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这话恐怕无论拿给丁小沁,还是现在的燕语霖听,都会嗤之以鼻,连他自己也觉得,某些时候自己的性格过于冷淡。所谓的温柔,恐怕不过是因为想要给她们的太多太好。
他不是一个刚愎独断的人,李思婷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她的道理,也不妨反思一下……他虽然知道王美嘉对自己未必真的是恋人之间的那种感情,只是这个丫头着实太让人放不下心,而她当时所能依赖、也一直信赖着的,只有自己了。
脑子里想着有的没的,他也回到了书房——U盘里的《李白》还没有调试完成,下午即将结束,他的月假也将至尾声。今晚就要回学校去上晚自习了,纵然有学生会做借口,教室总要去一趟的——还要交作业呢。
就这般,在自己的房间里待到将近六点半,他才伸了个懒腰出门,高三的上课时间要早一些,李思婷已经走了。把中午的晚饭热来吃了,他一个人坐在黄昏的饭桌上,斜阳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在地板上铺满斜斜的一层,光影在室内流离交割。今天天气很好,冬天能有斜阳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光色照耀进屋子,本该有暖暖的感觉,他坐在桌前捧着自己的碗,饭菜都升腾起热气,独坐的影子倒在地上,在空寂的屋子里,却平添了几分寂寞。
碗筷交击发出清脆的鸣响,张彻平静地咀嚼着,不急不缓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洗干净,将剩余不多的饭菜倒掉,然后给垃圾桶的塑料口袋打了个结,提至门边。又给垃圾桶换上新塑料袋,整理好妹妹在沙发和茶几间调皮弄乱的抱枕和水果篮,把她和雪琳走后空余的拖鞋收拾进鞋柜,将作业整理好放进背包,洗干净手后,便踏出房门,提起方才放到门边的垃圾袋,关门反锁。
斜阳从楼道走廊照耀进来,随着天色渐暗,暮光也渐渐转向黯淡。
走廊间空无一人,电梯里空无一人。
他走到小区楼下,把垃圾袋扔进桶里,走出安静的小区花园。
脚步平缓,一步一步仿佛精准尺度量过般,距离几乎一致,姿态又那般散漫。愈靠近学校,人声愈发喧嚣,熙熙攘攘,满满洋溢着活力四射的青春。暮色完全降临,太阳几乎已看不见,只有天边还染了小半晕黄,昏暗侵袭,在三三两两为伴的学生间,却又充满了温度。
“嘿!打你电话也不接,昨天我们又去开黑了,我升到48级了,已经马上可以学雷云风暴了!”孙小良从背后窜出,猛地拍了他肩膀一下,见没有吓到他,不由有些失望,“唔,这都吓……嗯?你刚刚在笑?”
待到看清他的表情,孙小良反倒将自己吓了一跳,嘴角略微翘起,仿佛温和又安心,他从未在张彻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笑容。
“没有,你看错了。”
张彻冷淡地拍开他的手,面无表情道,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的李骥,对方哈哈朝他打了个招呼。
“明明……”
孙小良愣了愣,还要再说,张彻却已经往前走开了。
“喂……喂!……”
……
待到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完全平复下来,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发现氛围似乎有些奇怪。
随着他们三人的走进,一群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虽然在篮球赛和上次燕语霖许景腾发生的风波后,这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儿,只是,目光中似乎又多了些新的意味。
“你们过来。”
心中正暗自有些奇怪,刚放下背包,莫芹芹和周晓绮已经走了过来,前者瞅了瞅四周,低声对他们唤了句。
三人不明所以,孙小良和李骥也就顺手把包放到了他桌子上,一行人走出了教室,已经到来的同学窃窃私语着,目光却跟着他们一起出了教室,看上颇为诡异。
“你麻烦大了!”
刚走出教室,莫芹芹便急急转身,小声又短促地说道,张彻怔了怔,因为她是正对着自己说的。
“怎么了?”
孙小良性子最为跳脱,看上去比当事人还着急,窜到她面前急急问道。
莫芹芹瞪了他一眼,几人走到走廊边,陆陆续续有班上的同学回来教室,经过的时候都奇怪地看了他们几眼。
“星期五我们出去聚餐那晚上,有人看见许景腾跟徐浩然一起在学校边的大排档吃饭,两人吃完出来后,还同行了很久,最后相互道别!许景腾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就去了后街的台球厅打台球,他的那帮队员也在,后面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染了头发的不三不四的人也挤了进去,跟他打了招呼,把我们学校还有在那里玩的人都赶了出来。当时他还扬言,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莫芹芹说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上,似乎非想要看到些什么害怕的情绪。
“芹芹说的是真的,我也有好朋友告诉我了。现在在学校里都传开了!”
周晓绮以为他不信,着急之下,甚至拉住了他的衣袖。
张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心中念头转动……许景腾究竟是在搞什么,传得这么开,他还好下手么。或者说,本来就是很嚣张地扬言,然后说打人就打人,以显得他自己很牛掰?
轻轻放开被她拉扯的袖子,张彻微笑道:“我什么时候嚣张过了?你们都知道了,老师会听不到风声么,上次才被政教处主任记过,他这是想找死。”
“不一样的!这次……”
周晓绮还待再说,张彻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不用说了,我放学会小心,其他时间,难道他还敢到我们班上来打人?就像上次那样?”
“对,敢来把他丫牙打断!”
“真敢那么嚣张,告到教育局去,校长都得离职。”
孙小良叫嚣,李骥冷哼,俱是表现了与他同进退的决心。
张彻微微笑了笑,一时也觉得世事如此奇妙。说到底,他与许景腾,不过是最开始聚餐时候敬酒未给面子,到篮球场上也没能让他找回场子,还有嫌疑抢他马子,更是在后面一个打一群,踹了他的**子。到二十七中这两个月来,他本来一直低调,向来都没有嚣张过什么,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一步。
而李骥与孙小良,也不过只是跟他厮混得久了点,球技小小地征服了一下他们,为了短短时间内建立起的单薄义气,便敢放出豪言跟他同进退。
还真是……奇妙。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他已经不愿再去想许景腾背后有什么深意之类,这样的日子过得有些烦了,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再忍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