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一行人马车行出皇城时候,京都已经开始落雪。
皇帝以及许多朝中大臣都来了宫门口送别,众臣皆是举目遥望,双眸通红……
等等,你们不会以为是大家舍不得太子殿下吧,不,才不是,这并非难舍难分泪水,这是激动不已泪水。啊,今年冬天太子殿下不宫中,下扬州过冬,也就意味着今年不必筹备贿赂太子殿下那份碳敬了,这可是省下了一大笔钱财哇!
大家伙这般想着,挥别太子殿下车队双手舞动地愈发欢了……
而此刻,玉佑樘已封闭马车内,对外界自是不闻。
车厢里铺满雪白兽毛,玉佑樘也是一身洁白袄子,她肤色本就很白,整个人几乎与毛毯融为一色。
车行得极慢,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玉佑樘双手揣袖中,握着一只金色暖炉,几乎不用动,只需张口含住碧棠一勺一勺喂来浓汤即可……
这小日子……也太爽了!
玉佑樘侧头打开小幅度拉开车帘,外头,细密小雪交织一片晦暗天地间,如盐如絮,她忍不住拍碧棠来瞧:“哎,下雪了。”
碧棠忙搁了碗,探身去瞧,为了让她看得清晰些,玉佑樘又将窗拉开得大了些。
碧棠赞叹:“真好看啊。”
“好看吧。”玉佑樘也凑过去,两个小脑袋挤窗边,两双眼眸被漫天白雪映得晶亮亮。
到底是小女孩家家,不管看多少次雪都是一股难藏兴奋劲。
“咳……”车厢内一个不合时宜轻咳响起,接着又是一句清冷有度提醒:“别看了,雪天风寒,当心受凉了。”
玉佑樘闻言回过头,就碰上谢诩微蹙眉心。
碧棠见他面色严峻,也忙缩回头,执火钳,继续往炉里加小碳。
谢诩当前身份是太子殿下专属医师,所以皇帝陛下特别要求他跟来扬州,寸步不离照顾和监督太子身体,因而也获得特权,和玉佑樘她们坐同一辆车。
他上车后,也只和玉佑樘打了声招呼,之后未言半句话,一路都安静地翻阅医书。
这会突然开口,而且一开口就是命令和强迫。
玉佑樘自然不是很舒服,便驳回他:“吴越这一带,一年也不到几趟雪,多看一会没什么罪过吧。”
谢诩不回一词,只突然站起身。车厢上壁过低,他上半身只能半屈着,但他身量高长手长脚,也无需作太大动作,长臂一舒,就越过玉佑樘,将她身侧窗帷给“撕拉”一下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他又回到原处,执书,动作可谓行云流水,极其自然。
都过去一年了,还是这个老样子,那种熟悉憋屈感又回到玉佑樘体内,她将停谢诩身上目光转到碧棠这边,问她:“碧棠,你多大了?”
碧棠不知何故,但还是挠挠头,答:“跟殿下同龄啦。”
玉佑樘哦了声:“孤也才十八,充其量只瞧过十八年雪,个别老男人已经三十多了,人老心老,自然不会再有我们这些年轻人兴致。”
她低低吟了句旧诗助兴:“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碧棠深知她暗嘲谁,又不敢得罪双方,只能装傻,指着自己脸蛋问:“殿下是跟奴婢讲话?”
玉佑樘“嗯”着,眼尾若有若无扫过谢诩所处之处,却见这男人一副根本没听见自己话模样,不光视线未从书页上离开半分,面色也是古井般止息。
遂,她也作罢,继续憋闷。
=。。=
建康广陵两地相隔并不远,车行了约莫一日,就顺利抵达目地。
时已至夜,陶府门口依旧灯笼高亮,府内灯火通明,提前几日就到这处恭候太子大驾光临陶少主,翘首盼了一整天,总算见到太子马车影子了。
等车夫将马驱停,他赶忙迎上前去,立于豪华那辆马车前,舒展双臂,做好接应太子下车准备。
车帘缓缓被掀开,陶炎摆上热忱万分表情:“殿……”
“下”字还没说出口,车里率先跳下是一个人高马大,从来没见过英俊男子。
他五官玉润端雅,神情却冷冷冰冰。
他环顾四下,目光触到陶炎后,只虚虚扫了眼他那一副张开双臂呈拥抱状真挚姿态,而后轻不可察冷哼了声,回身,站定原地。
陶炎讪讪收手:“……”
下一个从车内探出身是太子殿下,但是陶炎也没有能够迎接讨好她机会了:因为刚才那位身形颀长男子正如坚不可摧高山一般挡他跟前……
太子自帘后慢吞吞挪出,正欲跳下车时候,他长臂一捞,一把将太子拦腰抱下,不等太子轻呼,他已稳稳地将她放回了地面。
一切动作不过眨眼之间。
众人装作视而不见,皆跟着太子殿下往府内走。
小雪已经停了,地面铺了薄薄一层,银沙一般,踩上去有细微轻响。
太子从方才被强行人抱下车后,就一直分外不悦地皱着眉,迈着大步朝前走。那名男子则慢条斯理跟后面,没走几步,他小幅度朝前倾身,嗓音平平地提醒:“殿下,雪地滑,小心一些。”
太子殿下不搭理他,眉毛拧得紧,但走着走着,脚步却逐渐放缓不少。
陶炎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面上不耐厌烦,却都听进了心里;一个表现风轻云淡,却独占欲极强,又处处关心。
好生诡异相处模式啊!
=。。=
之后,玉佑樘自然是被安排那间暖房内,这里果然如陶炎所言,跟外头气候截然不同,温暖如春,多动一刻甚至会出汗。
玉佑樘房内待了会,让碧棠伺候着沐浴泡脚过后,就回榻上闷头睡了。
碧棠估摸着她是路途上累了,不敢有太大动静,蹑手蹑脚搬着泡脚桶,推门出去倒水。
才推开门,就瞧见外头立了一个高耸身影,负手而立。
一身皎袍,雪地里,有几分月下仙姿。
他回过身来,一副面孔神清毓秀,是谢先生……装扮柳大人。
她朝谢诩做出一个嘘手势,轻声道:“殿下已经歇下了,大人要是有事告诉奴婢吧,奴婢一定会帮你通报到位!”
谢诩道:“没什么事。”
声色清冷,似糅进了雪粒。
他又道:“这房间虽暖和,你半夜也莫忘了多起来瞧瞧,若是太子蹬被,就替她盖好。”
他讲这些话时候,并没有拟出“柳大人”嗓子,使得是自己本音,低沉冷越得很,但他又顶着“柳大人”那一张温润如玉脸……
碧棠眼巴巴盯着他,只觉得无比精分,违和不已……
于是,这小丫头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只能连连肯首。
=。。=
一夜大雪过后。
整个广陵城银装素裹,冰天雪地。
太子殿下由于昨夜睡得早,所以今早起醒极早。她梳洗过后就踱到窗前,一下推开。
满目玉砌和扑鼻而来清冽气息一瞬充斥满她所有感官,过了片刻,她才能适应眼前风光……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跟前,园中一枝鲜艳红梅恰好横窗前,为白雪所覆,轻压枝低。
她探出手去,将枝干上雪数撩了去,雪如梨花纷纷吹落,那一根细枝又立马回去高处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地将双手互拍了两下,正要闭窗回屋,却瞄见不远处站了个人,长身玉立雪里,望着这边。
玉佑樘架窗柩手指顿住,定睛看了眼,发现是谢诩。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对方大概也察觉到玉佑樘瞧见他了,也不再驻留原地,而是朝着这边不急不缓踏雪而来,沿途会经过一片红梅林,他只屈身避过,却不挡开或者放高那些挡他跟前花枝。
一路走来,未曾惊扰一朵。
终,他停步玉佑樘窗前,他今日竟还戴了副狐皮暖耳,毛绒绒簇颊边,让他原本刻板面孔莫名平添了几分可爱。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玉佑樘没来由地想起这句话。
为何会想到这句描写思念郎君情诗!一瞬间,她非常恼火,又一边一手扣上窗扇,想将窗户阖上。
不一刻就被谢诩拦住了,他清清淡淡望进她眸心,道:“不是喜欢看雪么,怎么马上就阖窗了。”
玉佑樘偏开眼,很揪出个形容措辞:“因为雪里有不想看见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谢诩似乎没听见她话:“走吧,去瘦西湖看雪。”
“不想去。”
他依然自行过滤掉玉佑樘反对之词,还颇有耐心地询问:“是要我窗口这里抱你出来,还是推门进房抱你出来?”
“……”玉佑樘不言,抗拒地后移了一小步。
谢诩见状,依旧不喜不怒,只从自己冠上摘下暖耳,两手一伸又轻又地套了玉佑樘小脑袋上,她猛一怔愣,触见窗外男人正平顺地注视着她,眼底一片澄澈黑:
“就当陪老男人去吸收吸收年轻气息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窗前那一枝:
手机党可看:
雪梅林:
手机党:
暖耳:
手机党:
————
不好意思,近都得好晚。
但是昨天评论也创历史低了啊tat,难道国庆节都出去玩了没什么人看了?虐死个人!
有姑娘问这卷什么节奏,这卷大部分是老谢攻略太子殿下谈情说爱节奏,会有一个权谋方面小高氵朝,但是跟谢先生就没什么关系了,男主这卷主要任务就是洗白,刷好感虏获太子少女心,想看男主强大。。估计只能靠看看床戏了。。→ →
太子想起那句诗大概意思是:想念我所爱慕那人啊,想了一夜,窗外梅花都开了,伸了一枝来我窗前,吓我一跳,还以为是那人来了。
---------
霸王票明天一起感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