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又能陪你多久?”季锦璐问,眼神也犀利起来。
“至少…至少比你陪我的时间长。”
“……”季锦璐一滞,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她的痛处。但她努力压制着,不想在许释远面前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你之前都不管我,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关心我?”许释远的语气越来越冷。
回避了这个问题,季锦璐只是平静的说着:“我希望你能选择一个同族的女人。”
她的话音未落,许释远便冷嗤道:“呵,我也希望你能像个母亲,但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是我们所期望的那样,不是么?”
“……”
季锦璐再次被他的话堵住。
“我和孟讶的事,你就别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季锦璐仍旧沉默着,她没有再说出什么特别反对的话,不过眸光隐隐闪动着,不知在思索什么。
见她的态度不再强硬,许释远也敛了敛心神,让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不想这样和季锦璐说话。许释远很想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爸妈都在身边,爸爸会教他很多大道理,他们聊着男人间的话题;妈妈则事事都爱操心,担心这儿担心那儿,喜欢在他耳边唠叨,但妈妈也非常温柔,儿子每次犯错,她都会心软,并且第一时间就原谅了他。
然而现实里,许释远只能面对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女人。
许释远张了张嘴,想要喊出“妈妈”,结果却是一声不冷不热的“季总”。
“季总,再过一年,我的合约就到期了。”
“我知道。”季锦璐淡淡道,“你可以续约,或者干脆离开华诚。”
“离开?”
“是的,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离开华诚娱乐,我不会阻拦。”
闻言,许释远的心又往下沉了沉,他自嘲的笑笑:“难道我就没有让你挽留的价值吗?”
季锦璐:“……”
她想冷冷的说出“没有”,可终是说不出口。
但在许释远看来,季锦璐这种沉默不语,有时候也是一种默认。
“已经很晚了,我就不继续打扰季总了。”
许释远道,他一开始进屋的时候,正在气头上,但越和季锦璐说话,他就越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心真的很累。
幼时母亲的微笑逐渐模糊了,接近十年的时间里,他心中的希冀和盼望也已经消失殆尽。
也许,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不该来找她的。
许释远走后,季锦璐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热茶,她亲自泡的茶,许释远却一口都没喝。
泡茶是一门学问,每个人泡出的茶色、茶香、茶味都各有不同。即便拥有宝贵的茶叶,好的水源水质,上好的茶具,如果没有掌握好泡茶技巧,也难以泡出一杯真正的好茶。
想要泡出一杯好茶,水质、水温、时间、茶量,还有心情都要考虑在内。季锦璐年轻时是急性子,不懂这些,认为与其浪费时间泡茶,不如多约一个客户,多签一笔单子。
但那位先生却和她截然相反,说话语速慢,嗓音轻轻柔柔,他爱念古诗词,写毛笔字,也泡得一手好茶,他常常泡茶给季锦璐喝,让她注意养生休息。
现在,那位先生不在身边了,季锦璐自己竟不知不觉学会了泡茶。
至于许释远的性子……既不像她,也不像那位先生,这样刚刚好。
没跟任何人说,季锦璐还留着许释远满一周岁的照片。这么多年过去了,大概自己也已经变成了那种冷漠自私,讨人厌的家长,变成了她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模样。
季锦璐打电话联系了秘书柳慧:“你告诉制片方,《业火》那部剧,我也打算出资。”
孟讶一直没有回应。
无奈,许释远取消了周六订好的餐厅,筹备许久的“谢罪”计划也都泡汤了。
过了一天一夜,孟讶虽然没有回复许释远,但他给向翰打电话报了平安,说自己有事连夜去了外地,过两天就会回来的。
但具体什么事,他去了哪儿,向翰一直追问,孟讶却始终不肯透露。
“小向,你也跟他说一声,我没事。”孟讶嘴里的“他”,自然是指许释远。
“孟哥,你为什么不亲口跟许老师说,感觉他快急疯了。”
“我……”孟讶顿了顿,“我还需要时间。”
打完这通电话,孟讶就关了机。他撒了谎,其实他没有去外地,而是在s市郊外。
他先是去墓园看望了妈妈,然后又回了趟老家。很小的时候,“父亲”那个男人还没有出现,他和妈妈两个人住在郊区的小房子里,简单快乐。
如今过了快二十年,这一带早就拆迁改造了,有的地方还开发做了旅游景点,顺便搞搞农家乐。
这时候并不是节假日,来往的人很少,孟讶并不担心会被别人认出来。淳朴的店老板只晓得红极一时的天王巨星,当然不可能认得孟讶这个新演员。
这天晚上,孟讶就住在了景区附近的旅舍。他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头顶是繁星点点,手里拿着许释远的q版小公仔,不由的捏着公仔的脸。
孟讶还是没有接许释远的电话,信息也暂时不想回。他最近越发的觉得,即使不看到许释远的脸,光是听见他的声音,自己就会控制不住的乱想起来。
越是在乎,越是容易患得患失。
“孟讶!”
孟讶愣了愣,他怎么突然听见了许释远的声音,是产生了幻听了吗?孟讶甩了甩脑袋,才两天没见,竟然就这么想他了。
“孟…孟讶!孟讶!”
呼喊一声接着一声,也越来越清楚,孟讶站起来往外头看了看,居然真的看到了站在小院门口的许释远。
“你…你……”孟讶眨眨眼睛,幻听之后,他又看见幻觉了?
一瞧见孟讶,许释远就立马冲了过来,迎面紧紧的抱住了他!
孟讶呆住,感受着许释远的体温,急促的喘息,还有强烈的心跳,他终于确定这绝对不是幻觉。
许释远气喘呼呼的跑了过来。
这两天,孟讶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而且还说自己离开了s市,刻意回避着他,急得许释远四处打听和寻找孟讶的消息。
下个月就要飞往f市拍新戏了,在这几天内,许释远总觉得孟讶不可能突然就去外地了。他从何知知那里问出了孟讶最初的老家地址,又听说有人在郊区疑似见到了孟讶的身影。
向旅舍老板确认后,许释远连夜开车上山,晚上照明不好,山路崎岖特别难开,可心急如焚的他,巴不得早点见到孟讶,迟一分一秒都不行!
“孟讶,急死我了,你知不知道!”许释远不禁大叫出来。
“为什么不理我?一开始我以为你被绑架了,失联了,出了什么事昏迷不醒啊!好孟讶,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不要一个人钻牛角尖,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我……我真的好担心你,担心得快要死掉了啊!”
这么一大串话听得孟讶傻傻的,他垂下眼帘,弱弱的出声:“对…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许释远叫道,将怀里的孟讶搂得更紧了。
“孟讶,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可以尽情的打我骂我,但求求你,千万别不理我!这两天我什么都吃不下,满脑子全是你,白天想,晚上也想你想得失眠,如果还有下次,我可能真的会死掉吧。”
“嗯,不会再有下次了。”
总算松了口气,许释远一弯嘴角:“真乖。”
明明和许释远紧紧相拥着,两具身子贴得很近,但孟讶的心情却愈发的复杂,他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终是说出了口:“……许释远,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也是……小诺的爸爸。”
许释远脸色一僵,刚刚才落下的心顿时就悬到了嗓子眼。
“六年前那个男人就是你,你是小诺的另外一个父亲。”孟讶的语气平淡无波,慢慢的从许释远的怀里抽离了身子,“许释远,你分明早就知道了一切,你对我好,是出于愧疚?对我身体的迷恋?还是因为小诺?”
“……”许释远怔在了原地,最初他接近和观察孟讶,这些原因都有。
见许释远默然,孟讶觉得大概都被自己猜中了。如果许释远对自己的喜欢是源于这些,那他也没必要继续沉浸和贪恋在这份美好的假象之中。
“没关系,那场意外我也有错,许释远,你不用对我负责”。
许释远的心一阵阵抽疼起来,他想过孟讶得知真相后的反应——
他会惊讶,生气,忿恨?甚至是一改平常的模样,可能会哭会闹,嘴里骂着“骗子”之类,就像是很多场戏里演的那样。
但孟讶却意外的平静,还淡淡说了一句“你不用对我负责。”
这样冷静的孟讶,反而令他心疼,许释远一把扣住了孟讶的手腕,表情严肃:“不用我对你负责,可以,但你得对我负责。”
什么?孟讶愣了愣。
“孟讶,你都把我看光了,我的上面和下面也都被你摸过了,我们亲了那么多次,也早就睡过了,你难道不想负责?想对我始乱终弃吗?”
“乱…乱说什么!”孟讶的脸红了起来,这种羞-耻的话,也只有厚脸皮的许释远才能如此淡定的说出来了。
“我说的明明是实话。”许释远握着孟讶手腕的大手挪动着,轻轻捏了捏孟讶的掌心,又摸了摸他细长的手指,然后与他十指相扣。
许释远的眼神也变了,浅蓝色的眸子里透着浓浓的坚定与真诚:“孟讶,我要你负责,所以……我们结婚吧。”
孟讶身心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眸:“别…别开玩笑了!我们怎么能突然就——”
没让他继续说下去,许释远趁机凑近了他,用一个霸道的吻,将孟讶接下来的话全都堵住了。
许释远想过了,与其解释那么多,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呼吸交织,唇舌交缠,一阵阵颤栗的愉悦感觉升起,两人交换着彼此的津-液,沉醉于嘴里的清甜味道。
一吻结束,许释远温柔的捧起孟讶的脸,注视着他的双眼:“孟讶,你给我听好了!我再次郑重的说一遍,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谁也无法代替,我喜欢你,最喜欢这个独一无二的你了!”
孟讶笑了,原先盘旋在心头的酸涩全都没了,此刻一颗心被深深的暖意包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