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阁楼内,龙隽之正在作画,着一身杏色的锦袍,外配紫色罩袍,两种色彩巧妙的搭配,将这个男人映衬的分外的俊美尊贵。睍莼璩伤
云沁被那个名叫丘明的侍卫带进来以后,就看到龙隽之在描丹青,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这个人一般。
一同在屋子里的龙舜之,借这机会和她攀谈了几句,请她稍等,说这画快要完工,他兄长做事喜欢一气呵成,不爱半途被打断。
只过了一会儿,龙隽之搁下了笔,取过湿巾,擦了一下手,而后走过来,微笑点了一个头,那笑容既熟悉,又让人觉得无限疏离.
她一直站在那里,等,然后,开门见山问了这么一句轹。
正削果皮的龙舜之听得这话,以满含兴趣的眼神,投到了他兄长身上,他挥了挥亮闪闪的小刀,表示:
“嗯,这也是我想问的事。”
龙隽之淡一笑,走来坐到龙舜之旁边的椅子上,端茶喝了一口,才道:“凑巧听到的!”一顿又道:“昨夜龙某无意伤令爱,为表歉意,才令人通传,此乃举手之劳,七小姐不必挂心上!箫”
原来,他是为表歉意,才来通风报信的。
云沁静静的盯着这一张令她几乎思念成狂的脸孔,深吸了一口气,心头的苦涩,无法自抑的冒上来。
此来,她总还是想从他的言行当中,发现一些蛛丝蚂迹的,是啊,她竟然像入了魔一般的想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出佐证,另寻几丝希望,现在,听得这平静的解释,她的心,凉了——她这是在犯什么傻呀!
“不管怎么样,多谢大公子提醒!”
她小小吸了一口气,回以微微一笑。
“不必客气!”
龙隽之的表情,一直安安静静,客客气气,没有任何一丝异样——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呀,囡囡的父亲,真和我大哥生的这么像吗?”
龙舜之捧着水晶碟,拿着一个银叉子在那里叉着吃果片,已将那好奇的眼神投递到了云沁身上,笑意融融的。
龙隽之因为他这一句,侧目了一眼,目光似乎也跟着闪了一下,但,沉默不语,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惊奇的。
他的这张脸,并非天生如此,而是整容下的产物。
先前时候,他受过一次非常严重的伤,体无完肤,脸孔也毁了,师父说要给他整容,又说不能整成以前那个模样,于是,父亲画了几张脸谱,让他挑要整个怎样的模样。他一个都没看中。
一日,他做梦,在一块镜子里梦到了这张脸,梦醒,他将这张脸画了下来,后来,他变成了这个模样。
这世上的事,就这么的巧吗?
自己整成的这张脸,竟和云七小姐的心上人神似——
这当中,有什么联系?
这是他昨夜里一直在思考的事。
但是,他对这女人当真没有什么感觉,无论是以前那些侍女,还是如今在云家堡上瞧见的小姐夫人,他对女子皆无感。他并觉得自己该和女人有一些什么纠缠不清的关系,心如止水,才是他应该维持的一种心态。
记忆里,他的情绪,一直就这么的平静无波。
他没有兴趣去窥探任何女人内心的想法,会多管这闲事,大概是被她女儿闹的,然后,他一时心血来潮,就这样促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细看,其实也不是很像!”
云沁静静的道:“昨夜犬女莽撞,还请龙大公子见谅!”
“无事!”
“大公子,小女子没有其他别的事了,就此告辞!”
“嗯!不送!”
云沁走了出去,龙隽之转头,往龙舜之的水晶碟里刺果片吃,含笑和他的兄弟说起了云城的风景,说,待会儿要去走走看看,对她,没有半点好奇之心,可见昨夜之举,当真只是他方便之举。
嗯,可以肯定。
他不是。
绝不是。
她可以死心。
彻底的。
她的龙奕已死了!
这仅仅是一个长得像龙奕的陌生人罢了!
***
“大哥!”
龙舜之看着云沁寂寂然的走出去,转头又瞧了瞧吃果片的兄长,低低叫了一声,说:
“我还以为你有感觉了,才去帮人家的呢……结果,不是……唉……”
龙隽之白他一眼,说:“你很想没事找事是不是?这云七,是秦逍的女人,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是,对于这个秦逍,我还是有些感觉的,这家伙看中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手?你居然想我对一个名花有主的女人,有感觉?添乱是不是?”
这倒也是,如果云沁真和大哥有什么纠葛,那等于就是要和秦逍抢人。
双雄夺美这戏码,当戏听听,挺有意思,一旦成为真人版,那就不太好玩了,而且人家秦逍和云沁乃是有婚约的,真要是插足进去,对于大哥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不过……
他笑笑:“真要是被大哥看中了,秦逍成不了问题。我只是好奇啊,大哥心里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人——听小岳说,你先头对那位半路嫂嫂有点意思,可惜呀,那位半路嫂嫂,自大哥出事以后,也失了踪迹。”
龙隽之蹙了蹙眉,父亲曾跟他说:在很长一段日子里,他顶着两重身份,扮演着两种不同的身份,人前,他是西楚中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怀王萧缙,人后,他是第一家族中神秘莫测的龙大公子。
父亲说,甫出生的时候,母亲将他弄丢,阴差阳错之下,他成为了萧氏皇子。
八岁那年,适逢机缘巧合,龙夫人凭着他脚上的北斗朱砂痣,背脊梁上的白虎胎记,认出了他,原本是想将他从萧氏要回去的,他没答应。于是他便用了这双重身份,演绎出了两段同样精彩的人生,塑造两个惊动红尘的角色。
半年前,他原想发动政变,夺西楚帝位,不知为何就功亏一匮,最后差点死在了地坛,还好龙影卫及时救回了身受重伤、容颜尽毁的他。唯一可惜的是,再不记前事。
他醒过来那一刻,见到的每一个人都陌生的,后来,渐渐的,恢复了一些记忆,有关自己在龙邸的一些生活,通过父母兄弟不断引导,他记回了不少;关于身为萧缙的事,也有些印象,小时候的点点滴滴,皇族里的各种人脉关系,塞地之上的军旅生活,他多少记得一些,独独将出事之前的事全忘了。
舜之嘴里的半路嫂嫂,指的是慕容瑶。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字,有点抵触,听着,心里就不舒服。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恶厌一个名字,也许他该顺着这条线索,去查一查自己所排斥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事?
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又是一些什么经历?
嫌恶五六岁的娃娃,这事是后天形成的,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出现这样一种怪癖?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做。
有种感觉掌控着他,警告他:别去碰那些东西。
那种感觉,很强大,令他不能去抗拒,只能服从。
他若想违逆这种意志,拼命去猜想、回忆,不仅头会疼,心更会莫名的生出一种宛若被撕裂一般的痛。
人的意识,是一种奇怪的载体,当受到伤害时,人就会本能的回避。
也许,以前经历的事,对曾他造成极其可怕乃至毁灭性的伤害过,所以,他的潜意识,在作自我保护式的回避。
这是他后来理智分析以后得到的结果。
然后,他决心,不再回忆,一切就此放下。
他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样的,现在的他,对女人没想法——就像一个修行了百年千年的高僧,看透世界一切繁华,爱憎,无欲无求。
父亲说他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和执念,母亲说他性格变的冷清,世上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的情绪,于是,他们派他出来,解决西楚国和龙氏的两国之争。
父亲说:“那十万人马,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兵马,这一场意外的战乱,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为父为避免那些优秀的国之栋梁,被萧恒所害,而破例将他们纳于龙氏的羽翼之下。这个麻烦,由你挑起,由你亲自去平息,理所应当!”
于是,他从遁世的深山老从来到战场,中军帐下,他指挥千军万马,没见过缙家军任何一位将领,却能在闭眼间,叫出他们的名字,道出他们的看家本事!
也只有他知道要如何将这支兵马的厉害之处,发挥出来。
他是萧缙,这一点,毋庸置疑。
“大哥,你干嘛皱眉?”
龙舜之盯着他看,问,每回提到“慕容瑶”这个名字时,他总会皱一下眉头。这个“慕容瑶”到底有什么名堂啊?据说先头时候,大哥好像曾动用龙影卫查她来历来了。
“那是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你八婆了。不是和你说了吗?以前的事,别再提了,那些事都不作数,老是半路嫂嫂的乱叫,我听着就别扭!”
龙隽之无奈的瞪他眼。
“好吧好吧!不提那位了,那我们来说说我们龙家未来的大少夫人吧……大哥,你和凤小姐的婚期,可是转眼就在眼前了,母亲可是很热络的在替你操办婚礼必备品——我说,大哥,你还真乐意结这门政治联姻呀!”
龙舜之问的很认真,心下挺担忧大哥的终身会就这样会耽误。虽说那位凤小姐是个出色的女子,可这天女子千千万万,不见得出色那位就是自己喜欢的那位。
父亲说过的,姻缘一辈子,若身边人,不是自己所喜欢的女子,很难白头到老,无论是娶妻,还是嫁,都得三思而行。龙氏不兴妾制,夫与妻,都服从从一而终制,故,男子大婚,通常慎之又慎。
而大哥这门婚事,却是母亲和凤王妃亲自订定的,既是凤氏和龙氏的两族联姻,更关乎着两国的邦交。
母亲自然是希望大哥娶凤小姐的,但父亲的意思,还是以尊重大哥的意愿为主。
龙隽之的眉,又皱了一下,笑:
“你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快说快说,你到底有何打算?”
“没打算,等解决了这里的事,回去以后再说。”
“等回去,你就等着做新郎倌吧!”
“没这么快,母亲不是说了么,婚前,凤小姐会来龙城做一个客!就算要退婚,也得寻个合适的理由,现在,冒冒然退婚,说不过去。龙隽之和凤无双这两名字,被人编排一起这么多年了。这事,并不好办!嗯,其实,要是看上去中意,联姻也不错。”
龙舜之还想说,被龙隽之制止:“行了,别提这事了,去把小丘叫进来,问问云家堡有什么动静,尽绕舌这种事,你可真是有出息了。”
他白他一眼,这个话题,告以段落。
龙舜并不觉得大哥会履行婚约,那枚戒指背后,肯定有故事。
***
云沁发现了一个秘密,三嫂是龙城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六年前那场暗杀,和龙城有关?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