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西沉思了几秒,在冯听白沉默之际插话道:“你是说他之前去找过道上的大师?而且因为受骗的事动手打人?”
冯听白还没来得及回答,苏西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所以,她急着又问了一句:“那个男人看着怎么样?”
冯听白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表情不由地也严肃了起来,她双眼眼珠同时向左微转呈现出一种思考的状态。
过了几秒,她细细说道:“那个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中年吧,嗓门很高,脾气不太好。”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不像是个坏人。”
苏西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就见了一面,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是个好人的?”
冯听白嘴角微扯,看着她的眼神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我要是被骗直接上去二话不说就揍他,还至于大声骂?”
苏西一怔,她说的也是,如果真的被骗得很惨,谁还能浪费时间再无济于事的骂,肯定早就动手了。这么说来,那男人确实还算善良,不是什么坏人。
“他看着像不像是有病?”
冯听白眼一眯,实在是没忍住给苏西竖了一个中指:“你才有病。”
苏西终于确信般地笑了笑,露出了她的招牌小酒窝:“你手指好漂亮。”
冯听白:“……”这他妈绝对有病。
苏西急于验证她的想法,所以第一时间就给沈枞渊打了电话。
沈枞渊看她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打电话过来,以为她要拜托的那个人联系到了,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他的口吻是轻快的,一扫近几天以来的阴郁:“解决了?”
“嗯……还没有。”苏西把手机从左手移到右手,换了个姿势后接着说,“不过我有了意外发现。”
“怎么说?”
“有人之前在那种所谓的大师那里……嗯……看病的时候见过高亿洋。”
“他去看病?”沈枞渊有些疑惑,这种大师都是骗人的,除非万不得已,又有谁会信?高亿洋读过书,对于自己的病也知道严重程度,不该那么不理智找什么大师治病。
“不是,他是去砸场子的。”
“砸场子?”沈枞渊眉头皱成川字,更加不信,高亿洋那么好脾气的一个人,就算知道自己被人骗了也不会那么莽撞,更何况动手打人,倒是他哥有可能……
他哥?
“高亿峰!”沈枞渊知道苏西的意思了。
“嗯。”苏西眼神里满含欣喜和即将要看到胜利曙光的期待,“有这种可能,杀人凶手是把他们兄弟俩认错了,本来他要杀的很可能是他哥——高亿峰。”
高亿峰虽然内心不是个坏人,可他说话本来就冲,表面看起来脾气不好,除非是十分了解他的人,不然这种性格确实很容易得罪生人。比起生病在家、从小安静又乖、看起来就很阳光的高亿洋来说,高亿峰很可能才是凶手想要杀害的对象。
这样的话,他们的调查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真正该调查的人应该是高亿峰,尤其是和他有过激烈矛盾的生人。刚好,那个大师就有一定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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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枞渊挂了派出去的警员打过来的电话,整个人都是一种紧张备战的状态。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个所谓道上的大师因为不久前和一个男人打架双双进了一趟警局,经调查,虽然是那个男人先动的手,可是是那个大师骗钱在先。所以,最终那个大师落得个被打还被罚了一大笔钱的下场。事情还不算完,没过几天,那个大师就关了门,人也消失了。巧的是,关门大吉的那天就是高亿洋死后的第二天。
沈枞渊再次站在这座破旧的小平房的大门前,心情说不出的沉重。静默了足有几分钟,他终于抬脚走上前,停顿了一下后抬手敲响了门。
这次开门的还是高亿峰,上次看见他沈枞渊心里是愧疚和抱歉,而这次他心里充斥着的是无限的悲伤和不安。
“凶手找到了?”高亿峰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和期盼,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泪意和如果不仔细分辨就听不出的震颤。
“嗯。”
“是谁?”愤怒和悲痛交织在一起让高亿峰红了眼眶。
沈枞渊沉了声音:“李治章。”
高亿峰猛地一手狠捏住门框,木屑刺进掌心流出一道道血痕,足像是一个哀怨者不甘和委屈的血泪。
“竟然是他!我那天就该打死他!狗娘养的!不得好死!”高亿峰一个大男人终于没能忍住,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亿洋啊,都是哥的错!哥该死!哥该死!……”
一声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沈枞渊出手硬是制住了高亿峰还要继续的动作。
当了几年警察,这种时刻不是没见过,可他还是不忍心。
“怪不得你。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过了很久,高亿峰才红着眼恢复了正常的声音:“他怨恨冲着我来啊,对我弟下手干什么!造孽啊!”
沈枞渊没吭声,他不打算告诉高亿峰凶手认错人的实情。高亿洋已经死了,告诉高亿峰更多,只会让他陷入更大的痛苦中。就让他那么以为吧,凶手是把对他的仇恨转移到了他弟弟的身上。沈枞渊看了一眼面前滑坐在地上伤心欲绝的男人,希望他这么做没错吧。
李治章最终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审判那天,高亿峰听到最终判刑结果的时候没有任何逗留,急匆匆地就走出了法庭。坐在旁听席上的苏西怕他出什么事不知不觉地跟了出去。
等她终于停下的时候,就看见高亿峰一个大男人瘫坐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粗糙的双手紧紧地捂着脸,压抑且撕心裂肺的哭声就那么从掌心里溢出来,听得人只想落泪。苏西没走上前,现在的高亿峰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需要的是发泄,是忘记,是对以后生活的希望和继续。
可除了高亿洋没人知道,他那晚确实是要去自杀的,他悠悠地在晚风中漫步,一路哼唱着青春年少时流行的歌曲准备笑着迎接死亡。浮石桥下流淌了千年的河水是他最终想要的归宿,他想就那么随着河水飘啊飘,去到他从来没有去过的远方。可天不遂人愿,他碰到了趁着夜色准备去杀他哥的李治章,被认错后,举起的刀还没落下他就在惊恐中心跳加速,瞬间倒地,最终停止了呼吸。
结果都是一死,可他没能以他想要的方式结束这短暂且苦痛的人生。
死之一事让人无能为力,有时候你连自己想死的方式都无法自行选择。所以,能活就好好活,起码活的方式只要你努努力还有选择和改变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