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孙朗早就分家了,早就是两家人了。孙朗来跟知会爹娘,是对长辈的尊重。更不用说大事当前,女人根本就不该开口,压根儿没有吕素儿这个弟媳妇儿什么事情。自己虽然觉得家里的事情都要听月娘的,但是出来了,人前月娘总是听自己的,这是男人的面子,也是男人的尊严。
孙朗扫了一眼孙田,原本担心孙田是个冲动闹事的,要个年长的老婆来教他懂事,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孙田还是当初那个冲动的性子,但是渐渐的成了妻奴。俨然,已经有了大哥大嫂当年的风范了。
“读书是好事儿,但是咱们家?”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二家就分薄了不少,现在虽说自己收拾了几亩水田,但是日子也算不上富裕。要是想要供一个读书人,孙老爷子心里暗暗的担心。
只是,自己渐渐的没了什么力气干活,如今不是儿女看自己的眼色了,自己反过来要看着儿子儿媳的脸色了。要是想要私下里贴补一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爹甭担心,咱也不逞能。要是供得起,咱就接着供,要是不能,咱们怀仁是个听话的孩子,也不至于非要供着。”孙朗自然希望儿子有出息,但是这个也要量力而行,原本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再说了,城里的先生收学生也不是哪个都收的,也要先给先生看过了,愿意收学生,咱才能进学呢。”
“那就试试吧!”高氏点点头,看着乖孙子怀仁更是欢喜了。自己的怪孙孙这么聪明懂事,肯定能读好书的,以后光耀门楣。
孙朗夫妻俩只是想到圆孩子一个读书梦,高氏好像已经看到了怀仁当上戏文里面唱的状元及第的情形了,乐得合不拢嘴。
“再说了,咱们家也是有个读书人的,你大姐家的小宝不是现在就在城里读书的?说是不错的,已经能识文断字了。”
孙红家的袁仁山天天在历阳城里做活,原本是个脑子活络的。更兼前些年攒了不少钱,早早的下手在城里买了个三间屋子的小院子。现在一家人都搬到了城里住,袁仁山原本是个脑子活络的,在铺子里做过伙计,机灵的很。租了间门面,做起了倒卖粮食的生意。每年秋收的时候收了各色粮食,自己洗洗收拾了,就卖给过路的商客,运到北方去。
一开始历阳城还不这么热闹的时候也是小打小闹,后来热闹起来,前来订货的商客多了起来,袁仁山的铺子也越开越红火了。
袁仁山生意做大了,就渐渐觉得没文化的不便来,自己不会记账,只是靠着脑子里记着。以前生意小的时候自然是记得住的,但是现在渐渐做大了,就有些吃力了。所以,小宝七岁的时候,袁仁山就给送到了私塾里去读书去了。
不管能不能读书出头,以后就是接了自己的班,做生意也是极好的。
但是,继上次吕素儿想要给孙田在那铺子里谋个差事,袁仁山渐渐的就跟孙红的娘家渐渐走远了。
袁仁山对于孙红跟娘家亲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但是吕素儿那个用了我们家孙田就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的态度,彻底的惹恼了袁仁山。
好在,袁仁山跟孙朗的关系还算不错。孙朗点点头,等着秋收的时候卖粮,自己可以先去跟大姐夫取取经。
月娘惦记着怀仁读书的事情,一晚一晚的睡不着,早上早早的起床织布,晚上的时候凑着油灯做绣活。白天的时候还要下地干活,熬了个把月,月娘做绣活的时候直接晕过去了。
一边玩耍的妞妞,眼睁睁的看着娘斜斜的倒下去,一下子吓傻了。呆了几秒钟,就拉着弟弟怀仁撒丫子往田埂上跑,泪水糊了一小脸。
“爹——爹——娘晕倒了!”
孙朗心头一惊,丢了手上的水桶,喊了孙中,“小中,快去叫大夫,你二嫂晕倒了。”
孙中听了就回去牵了牛车去叫大夫,孙朗自顾自的往家走去,心急如焚,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绊倒了。一眼看到西边屋子里,月娘斜斜的倒在炕上,手上的针线都落到了地上,嘴唇发白,紧紧的抿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脸上都是汗。
孙朗抱了月娘到东边的屋子里躺好了,打水挤了帕子给柳月娘擦身子,看上去倒是像是中暑了一般,拿了蒲扇慢慢的摇。
妞妞死死的拽着怀仁的手,迈着小短腿进了屋子,来不及抹一抹脸上的汗水和泪水。进了西边的屋子没有人才去东边的屋子找人,看着爹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娘。
一向冷静的怀仁这个时候看着娘虚弱的躺在那里,也紧紧的抿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着圈圈。再深沉,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装作冷淡懂事的样子,当娘虚弱的躺在那里,担心都来不及,那里还有什么心思耍帅了。
到中午的时候,孙中才找到了大夫。老大夫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等着眼睛直嚷嚷自己的身子骨都被颠散了。孙中心急,那里还能估计大夫坐着舒服不舒服,只想着早点叫回来才是啊。
老大夫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柳月娘才闭了嘴,让大家散开来一些。“病人像是中暑,散开来些,让她呼吸的顺畅些。”说着闭了眼睛,摸上了月娘的脉。再睁开眼,已经是一片清明。
“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是第一回了,怎么还不知道。这是喜脉啊,早就三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是病人忧思过度,又兼天气热的很,这是中暑了啊。”
“啊——月娘这是有了?”孙朗呆呆傻傻的看着大夫,依旧是当年头回当爹的呆傻样。
大夫嗯了一声,就开始开了药方子,“原本不用吃药,只要好好的养着,但是病人忧思过度,还是吃两剂药才保险。”孙中看着自己二哥的样子,怕是指望不上了,自己接了药方子,准备跟着大夫去取药。
孙朗找了一串大钱的诊金递过去给老大夫,“原本是要包红包的,但是我也一时找不到红纸,您将就收着吧。”
大夫自然是不计较的,收了大钱扔到自己的药箱里。孙朗让孙中帮着去取药,给了两分的银子,估摸着也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