越过头顶按住了!她大惊失色,马上想到夏仲晚“放开我你个王八蛋,畜生!我可是周昱云大将军的妹妹!你们这群人渣!”
男人一边扯着衣裳扔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眼睛盯着绵堇动也不动,一边大笑起来,“什么狗屁大将军!夏仲景老子都不怕我还怕什么鬼云将军!快,给我按住她!力气真大!”
“放开我,”绵堇被两个人按住双手和手臂,那个男人附在绵堇身上,四处游离。衣襟被全部扒掉,冰冷的空气侵蚀着她如雪般的肌肤,恶心的感觉在身上徘徊,头上传来另外两个人邪恶的笑声,污秽的眼神,急不可耐的神情。
绵堇忍着伸手恶心的感觉,忍住瘪嘴流泪的冲动,忍住身上的颤抖,她怕她的眼泪会遮住她看清楚这个男人的模样,她咬牙切齿,牙齿在抖动,身体抖动得更是厉害!大大勾人的双眼含着泪盯着这个男人,她一定要将这个男人的模样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将来有一天一定要杀了这个男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但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放开我,禽兽不如的东西,放开我!”
她曾觉得陪在熙炎身边的每一天就算是逃亡,她也觉得是开心的,她想过,就算像这样一直往北逃,一直不与他的家人见面也好。没有名分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她等了十日,还是等了十日,她不想去想的,但是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熙炎……”她还是没有忍住,还是哭的不禁地落泪。全身瘫痪在那里,感觉自己没有任何知觉,咦?好奇怪,为什么动不了了,为什么感觉不到恶心的感觉了。她的双腿突然被冰冷侵袭,但却失去了知觉。
月牙城金国的一个小营地门口,云司快马奔驰而去,门口四五个守卫上前拦他,他左手往马背上一拍,整个人腾起跃进营中。随后云木落在他身边,解决掉他旁边追进来的几个人,梁珪在后,截断他们的去路。
云司乘机已经跑进营中,云木掐住一个人的脖子,“那姑娘在哪里?”
“什什什么姑娘?”
“装成货商的那个男人呢?”
“那那那那边!”
云木打晕吓得半死的守卫,“阿司!那边!”
“听见了!”
“撕——”
腰间的软剑快得像是蛇一样扫过一样,云司的怒气犹如爆发的火山,快步上前,一剑刺进站在绵堇身边的男人的肩上!脚上一滑,两声凄惨的叫声倒在了一边,迎着两只被削掉的手!
“绵堇!”她光着身子,身上全是血!云司立刻脱了自己的衣裳给她盖上,将她裹得严严实实抱在怀里,生怕有一点点伤害,“别怕别怕,我是云司,我来就你了,绵堇,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啊。”
绵堇双眼无神,脸上全是泪痕,就像个人偶,没有半点反应,“绵堇!绵堇!求求你说说话啊,绵堇!”
云司的身上发出戾气,握着软剑的手指着肩膀被刺了一剑的男人,刚刚还是着急的模样现在就变得冰冷无比,“你对她做了什么!”
男子吃疼地站起来,“你,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军营!啊!”
二话不说,又是一剑刺入男人的胸膛,转动,“说!”
“啊!老老子也不知道,这女的,她,她身上突然出血,我,吓都吓死了,还做什么啊!”
云司的脸更阴沉一分,抬手,只听男子大叫一声,一只手被削了下来!绵堇裸着的样子躺在这里,就算还是处子之身也毁了清誉!一个女子的清誉比生命还重要!
他拿着剑抱起绵堇往外走,绵堇靠在云司的胸口,轻轻动了动唇,“疼。”
云司急忙停下脚步,她又说了一次,云司看着她微微闭上眼睛,震惊不已!
“绵堇!绵堇!”
“阿司!”
“是谁在我金国的军营里捣乱!”
云司也不管是谁,抱着绵堇就往外冲,云木跟在他旁边不让任何人接近。突然冲进军营的一群人挡在他们面前,为首的男子便是金国太子,阿纳希塔?昂。
“滚开!”
昂看着云木微愣,反笑,“是你,在悦己满园跟我抢女人的那个男人。”
云木斜眼,指着云司,“是他跟你抢,而且,”他顿了顿,看向昂,“你再不放我们走,你们抢的这个女人就要死了。”
“什么?”昂愣住,看一眼云司怀里的女子,整个人完全傻掉了。
云司抱着绵堇骑上马,守卫过去拦他,昂大吼一声,“都给我让开!放他们走!”
“可,可是太子殿下……”
“再废话我杀了你们!”
“是!”
云木护他们先走,自己最后骑上马,昂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站在云木的马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月前回金族的时候绵堇还在悦己满园里,现在刚回没多久竟然会在自己国家的军营里见到,还是因为别的男人来救他。他现在很愤怒,“怎么回事。”
云木拉起缰绳,指了指身后被云司毁掉的营帐,淡淡地说:“想知道去问你的士兵吧。”
云司二话不说抱着绵堇驾马离开,薛元罂上前问道:“太子,刚才那几个周昱国人您认识吗?”
“元婴。”
“嗯?”
昂转身往另一个帐子走去,“给我把他说的那几个士兵带来见我!”
“是。”
昂一直都沉着脸,直到薛元罂将那三个男人带了进来。三个人都少了一只手,其中一个中了两剑。不过想也知道,是刚才那个男人干的。
一男:“太子,您要给我们做主啊,那个男人闯进来就砍了咱们仨的手啊!属下肩膀也废了,太子!这分明是向咱们周昱国挑衅!”
一男:“太子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一男:“太子!我们……”
“都给本殿下住嘴!”营帐里顿时安静了,这一吼连还在一边坐着睡觉的浮翊都微微睁开了眼睛。
“太,太子……”
“那姑娘你们从哪里抢来的?”
一男猥琐地笑道:“太子哪里的话,什么抢不抢的,是买来的,从牙婆那里买来的……”
“放屁!”男人猛地一震,“你敢欺君?”
“真的啊太子,真的是从牙婆那里买来的。”
昂冷冷一笑,“买来的是吧?”
“是,是啊。”
“拉出去,五马分尸。”
“太子!”男子一听瞬间崩溃了,“是,是是从沙漠里……”
“拉出去!你没有机会了!”
士兵将他拖了出去,“太子——”
昂转向另一个人,附身,看着另两人惊吓不已的表情,“来,你们谁来说说,那姑娘是从哪里抢过来的?”
第二个男子慌慌张张地磕了个头,说:“从,从沙漠里捡来的。应该是遇到风沙了,就倒在沙漠里还穿着男装是我们几个发现的就看上去很不错的女的就说来带回来给大家玩玩!”
“哼,”吓得都语无伦次了啊,摆摆手,“拉下去,绞刑。”
男子一听,吓得顿时晕了。
第三个男子,就是肩膀受伤的那个男人。昂盯着他,说:“为什么只有你被多刺了两剑?”
“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为什么只有你光着身子?”
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昂大喝一声,“说!”
“因因因为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属下正在,正在……”
“够了!”昂站起身来,“拉出去,不必用刑,”男子更害怕了,“本殿下亲自来!”
月牙城最好的一家医馆里,今天格外的冷清,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因为今天只有一位客人,就是云司了。闯进来的时候云木和梁珪已将里面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直接将绵堇放到了就诊台上。
云木拿两锭金子放在绵堇旁边,大夫连脉都还没把就直接让人抬了进去。
“怎么样了?”云司急急问道。
大夫脸色慌张,起身说:“脉搏虚弱,时有时无,姑娘心力交瘁身体衰弱,大出血!公子,这,这怕是……”
“怕是什么?很严重?救不活了?”云司惨淡地问。
大夫摇了摇头,道:“这,这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这大人,血流了这么多你们猜把她送来,怕是,怕是岌岌可危啊!”
“什么,胎儿?”云司懵了。
“是啊公子,你家娘子已有一月的身孕,公子不知道吗?”
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几步走到门口,他急急向梁珪问道:“那姑娘不是两日前才被带走的吗!我在廖城听人说她是一个人来的,怎么会有身孕!”
梁珪也不知道云司在说什么,“属下也不知道啊。”
“阿司,”云木拍了拍他的肩,“不是惊讶的时候。”
云司忙反应过来,管他是谁的孩子!云司恼怒地拉住大夫,“别跟我说她岌岌可危,马上救,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我不让她死!听见没有!”
“是,老夫竭尽所能,”大夫吩咐旁边两个徒弟准备药材和热水,又说,“只是这孩子,已经没了,请公子节哀。”
“没了?怎么会没了!”
“公子送来的时候这孩子已经没了啊。”
云司看了看躺在床上早已失去血色的绵堇,吼道:“那就给我把她救活!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整个医馆赔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大夫吓得立马连说三个好字。
云司和他们都站在门外,云木靠在柱子旁,梁珪站在他旁边,只有云司一人在门口走来走去,焦急的像是等妻子生孩子的男人。
“阿司,头都晕了,别走来走去的。”
“我急死了你还这么平静!”云司不耐烦地坐在围栏上,“你说她这么会从苏州跑来这么远的地方,还怀了孩子,现在孩子还没了。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怎么突然什么都变了,我好烦啊阿木。”
云木反问道:“又不是你的孩子,你烦什么。”
“但是,但是那是绵堇的孩子啊!”
“所以呢?”
“所以我更烦!为什么不是我的孩子……”云司愣住,突然不吵也不说话了,垂着头好一会儿,“阿木,等绵堇好了,我要娶她。”
云木轻笑,“随你。”
“公子,不好了,”大夫急急忙忙推门出来,“夫人的血止不住,失血太多,恐怕,恐怕要不行了!”
“绵堇。”云司瞬间出现在绵堇的床边,苍白的像是已经死去了。云司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冷!
“治不好了吗?”
大夫和他的链各个徒弟唯唯诺诺地站在后面,“老,老夫已经尽力了,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怎么会,”云司垂下头,“阿木,我不要,让他们吧绵堇治好,我不要他就这么在我面前受到伤害还连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死掉了,我不要啊阿木,我不要!你让他们治好她好不好?”
云司的脸上意外地哭的像个孩子,他就是这么任性,想笑的时候就笑,想哭的时候就哭,他唯一的依靠就是云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认识这个世界才短短五年,“阿木,阿木,怎么办,你看她的脸,冷的快要死掉了。”
“阿司,不要任性,大夫都救不活了,我……”
“那我也不活了!我也不要活了!”云司任性地哭闹着。
云木脸色微变,这货是说什么就会做什么的。拔出剑,架在大夫的脖子上面,“还有什么办法,去治好?”
大夫吓得跪倒在地,他的徒弟也纷纷跪下,“老夫实在没有能力救了,所谓血是人的根本,这血留得太多,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啊!”
“那你们就陪葬吧。”
“等,等等。”
跪在房间地上的人瑟瑟发抖,他们的命就掌握在这个拿剑且没有表情的人手里。云木,不到有任何感情地拿着指着这些陌生人,只为了帮云司完成他的心愿而已。
“公子请等待,莫要杀我师傅。”
“柔儿?”
大夫身后的一位女徒弟小心翼翼地抬眼,说:“小,小人有办法,不过,不过不知道是否能行,但可以一试!”
云木移剑指着她,“说。”
“古书记载,人血可以治病,姑娘流血过多,需要以血补血,若是有血可补说不定姑娘就能活下来。”
“你,你竟然偷看了那本书!胡闹,那上面的药方从未被证实!”大夫怒斥道。
“师傅,咱们命在旦夕,何不一试?”
大夫犹豫不决,云司拉住柔儿,破涕为笑,“真的吗?这个法子能救绵堇?”
柔儿愣了愣,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
说着便顺势往云木的剑上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阿司!”
“快去拿个碗来。”
云司倒满一碗血,将绵堇扶起来,小心喂给她。他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云木看在眼里,恢复到原来的表情,转身出去。
血在绵堇嘴里蔓延开,她却毫无感觉,倒进嘴里的血全部流了出来。云司着急地帮他擦掉,“她,她喝不进去啊!”
大夫看得心惊,这种医治的方法他从未实践过,也是一片茫然。云司心里一急,仰头喝下一大口!
“刺史!”梁珪突然觉得有一大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下意识地反胃。但云司含住血,往绵堇嘴里灌了下去。旁边人都看得心惊,梁珪的胃在翻涌,他想吐!
房间里充满血的腥味,直到云司将整碗血给绵堇灌了下去,柔儿拿走碗,云司用袖子给绵堇擦干净嘴边的血迹,将她放下。云木递给他一方手帕,他接受随手擦了擦,看着绵堇依旧苍白得脸,“她怎么还没醒?”
“血刚刚入身,之后便要静养,请公子少安毋躁。”
“要等多久?你赶快看看,她能不能好过来。”
大夫把了把脉,脸上突然有些惊讶,“脉搏,虽然很虚弱不过脉搏恢复了。”
“太好了!”
“老夫真不敢相信,这种毫无实践的医治方式竟然发挥了奇异的效果!但是还不可大意,若是夫人醒了便好,若是醒不来了……”
云司脸色一变,“什么叫醒不来了?为什么会醒不来了?我不让她醒不来!你快让她醒过来啊!”
“阿司。”
云司怔住,低头出去,“我要等绵堇醒了再走。”
“刺史,那仄关……”
“梁珪。”
“是,将军。”
云木看着云司出去的背影,说:“你先回仄关。”
“不,属下留下,将军和刺史对这里不熟,让属下留下比较方便。”
云木想了想,他们第一次来这里,还是敌国的地方,“恩,不过,今日的事,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是,属下明白。”
第二日,云司端着一碗鲜红的血坐在绵堇身边,手上传来的温度是微凉,比昨天暖了一些,他微笑。喝下自己的血,扶起绵堇来,继续往她口里灌进从自己手腕的动脉取来的血。
“阿司,够了吧。”
云木出现在房间里,云司将一碗血全部灌进绵堇嘴里,为她擦干血迹,给她盖上被子,才说:“绵堇今天比昨天好一些了呢,阿木。”
“已经是第四碗了,你的脸都泛白了。”
“没有关系阿木,绵堇能好起来就好,我没事。”
“阿司,你真的,真的喜欢这个姑娘吗?”
“当然!”云司笑道,“我要娶她。”
“嗯,”他尊重他所有的决定。但是,“先保证你自己不死吧。”
柔儿端来热水准备为绵堇擦脸,云司一看见她马上说:“你给她再看看,今天怎么样?比昨天好些了吗?”
“公子,”柔儿看了看云司手腕上的伤口,取出一瓶药递给他,“请用这个吧。”
“哦,谢谢你!”
柔儿拉过绵堇的手腕,把了把脉,欠身说道:“恭喜公子,你家夫人脉搏已经稍有稳定,我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了,只要等夫人醒来就好。公子不必再喂血,好生休息吧。”
“真的吗!”云司一激动,上前拉住柔儿的手,“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
柔儿脸红地垂下头,云司立刻跑到绵堇身边,看她安静的睡颜,手腕上的疼痛在就无影无踪了。
“公子们是周昱国人吗?”
云司眨眨眼,正要回答,云木却抢先一步说:“没错,我们是寥城人。”
“是吗,太好了。”
“怎么了?”
柔儿沾了沾热水给绵堇擦脸,一边说:“刚刚来了几个士兵,说是在找周昱国的一位姑娘,听说身边还有几位公子,不过好像是江南人呢。看来不是几位公子,真是太好了。”
云木垂下眼,“何事?”
“不知道呢,说是找找到那位姑娘就好。”
“我们就是江南人哦。”
柔儿微愣,云木斜眼,已经猜到了这家伙肯定会这么说了。云司笑道:“就是在找我们的吧,哈哈!”
“公子?”
“哈哈,没事没事,”云司走到绵堇身边,“打扰多时了,我们也该走了。阿木。”
云木又取了一锭金子放在柔儿手里,“就当是点补偿,不要说我们来过。”云司抱起绵堇往外走去。
梁珪急忙上前,“刺史?”
“回去咯。”
梁珪不解地看了看出来的云木,“备马。”
“是!”
这里是哪里?好像是在做梦一样,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绵堇的梦里有另一个她,穿着金黄鳞片的火红长裙,袖子上的羽毛和腰间的衿带发出一圈圈的火焰。一手微微向上抬起,手心向上,似乎有一阵阵寒气从手掌心发出,一手垂下,拿着一把折扇有无穷的仙力。
那是她?真不可思议,她竟然有这么美。不,谁在她面前,那人低着头看不见脸,那人拿着一把剑,嗯?在哭吗?
“绵堇?”是谁在叫她的名字?
“你醒了吗绵堇?”
“啊,”皱眉,下浮一阵疼痛。绵堇伸手按住自己的下腹,“啊!好疼。”
“你终于醒了绵堇!哈哈!太好了!”
眼前浮现起陌生男人陌生的面孔,淫秽的小声,她挣扎着失声惨叫,“不要!不要碰我!熙炎,熙炎你在哪儿,不要!”
“绵堇,绵堇,是我啊,我是云司,没事了,你没事了,”云司紧紧将她抱住,反复叫着她的名字,她心爱的女子在她怀里哭得像个小猫,他却不能为他分担一丝丝伤害,他,什么都不能做,“没事了,绵堇,没事了。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云司?绵堇微愣,一滴眼泪从上面滴了下来,她模糊的眼睛以为是看错了,抱着他的男人,在哭。绵堇的抽泣声截然而止,换成默默地流泪,在她身上的手和声音不在了,那天看见的人真的是他,云司。
“对不起,对不起绵堇,你的孩子,我没能给你保住。”
“什么?”绵堇失神,脑中轰轰作响,呆滞地眼神让云司有些害怕。云司轻声唤她,她呆在那里,仿佛世间也静止了。他在说什么,“呵,”绵堇失声,笑得勉强,笑得凄惨,“什么孩子?”
云司有些惊讶,反问,“你,你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笑容在绵堇脸上僵住,失神地自言自语起来,“没了,我的孩子没了?是我跟熙炎的孩子,没了?就像你一样,对不对,连与我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绵堇?”
“啊!哈哈哈哈……”分不清是笑或是哭,分不清是悲伤还是庆幸。绵堇只是抓住云司的衣襟,放声大哭,在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人怀里放声大哭。她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的事情却还是在见到她之前去想了。
不是熙炎不回来了,而是她回不去了。紧紧一天,她的人生在这一天里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的思想和她的心意,或许在昨日就已经随着身上的血迹流光了。
熙炎,那个时候若是你出现该多好,若是你没有走该多好,你会不会在听见要当爹的时候兴奋地抱起她打转,是不是会期待这个孩子的诞生,没有想过但也许你会更长一点时间留在她的身边。但是熙炎,这一切,都不会了吧,就像她不曾想过你不会再回来,就像她坚定你一定会回来一样。不会实现了。
云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是紧紧抱着她,看着她哭云司也哭,他心爱的女人这个时候是最伤心的时候,所以他也伤心,看见她哭的样子他也哭得一塌糊涂。但是他不想让她伤心,不想让她哭。
等绵堇哭累了,便呆呆地在云司怀里沉默着,云司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说着,“别怕,有我在,绵堇别怕,你刚刚才活过来,刚刚才从鬼门关回来,不要哭,你还会有孩子,还会有的。”
可那都不是熙炎的。
绵堇猛地惊住,没错,再也不会是了。
“别哭了绵堇,不要哭好不好,你在哭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云司任性地嚷着。
“云司,”绵堇微愣,这个男人因为她的哭泣而哭泣,这个男人,绵堇伸手,捧住云司的脸,为他擦去眼泪,云司怔住,绵堇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谢谢你,谢谢你云司。”
云司依在她颈边,“你没事了,你没事了。阿木!绵堇她没事了呢!”
云木沉下眸子,“我们有事了。”
昂领着几个士兵将医馆围了起来,云司抹掉眼泪,将绵堇往怀里抱了抱,“云司云木,原来你们是周昱国云耀之子,想不到竟然来到我的地方了。”
“让开。”
“我不抓你们,你们把绵堇留下。”
绵堇微愣,侧头看去,门口一身金族服饰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金族太子,阿纳希塔?昂,已经跟你的士兵确认过了吗?”云司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他。
“绵堇?”昂心急地往云司走去,云木抬手,剑已架在了昂的脖子上!
“太子!”
“别动。”云木说的不慌不忙。
昂正想伸手,绵堇抓着云司的衣襟,金族的太子?他们都拿着武器,像是来闹事的,云木拿剑指着的人她好像见过,很眼熟。
“阿司。”绵堇微微侧头,昂焦急地看着她,没事吗?
“绵堇!你,你没事了吗?”
绵堇微愣,是他,在悦己满院将她买下来的那个人!绵堇摇摇头,却听他说:“跟我回去吧!我会补偿你,跟我回去!”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