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肃本就冰冷僵硬脸,几乎一瞬间,陡然又降了好几度。一双剑眉拧成了一团,眸中含怒,死死盯住白澈,等待着他答案。
那个男人,他竟然停妻再娶,陷她于不义之中。而且,他们订立婚约时候,那个女人孩子,尚未临盆,如此算来,白小姐嫁给他,岂不是只能为妾?就算杀了那个女人,她也只能做继妻。不管何种情况,都得不到正室嫡妻名分。
实是欺人太甚。
比起他们压抑不住愤怒,早已经经历过了愤怒到平静这一系列情绪变化过程白澈,倒是显得分外沉稳淡定。
他只微微皱着眉头,淡淡道:“是否属实,就要等子传回京之后才知道了。”
太子点头称是,松开拽住他手,转脸看向肖肃,郑重叮嘱道:“表弟,我会跟父皇禀明此事,让他多给你几日时间。去江南道之前,你先去南浔县,好好儿查探查探,若真有这么个人,记得将他们一并带了回来。我倒要看看,妻儿就眼前,他还能说得出什么辩驳话来!不治他个欺君之罪,我就不是太子连瑧。”
肖肃点头,眸光中充满了戾气。
“不行,子传不能带人回来。”白澈摇头,否决了太子直愣愣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粗糙计划,解释道,“袁茂林所为之事,说大了,那可是欺君。毕竟当日他当着圣人面,亲口说了尚未娶妻话,若是被拆穿,那可就是死路一条。子传与我白家关系太过亲近,又曾露过求亲之意,若由他带了人回来,对方不认,倒是可以倒打一耙,说他为了求娶妹妹,陷害他。如此不但解不了如今之局,反而陷子传于不义,实不妥。况且……”况且当初可是妹妹上赶着要嫁给人家,就算对方其中弄了诡计,可旁人却不知晓。
这般直白做事,然后退亲,并且扣他个欺君罪名,就显得白家太过仗势欺人了些。妹妹名声本就不好,若是这件事情上再出了问题,将来,还有谁肯娶她?
听到白澈提及求亲之事,肖肃耳根有些泛红,却也斩钉截铁回道:“无妨,我不怕!”反正名声之于他,从来就不是问题,他京城里名声,难道还好么?
“你名声问题尚其次,那女子若是知晓她出现会害得自家夫君人头落地,必是不肯承认自己身份,届时她一反口,咱们必定陷入被动。妹妹所求,若单单只是退婚,倒也就罢了,偏偏她不光要那人算计成空,还要他获罪伏诛。是以,咱们绝不能够牵扯太深才是。”自家妹子第一次希望一个人死,做哥哥,怎么也得成全了她才是。
“她要他死?”太子惊诧瞪大了眼睛,好似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他所言之语,不敢置信问道。
“是,她想他死。”白澈笑了,点头答道。
初闻之时,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从小到大连蚂蚁都未曾踩死过一只妹妹,竟然会那般直白告诉他,她要给那人安上一个欺君罪名,要他死。
他看得出来,她说很认真,跟以往所说威胁之语,完全不同。她是真,想要他死。
其实他也想不通,明明前几日还好好,因为一个梦,她竟然有了置人于死地念头。她告诉给他知道那些,定然不是梦中全部事情,恐怕,她梦中,他带来磨难,定然有许多,才会产生如此效果。
只是,她就那般深信,她那个梦,便是事实真相么?
不过,那人如此算计他妹妹,也是该死,并不无辜。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几日不见,她感觉好像就不是她了一样。”
“我寻了陪同她前往玄慈观仆从一一询问了一遍,除了回京途中惊马受伤之外,倒也并无其他意外。”毕竟关系亲近,他也亲眼所见妹妹变化,比起太子来,白澈有明显感觉,“只清歌说,法事那天清晨,她进禅房去伺候时候,妹妹已经起来了,一个人立窗前发呆,然后就突然提出想要玄慈观多住几天。回京途中,还跟清歌说她不想嫁人了。所以她说是母亲托梦,我信了。”
太子抬头扶额,嘴巴张了几次,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鬼神之事,太过虚无缥缈了些,原本他们也都不太相信。可如今变化,除了如此,别根本解释不通。
毕竟前往玄慈观之前,她可还是惦记要与之早日成亲,走心不甘情不愿。
想了一会儿,依旧有些踌躇,便干脆也如白澈一般,信了白母托梦一说,不再提及白清变化,只转回原题,问道:“算了,先不提这个。悠然,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咱们合计合计。”
白澈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垂下眼皮,有些为难说道:“这个法子,咱们几人可做不成,恐怕还得圣人帮忙才行。”
“还得父皇帮忙?”太子眼睛一亮,唯恐天下不乱问道,“是什么样大计划,你说。”
“前些日子,他不是还嫌弃翰林院太过清闲,撺掇着妹妹去找圣人给他要官职么?如今‘江南贿案’曝出,圣人指派了子传全权负责。你们说,能不能求圣人给他封个钦差之职,陪同子传前去江南道。让他去巡视江南,安抚百姓,给他一个‘衣锦还乡’好机会?”什么样阴谋诡计,被人揭穿了,都会与自身不利。只这种法子,才能够叫他自己走进死路里去。
他袁茂林不是看不上庶吉士,不想呆翰林院里面熬资历么?如今这件震惊朝野大案,交给他来办,虽然只是个没品没级钦差大臣,可名头好听啊!还有骁骑营护卫,端得是架子十足了吧!足够满足他权势*和虚荣心了吧!
至于路过南浔时候,南浔县所有百姓都知道今科状元出自他们县城,同行官员再劝着他回乡看看,祭拜父母,告慰亡灵。
他之前妻室,总不会躲着不肯相见吧!就算他妻子躲着不肯出来相见,南浔县百姓,总有几个知道他前事人。待他回乡,定然会有人提及他妻儿之事。
到时候事情揭露开来,可就不关白家事,不关子传事了。
太子拍手称,朗声夸赞道:“悠然高明,此计甚妙啊!你们等着,我现就去跟父皇说。”语毕,拔腿就要往殿外走去。
“等等!”白澈、肖肃异口同声阻止道。
“还有何事?”太子停下脚步,眼神火热望着白澈,“可是还有什么妙计?”
白澈摇头,道:“妙计没有,只不过……今日朝会上,你好像被圣人禁了足,近这一个月,都不能出这东宫了。”
肖肃点头,有些无奈看着太子。
“哎哟!”太子一巴掌拍自己额头上,整个人顿时颓了下来,可怜巴巴望着两位属下兼好友,问道,“那怎么办?”这会儿,他开始觉得有点儿后悔了,不过是觉得近东宫日子过得太平静了些,想搞搞风雨。才会出口给一个恶贯满盈贪官恶吏求情,要大家以为他对那个女人爱重甚深。谁知道,会害得自己连帮妹子机会都没有了。
白澈肖肃互视一眼,对他此刻后悔不迭,均觉十分满意。女色上头,他们多次劝解,他全都充耳不闻,如今吃到了苦头,明白畅之后要付出代价,以后想必会控制些了。
“我们二人前去,就行了。殿下您还是呆这里,‘静思己过’吧!”留下一句话,白澈与肖肃施施然往外走去,全然不理会他后面抓狂大喊大叫。
出了东宫,肖肃才出声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他,事涉白小姐,殿下就算违了圣人之命,圣人也必定不会怪罪于他。”
白澈瞅了他一眼,反驳道:“你不也没说。”
肖肃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说话,白澈笑了,眉目间,一片明媚。
这时,奉白清之命前来东宫报信书房侍童三七恰巧赶到,见到白澈出来,赶紧跑上去,气喘吁吁禀道:“少爷,小姐有事,说前两日给你说事情出了,让你赶紧去怀远坊。”
白澈闻言,明媚笑容顿时烟消云散,面上一片阴霾之色,袖中手掌缓缓收起,紧握成拳。
肖肃感觉到他气息突变,就连呼吸好像也顿时急促了许多,整个人瞬间由翩翩“玉郎”变身“玉面煞神”。又闻侍童言中涉及白清,心也跟着一紧,虽努力抑制情绪,语气中也不由自主带上了一点焦急,哑着声问道:“白小姐出了什么事?”
白澈回过神来,扯开嘴角,冲肖肃艰难笑了笑,解释到:“与妹妹无关,是我事情。子传,我有些事情需要马上去处理,方才所定之计,就劳烦你一个人前去御书房向陛下求恳了。”
知道与白清无关,肖肃情绪顿时一松,点头应了白澈所求,并未追问他要去处理何事。白澈心中,妹妹白清地位是何等重要,他如今却连帮助妹妹事情都能放下,全权交给了他,去处理别事情,可见那事重要性。
作为兄弟,他唯一能做,便是替他处理好自己能做事情。
况且,替白清办事,正是他求之不得。
“若需帮助,你管说。”留下一句话,兄弟二人便转头,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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