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御前听封打马游街那一日之后,全京城人都知道这位科小状元是个模样俊美小小少年郎,虽然人小,却是一脸严肃模样,不愧是写出“论国策”人,小小年纪便是一副忧国忧民之相,将来定是国之栋梁!
熟知内情人听了这话,纷纷扭头,内心颇为无言,明明那孩子平日里就是一副天真乖巧稚子神态,居然会被百姓认为是不苟言笑忧国忧民之人,这可当真是奇妙误会!而且,这个误会居然一直持续了许多年,所有远离朝堂百姓每每论及这位名相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感慨,辰相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实乃我百姓之福啊!每每此时,身处朝堂一众官员们,均是一副受了内伤纠结神情。
而此时方辰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生病时咬牙强撑样子会被百姓如此误解,他这会儿正皱着脸望着面前药汁,心里头期盼他能一直这么滚烫下去,这样就不用吃药了。
赵立年哪里看不出方辰小心思:“别看了,这都已经是温热了,再等就该凉透了,喝了吧。”
方辰撇了撇嘴:“你不也没喝么!”
赵立年一顿,看着自个儿面前那一碗,也不免皱了皱眉:“我这不是等你一起喝么!别磨蹭了,喝了去!”
方辰哦了一声,慢吞吞地端起药汁,一副昂然就义姿态,闭着眼咕噜咕噜灌了下去。喝完药,整个人好似耗光了力气,叼了块糖果,转身趴会床上去了。
赵立年也跟着躺上去了,张口就数落起来:“你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居然敢殿试上写那样文章!皇帝也是随便能骂?”
“我不是随便骂,殿试上写那篇策论,我有七成把握皇上不会把我怎么样。”
“那还有三成呢?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方辰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我当时看到他样子,觉得讨厌极了,脑子一热,一时冲动就这么做了。”
赵立年不做声了,方辰这股子冲动是因何而来他真是再清楚不过了,心里也越发后悔加后怕,他差一点就要铸成无法挽回大错了!
“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他毕竟是皇帝,小心眼儿昏君一个,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方辰点点头:“我盘算过了,等琼林宴上,我会向皇上请辞,为爹娘守墓三个月,等三个月后,想必这件事也能暂时告一段落。”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哥大嫂他们都接过来。”
“好。”方辰说完,扭头看着赵立年,嗫嚅半晌,才道:“立年,离下次科考还有三年,你有什么打算?”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以赵立年年纪学识,若是让他继续宗学读三年,未必是件好事,或许会跟那些个不长进弟子玩到一起迷了眼也不无可能。
赵立年却道:“我不打算参加科举了。”
方辰惊得翻身而起:“为什么!”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赵立年忙拉着他又躺下:“嫂子说得对,科举只是个跳板罢了,如今你已经是状元了,我还去考他做什么?”
方辰道:“话虽如此,可若是进士身,可以直接入翰林院,之后为官也稍加容易一些。”
赵立年笑道:“举人也可以通过考试为官,托你和三哥福,我如今可也算是有背景人了,想必不会去了太寒碜地方。再说,我也未必立刻就要入仕,我们一家京城算是初来乍到,二哥生意还要慢慢铺开,我先留家里帮帮忙也好。”
听赵立年这么说,方辰才松了口气:“说也是,以我们现资质入仕,十之八、九会被外派,到时候京城里就只有一个立冬哥和嫂子能帮衬着了,确实人手不足。”
“你应当不会被外派,齐先生和方国公好不容易才让你和大嫂来了京城,为不就是平日里偶尔能见见面,哪会让你被外派出去?况且,齐师兄就翰林院,这近进士委派都要经由他手,然后再上报给皇上。”
方辰道:“总还要皇上点头才行,谁知道他会不会又起什么心思。”
想到皇帝,赵立年心头还有些沉,那个人着实太可恶了,可偏偏又是高主宰,让他们无从反抗、无可奈何。
兄弟两推心置腹聊了一回之后,亲密倒是胜从前,许是因为差点儿失去过,所以才会加珍惜,与他们而言,亲情才是重要。
眼看着赵立年这一回是真开怀了,赵立秋赵立冬和秦晓月他们这些当兄嫂也终于放心了,随即却又开始操心另一件事来。
依照往年规矩,这金榜放出之后,进进士们少不得要各种拜访聚会,毕竟大家很就成为同僚了,官场这个复杂地方,能多些朋友总是好,怎么说他们彼此也有同榜进士缘分此,有之前还是同窗,当然都想趁着这功夫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至于状元郎,那自然是加忙碌,不仅要与同榜进士们交好,还要应一些达官贵人邀约,甚至有还会向他抛出橄榄枝,招个婿什么。可今年小小状元郎刚游完街就晕倒回家轿子里,这消息一传出去,几乎把所有人计划都给打乱了!
人都病成这副模样了,自然不能怪他不出席聚会,于是,一众近进士们不约而同就把拜访和聚会地点都定了那间三进三出小院儿里。
当刘恣青带着二十余人提着礼物敲开赵府大门,可没把那管事吓了一跳,也亏得这管家是随着这小院儿一同从秦家出来,倒也见过些场面,只片刻功夫就摆好了姿态,一面将他们请进前厅,一面派人去禀明家主。
赵立秋和赵立冬一大早就出门去买前阵子相中铺面去了,家里头这会儿就剩下秦晓月,虽说她性子直爽,也素来不避讳男女之事,可如今她到底已嫁为人妇,实不适合一个人去见二十多位年轻男子。
赵立年和方辰刚吃了药睡下,方辰病重,睡得沉,赵立年睡得浅,听到院子外有人说话声音连忙起身走出去,这才知道一众进士们上门来了,他想了想,道:“三嫂,我去招待他们吧,你后院儿歇着就好。”
秦晓月也没有好法子,只得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找你二哥三哥回来了,你就陪他们坐会儿,要是不乐意了,就称病退回来,不碍事。”
赵立冬笑道:“三嫂放心,我没事。”
……
刘恣青捧着茶盏,站前厅门廊外,正与身边人说着这小院两株迎客松很是不错,倒不是他闲无事,实是这宅子太小巧别致,一个前厅坐不下他们二十来个人,说起来,就算是一般人家宅子,也很难一下子就坐下这么多人,倒是他们先前疏忽了,应当分批次来。
一群人等了一会儿,却依然没见家主出来相迎,心里难免有些不悦,有性子急躁地当场就嘀咕出声:“把客人晾前厅里,算是什么待客之道。”
“状元郎好大架子,御前听封时候迟到,这会儿见客也不来!”
徐文才对方辰印象不错,觉得他并不是这样人,下意识就替他辩解了一句:“方状元卧病床,起身总需要些时间。”
正说着,一道清亮声音响起:“各位远道而来探望辰辰,却遭了怠慢,实属我们过错,奈何兄长一早出门,我与辰辰又卧病床,梳洗费了些功夫,所以来迟了,我这里给各位陪个不是,还望各位大人大量,莫要介怀!”
所有人齐齐转过身,正看到一个同方辰相当小少年一身青衫走来,许是因为生病缘故,脸色有些苍白,那双眼睛却极为明亮,唇角翘起,脸庞带笑,让人不自禁生出一丝亲近之感。
刘恣青先前是见过赵立年,自然知道面前这小小少年与半年前有多大变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看来先前莫名被抹去成绩事对他打击并不小。只是,传闻里他因为这事萎靡不振,甚至要与方辰绝交,眼下看来,似乎传言并不可信,否则,他又怎会突然出现,看他样子,实不像是郁结于心。
“辰辰这次病得较重,大夫叮嘱要多卧床休息,刚刚他才吃过药睡下了,所以我便没有喊他起来,待改日再让他同各位赔不是。”赵立年面带笑容,躬身行礼,倒叫其他人生不出气来。
刘恣青率先回应道:“无妨,是我们叨扰了,明知道方公子有病身,还不问自来。”
赵立年又命管事搬了椅子过来,就着这前院儿摆了一圈儿,二十多人坐一起,又说起话来,关于赵立年成绩被无故抹去事,知道人虽然不少,但也仅限于这京城官场之中,这里面进士有大半是不知,所以起先对赵立年并不意,只等聊了一会儿之后,才渐渐发觉,这小小少年谈吐见识颇有些不凡,竟是不比他们差了多少。
不知不觉就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赵立秋和赵立冬得了信儿匆匆赶回来,这才让赵立年得以休息片刻,这时候,方辰也醒了,听说同榜进士都来探望,忙换了身衣服也去了前院儿,一众人又一同说了会儿话,约好等方辰病好了再好好聚一回,这才起身告辞。
临走时,刘恣青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方辰鼓着腮帮子不知跟赵立年抱怨什么,赵立年却只是温和笑着,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一毫芥蒂,再一想刚刚赵立年言行举止,不愧是左穆闭门弟子,不愧是能紧随方辰脚步多年人,他能力只怕并不比方辰少了多少。
刘恣青喟叹一声,想起父亲教导,果真是至理名言:天下之大,能人辈出,需谦虚为怀!
作者有话要说:临走时,刘恣青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方辰鼓着腮帮子不知跟赵立年抱怨什么,赵立年却只是温和笑着,两人之间看不出一丝一毫芥蒂,再一想刚刚赵立年言行举止,不愧是左穆闭门弟子,不愧是能紧随方辰脚步多年人,他能力只怕并不比方辰少了多少。
刘恣青喟叹一声,想起父亲教导,果真是至理名言:天下之大,能人辈出,需谦虚为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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