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外面的天寒地冻的,到了腊月的时候,学堂就闭馆放假了。怀仁去了学堂两个月,现在写字也有模有样了。家里的纸笔有限,为了省一些钱,怀仁每日都是在外面的沙地上用树枝练字,练熟了才回到屋里写字。每日里都要写一张大字,这是先生的要求。
怀仁早起读过了书,跟着妞妞一起去喂小羊羔。为了能多攒点钱,供怀仁上学,叶子养的母羊下了小羊羔,给孙朗家里送了两只。两个人蹲在羊棚边上,看着两只小羊羔啃着枯黄的黑黑的花生藤。
现在是冬天的时候,枯草连天,就是村口大树上的最后一片树叶子也在昨夜的北风里凋零了。好在家里还有着秋天的收回来准备烧火的黄豆秸秆,还有花生藤。冬天的时候,花生藤是小羊羔最好的口粮,其次是黄豆秸秆。
“怀仁,到春天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村口的大河边拔草了,那时候小羊羔肯定可以快快的长大。”妞妞下意识想要去牵怀仁的手,但是想起来什么,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以前两个人都是手牵着手的,但是现在怀仁念书回来就不愿意了。妞妞歪着脑袋想起来,怀仁昨天说的,男女有别。对,就是男女有别。
“嗯!”怀仁点点头,村口的大河边到了春天就会一片绿色,长满了野草,还有各种各样的野花。每日里,村里的孩子们就在那片河堤上玩闹。
两个孩子蹲了一会儿,怀仁跟妞妞说学院里的事情,说学院的师兄师弟,先生师娘,甚至照顾自己的婆子。妞妞跟怀仁说着村里的事情,谁谁家的母牛又下了崽子,谁家的猪已经杀了准备过年了,哪个小伙伴淘气被打了。两个小人儿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呀,我要回去洗碗了。”妞妞站起身来,拍拍巴掌,就一阵风的走过去。早上吃过饭,孙朗就去了河边割芦苇,吩咐了妞妞要把碗洗了。
妞妞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月娘已经在灶台上把碗刷干净了,正抹着桌子。妞妞揪着自己的衣角,止住了步子。
“碗洗好了,跟怀仁玩去吧!”柳月娘把抹布洗干净了,放在灶台上。经过妞妞的时候,揉了揉她的发顶,不过是半人高的孩子,正是玩耍的年纪,哪里能干活了?
“嗯!”妞妞抿了小嘴儿笑笑,又去羊棚看小羊羔去了。娘说了,这两只小羊羔都是自己的呢,以后吃喝拉撒都要自己管的。
柳月娘已经是七个月的身子,扶了肚子,到东屋里坐下。第二胎的肚子好像比第一次怀上的时候大了许多,织布是不可能的了,坐着就能抵到织布机了,根本就没有办法动作了。只能紧着手里的绷子做绣活。跟沈掌柜定好的屏风,现在还刚刚开了个头,照这个速度,估计也要一两年才能绣成呢。
“月娘!”高氏端着一碗堆得尖尖的素丸子进来,高声喊着月娘。自从怀仁念书去了之后,高氏对柳月娘的态度就好了许多。兼着月娘怀了孩子,出了叶子跟花小青,高氏有时候也来照应一二。现在花小青也有了身孕,刚刚两个月,但是高氏也高兴极了。听花小青说了月娘给的肚兜的事情,对月娘也更加满意了几分。
除了心里隐隐的担心着月娘是姨娘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外,对月娘倒是没有什么挑剔的了。毕竟,儿子还是自己的儿子,孙子也还是自己的孙子。高氏虽然糊涂,心底里还是为了儿女好的。
再者了,月娘算的上孝顺的,自己也不算是先低头,面子里子都有了。
“娘——”柳月娘艰难的挪动身子站起来,到了外面的堂屋。
“赶紧拿个碗把这素丸子倒出来,我还要拿着碗回去呢。今天刚刚炸的素丸子,烧汤是极好的。”高氏急急忙忙的倒了丸子,又回去了,锅里还在炸着丸子。
刚刚出锅的素丸子,香味四溢,妞妞跟怀仁看着高氏端了碗过来,就知道送吃的过来了,颠颠的赶紧回来了。柳月娘看着两个孩子两眼巴巴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许的不忍,夹了两个给他们吃了。
“只准吃两个,中午的时候给你烧汤吃。”
“嗯!”怀仁眼珠子一转,给妞妞使了个眼色,“娘,奶奶给我们送了素丸子,我跟妞妞去跟她帮忙烧火。”说着两个孩子就出去了,去烧火高氏自然就会给素丸子吃了。两个孩子到中午的时候都吃撑了回来了,素丸子吃的满嘴流油,吕素儿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但是小孩子来帮忙烧火,也不能发火。
“两个孩子怎么不吃饭?”孙朗一回来就看到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打闹,也不急着吃饭。
“娘在家炸丸子,两个孩子鬼机灵,去骗了娘不知道多少丸子吃。”对于农家来说,蔬菜都是没什么,就是那炸丸子最是费油的。一般人家可舍不得,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炸丸子吃。高氏这么舍得也是因为怀仁回来了,花小青又有了身孕。
柳月娘忙着给孙朗打了盆热水,洗洗澡。虽然是冬天了,但是历阳这边河里,常年都是有水的,河边的芦苇早就没有了,孙朗去够河里的那些芦苇,半个身子都在水里泡着。这半日早就冻坏了,肯定要弄点热水洗洗澡。
“今天割完了,就不要去了吧?”柳月娘忙着给孙朗擦身子拿衣服,其实入冬的时候就可以割芦苇了,但是孙朗今年又起早贪黑的开了两亩荒地,这才耽搁了割芦苇的时候。
有的时候,儿子有出息也是一种压力。怀仁要上学,在家的时候就在沙地上写字,也想多给儿子些买纸笔的钱。孙朗觉得压力很大,每日里起早贪黑的,不过是二十多的年纪,腰背已经被压的有些弯了。
“差不多了,咱家也用不着这么多的芦苇,家里的稻草也是有的。就是有点不放心,到时候不够用了,可来不及剁芦苇去。总是有备无患的。”有备无患,孙朗是这么想的,柳月娘也是这么想的。
孙朗擦干净身子,换了衣服,把洗完澡的脏水倒了,坐在屋子的炕上取取暖,透过不甚清晰的窗纸,依稀可以看到外面的两个儿女。“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不知道是个女儿还是儿子,但是总归不会让他们饿肚子。”孙朗自己曾经吃过苦,就不想让儿女再受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