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回想起来,李元景可是害她不浅,他根本就是一个满口谎话道貌岸然的骗子。不过当然,宁锦云也深深清楚,害她的人可不只李元景一个,还有伪善又冷血的祖母,以及心狠的李氏。
宁锦云握紧了拳头,水葱似的指甲嵌进了柔软的掌心,指节已然白,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如波涛般汹涌的沉痛不停地袭上她的心头。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哒哒哒哒”的很是急促,紧接着,织锦软帘被人高高地掀起,伴随着丫鬟们的行礼声,一个略显臃肿的妇人走了进来。
宁锦云的沉思戛然而止,她缓了缓神,抬起了头。
一身浓重的胭脂气味扑鼻而来,是李姨娘。
李姨娘怀中抱着三岁的幼子倾儿,急急地走上前,给宁老太太行了礼,欢实地道,:“娘,媳妇儿方才在帐房对账,故而来迟了,还请您老莫怪,元景和元谦都已拜见过您了,他们可有给您添麻烦?”
“怎会添什么麻烦,元景和元谦都很懂规矩,一看就是好孩子,你们姑侄也有好久未见了,快说会儿话叙叙旧吧。”宁老太太眉眼间带着笑,轻声说道。
李氏姑侄之间是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了,不过这也都是因为宁老太太的掌控和固执,才使李姨娘很难见娘家人一面。而现在,她却又装起了好人,体贴地让李姨娘与两位侄子叙旧,这还真是会做人。
李姨娘笑着把倾儿递给了孙妈妈抱着,然后她拉着两个女儿,走到了李元景和李元谦的面前,长叹了一声,:“元景,元谦,这一眨眼的功夫你们俩又长高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你们过得可好?书读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听你们爹娘的话?”
她慈爱地看着两个侄子,目光很是柔和。
“姑妈放心,我们兄弟二人从不惹爹娘生气,唯一的问题,就是有些想您,盼了许久您也没有回来过,连我爹都念叨您好多次了。”李元谦的语气很是快活。
李元景也有了几分笑意,他弯起了眼睛,答道,:“李家一切都好,姑妈请放心。”
不得不说,李元景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英俊,眸底深邃有神,气度也是保持的极好,是个十足的美男子。
一旁的宁锦华忍不住偷偷地瞄了他两眼,而后又低下头腼腆地勾起了嘴角,害羞地偷笑着,此时此刻,她的心好似一只迷了路的小鹿般乱撞着,脸颊也浮起了明显的红晕,她有些动心了。她的妹妹宁锦娆则是激动地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毫不掩饰地望着两位表哥,面上挂着灿烂的笑意。
她们姐妹的性子不同,表达心绪的方式也自然不会相同,不过相同的是,她们都对这两位表哥的到来感到很是高兴。
而这一切,都被宁锦云看在眼里。
李姨娘伸手抚了抚李元景的肩膀,又为李元谦理了下额前的丝,这才说道,:“姑妈也很想念你们,所以才让你们来宁府长住,你们也不必拘谨,就把这里当成自个儿家就行,要是缺了什么就尽管跟姑妈说。”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对了,想必你们已经见过华儿和娆儿了吧,她们俩是你们的表妹,你们身为表兄妹却多年未见,实在是可惜,不过这以后可有的是时间相处了……也能多多培养一下感情。”
她和宁老太太一样,又在刻意提及她的一双女儿,好像唯恐她的女儿被遗忘了似的,在她的大力撮合之下,李元景和李元谦也客气地向两位表妹点头示意,顺便寒暄了两句。
李姨娘太心急了,不过心急也有心急的好处,很快,李元谦就和宁锦娆说上话了,而且还是谈笑风生有说有笑。
宁锦云不想再听李氏一家子的谈笑言语,这些声音让她头痛不已,更何况和李元景同处一室也使她很不舒服,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向祖母请求告退。
宁老太太此时的心思没有放在她的身上,便也就同意她退下了。
出了启祥院,清新的空气给了宁锦云些许慰藉,她带着青芸快步走回了红芍院,心仍旧突突地跳着。她提醒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改变这一切,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李元景有太多交集。
回了红芍院后,宁锦云立马吩咐绿萝去找李婆子要些治疗风寒的药。
“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前天夜里我着了凉,有些热咳嗽,不过是不碍事的,也没必要去请大夫来看,只要吃些汤药就好,记住了吗?”宁锦云忧虑地道。
绿萝应下了,:“是,小姐。”
待她走后,青芸不解地问道,:“小姐,您并没有生病,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可是有什么深意?”
宁锦云点头,却不知要从何答起。她当然是别有用意,她是想要装病,来避开李元景,只要她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不会和李元景有任何的接触。
但是装病的时日也不能太久,以免会引起祖母的疑心,她思来想去,觉得半个月左右还是可以的。
她顿了顿,开口道,:“李家的那两位公子如今来了咱们府上,这刚开始的时候定是免不了要常在一起玩的,祖母还曾叮嘱我们姐妹要好生和他们相处,不能怠慢了贵客。可是我却不是喜欢和他们相处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李姨娘的亲侄子,我便更不愿意了,所以就想要假装生病,来避开他们。”
听罢,青芸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原来您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不和李家公子来往又不会有什么损失,这两位公子是李姨娘的娘家人,还是大小姐和三小姐的表哥,说不定他们俩会因为李姨娘的缘故而看不惯您的,如果到时候他们刁难了您,那您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
“正是,你说的很对。”宁锦云应和着,默默地低下了头,捏着手里的绢帕。
青芸继续道,:“那晚一些的时候,奴婢就去向老太太禀报,就说您身子不适,这几天是不能多走动了,想必老太太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宁锦云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笑,:“好,就这么办吧。”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出此下策,能躲多久是多久,只要能让李元景不会纠缠于她,那她就算是解决了一桩最为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