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了小区楼下,柏颖还未醒,这几天她精神高度紧绷,连阖眼都带着戒备惊恐跟不安,在车上,暂时离开祁正的认知让她紧绷着的弦稍稍松弛,车速缓缓,她依着车窗眯过眼去。
吴昊沉默,安静的下车,绕到另一边,无视前座的黄子轩,拉开柏颖的车门,扶着她的头不让她磕到,然后俯身,将人轻柔的抱进怀里,柏颖受到惊讶,猛地一下睁眼,整个人惊蛰一般的动了下,满眸的防备。
见她的样子,吴昊心里抽痛,低头柔声喊着她的名字,最后按着她的头落在自己怀里,声音柔情似水,“知道你困了,眯眼休息会,我抱你上去。”
这一次,柏颖迷迷糊糊,没有力气拒绝,轻轻嗯了声,放松身子,真的就眯上眼,任由吴昊将她抱出车外。
看着慢慢走远的人影,黄子轩摸着下巴,最后还是拔了车钥匙下车,不远处闪来一阵车灯光,一辆车缓缓在后面停下,黄子轩上前敲玻璃,周太湖走下来,朝他恭敬的点点头,“黄医生。”
“呆着别上去。”
周太湖有些为难,“可是祁总吩咐过。”
“祁正还得听我的呢,我上去,你在这候着别动!”
黄子轩怎么也是祁正的朋友兼医生,周太湖多少要卖他几分面子,应了声是。
沿着相对有些窄的楼梯一阶阶往上,暗黄的地砖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变色,白色墙壁偶有小孩子顺手的涂鸦,黄子轩走到柏颖家所在楼层,推开门进去。
吴昊挽着袖子刚从柏颖房间里出来,“我下去给她买点东西。”
黄子轩伸手将人拦住,“你可以走了,祁正的人就在下面,你下去了还想上来?”
“黄医生,祁总怎样才可以放过柏颖?她不容易。”
黄子轩何尝不知,但这时,他比谁都理智,“容不容易也不是你说的算,她是阿正的人,你想都不要想,你要是硬碰硬,除了最后自己一无所有之外,唯一能捞着好的就是柏颖对你的愧疚,你觉得她会因为你为了她得罪祁正变得一无所有她就会感恩戴德的跟你在一起?就是她想,祁正也不会允许,所以,这是件没有多余选择的事情,单项选择,别累人累己。”
叩叩叩。
两人正说话间,另一边周太湖已经站在门边敲门,他也不想,但祁正电话打来他也没办法,看到前任吴昊,他多少还是有种优越感,仰高头,声音也尖了几分,“吴先生,这个时间点你该离开了。”
黄子轩摇摇头,但也没阻止周太湖,将自己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扔回给吴昊,收回后插兜,“走吧。”
“黄先生,三个月后,我想带她走。”
黄子轩耸耸肩,“三个月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你先走吧,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跟她联系,当然,如果你是真心过得不痛快想给她找麻烦的话。”
门没关,吴昊走出去的时候,楼道的感应灯亮起,橙黄色的光晕从上笼下,他微低着头曲着背,厚重的背影给人一种无形的落寞。
“你听到了?”
屋内空气凝滞,黄子轩走到房门口,侧身绅士的站着,抬手在房门上敲了敲,声音和缓却异常认真,“知道你没睡,你是个聪明的人,你也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三个月,足够了。”
离开祁正别墅是上午,下午的时候,余阿姨带着另一个人就来了,从里到外,把屋子仔仔细细的打扫了一遍,柏颖窝在房里,余阿姨敲门的时候,她应都没应。
“柏小姐,祁先生派了一个医生过来,怕你身体不舒服。”
“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柏颖散着发来开门,余阿姨见她眼里因为疲倦而异常明显的血丝,连走路都有些不稳,好一阵心疼。
“柏小姐,我带了菜过来,给你做饭吧?再配个你喜欢的汤?一会再让医生进来?”
当初在别墅的时候,余阿姨就是真心对她好的,拒绝的话在喉间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咽回去,“做完……就回去吧。”
“哎!”
柏颖家里小,来的两个人都显得有些狭窄,柏颖艰难的摸下床拿着杯子给自己倒水,在厨房帮余阿姨打下手的小姑娘眼力界好,忙的放下手头的活跑上来要给她接,柏颖躲过,语气淡淡的。
“不用,我自己来。”
端着杯子坐在沙发上,柏颖有些出神的望着没开的电视机,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她自以为的重生,一点点的装饰丰满起来。
她一直活在躲藏跟害怕中,身份证和银行卡从她在医院逃走之后就再没碰过,被她压在衣柜的最底层,像她自己,始终见不得光。
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
叮咚
小姑娘小碎步跑着去开门,吱呀一声,只听见小姑娘清脆恭敬的叫了声“祁先生”。
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的柏颖顿时浑身发僵,面部僵硬的连视线都不知道要落到哪里。
祁正没换鞋,小姑娘上前就要给他找鞋子,祁正皱着眉伸手挡住,“出去吧。”
小姑娘年纪轻轻,祁正对她本就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此时近距离接触,对方冷傲吐出的话都觉得是对自己的特意叮嘱,面上瞬间酡红,有些无足措的左右恍惚一阵才跌撞的出了柏颖的小家。
反手将门关上,力道过重,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祁正站在玄关处将屋内的装饰一眼望尽,这间小出租屋看着还没他的主卧大,所有的东西挤在一起,紧巴巴的,让人看着心生压抑。
不过,布置得倒是温馨,想着柏颖舒舒服服过的这半年,心里的那个刺就戳得更明显一点!
扫视一圈,最后鹰隼般的目光落在沙发那一抹背对着自己的女人背影上,他脚下生寒,每走一步,柏颖都觉得脖子上凉半分,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发白,手背上的青筋都隐隐凸显,如一条淡绿的青斑,青青点点,下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来不及回头,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已经从身后横过来圈住了她。
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霸道,却只惹得柏颖竖起了一身的寒毛。
“脾气发好了?”
祁正两步绕过两人小沙发,在她身边坐下,手横过她的后背搭在沙发背上,看着面色难看到极致的柏颖,轻叹口气,手将人一揽,柏颖没反抗,乖乖的窝在他怀里,祁正原本紧绷着的一根弦慢慢松开,来之前他一直有些担心柏颖会像前两天那样的抗拒自己,现在将人搂在怀里,他松了口气。
“我问过医生,断食太久,不能吃太硬的东西,只能先吃流食,让人给你做?”
“……”
祁正下巴抵在她头顶上方,细碎的发拂在脖子上微微刺痒,没听到她的回应,紧了紧怀里的人,轻摇几下,柏颖的头忽的往下一偏,整个人往下倒,好在祁正扣着她,脸色一白,将人提起来才发现已经晕了过去。
身体虚弱,血糖降低,导致严重的眩晕昏迷。
一直在外面待命的医生顶着祁正强大的冷气场冷汗津津的处理完,出门的时候碰到对门邻居好奇的眼神,柏颖今天家里来的人太多,楼下还停了一排的好车,引来不好认揣测。
余阿姨端着粥进来,刚要开口,就被祁正抬手止住,起身走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粥,“你也回去吧。”
“哎!”
眩晕感过去,柏颖虚弱的睁眼,就看到坐在床头的男人正抬着手给她调点滴的速度,手不过微微一动就回了血,祁正皱眉,按着着她的头,语气有些沉。
“谁让你乱动!”
不知道是不是病壮怂人胆,柏颖一听他说话的声音,喉间一动,心头的委屈铺天盖地的涌上来,挤得鼻头一阵酸涩,单手撑着要起身,祁正将她人提起来靠在床头,针已经回血,只能悻悻的替她拔掉,手背肿起很大一块。
“祁先生……”柏颖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我跟吴昊……什么事都没有……真的。”
听她主题提起这个,祁正眼轻挑了一下,“怎么怕我对付他?”
柏颖脸上已经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略有些失落的塌着脸,“我只是不想无关的人扯进来……”
“无关的人?吴昊吗?没查错,当初你从医院走是他接的你吧?这段时间你们不也是一直……”
“祁先生……是我要走的……也是我……偷你方案的……和其他人都没关系……现在,我也逃不掉……”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还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说,当初为什么拿我的东西给祁盛!”他逼问得急迫,脸上有丝丝的狠戾。
“祁先生……不是早就猜到吗……”
“要你说。”
柏颖没隐瞒,看着他老实的开口,“因为……我想走……嗯!”
一双手已经有些不受控的扣着她的脖,祁正眼里覆着一层薄冰,寒意涔涔,“柏颖,我亏过你吗!在你眼里,做我的女人就那么难!”
有些粗暴的吻落下,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咬来得更贴切一些,不是第一次,依旧痛,但柏颖已经不再陌生,伸手在他胸前拍了几下,窒息袭来,身子虚,没有力气的手软下去,祁正这才想起她的身体状况,黄子轩的话涌现出来,忍着松开她。
“柏颖,呆在我身边,你不用忧生活,你想要的,只要开口,我都可以满足。”
“祁先生……三个月,是真的吗?”
祁正自诩已经算是服软说了好话,可柏颖还是攥着那个念头,“还是想走?”
“祁先生……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的意思是,跟我在一起是不正常?”看到柏颖脸上的犹豫,祁正忽的笑了,端起桌上的粥,用勺子勺了小小一口送到她嘴边,“好,答应你,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怎样,我都保证,结束我跟你的这种情/人关系。”
“真……真的?”
祁正转的太快,快得让柏颖觉得不真实。
“吃。”祁正吐字,柏颖下意识的张嘴吞下,接着又是小小的一口,祁正话没完,“难道我有跟你承诺然后做不到的事?”
柏颖张张嘴,认真想了一下,在这方面,似乎真的是没有。
粥暖胃,柏颖顾不得祁正还在,眼皮沉沉的睡过去,早上醒来的时候,男人就在身边,狭小的单人床,她靠里,祁正侧身躺着,半边身子都落在床外,轮廓深邃分明的棱角让柏颖一时有些呆。
他强势惯了,柏颖承认都没有细细的看过他,这个跟她有着最亲密关系的男人,她却大部分在躲避,只有他的声音,刻在柏颖的骨子里。
“都说人瘦了之后胸也会跟着瘦,看来传言是真的。”
男人清晨睡醒满带低沉性感的声音传来,柏颖蓦地回神才发现祁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嘴角带笑的审视着她,捉住她出神发呆的窘迫。
说话间,祁正的手已经覆上她的胸前,柔柔的握了一把,一夜好眠的柏颖精气神恢复不少,惊呼一声,低头的时候,祁正已经收回了手,比着她的大小。
柏颖脸上又红又气,用手拉被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歪了,露出一整个完整的肩膀,外加半个……
窘迫交加!偏偏祁正眼里有不一样的火光闪烁,柏颖用被单裹住自己,面带戒备。
祁正只是翻身着起床,整了整自己的领子,左右活动自己的脖子,“放心,不动你,就你现在这模样,估计还没等我做完你就挂了。”
话一如既往的毒蛇,等着祁正离开小房间她才拥着被子慢慢起身,挨过那阵眩晕,下床穿鞋。祁正的衣服是别墅那边送来的,刚熨好的齐整的西装,荒了这么些天,他要直接去趟公司。
换好衣服,祁正坐在沙发上,沙发边有医生在等着,柏颖只见他低头撩开一边的衬衫衣袖,手臂上一道细长的伤口还包着纱布上着药,纱布解开的时候,伤口还是显得有些狰狞。
这伤是她用刀划的,想起黄子轩说伤口发炎的事,看来是真的。
虽然祁正活该,但柏颖在一旁还是涌起一阵不安。
眼角瞥见站着的柏颖,等医生处理完,祁正将衣袖放下,单手系上袖扣,将挂在脖子上还未系好的领带凑到她身前,“会不会扎?”
柏颖机械的点头,祁正拉着她的手放到领带上,带着些命令口吻,“系好!”
柏颖的小手轻软,动作温柔,她做的过程中,祁正一直看她,她的侧脸在光线的照拂下能见细细的绒毛,白皙的肌肤满是记忆的触觉。
喉结上下翻动,祁正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她的脸,柏颖的手猛地顿住,不敢再动。
“好好做我女人吧,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别再跟我发那些女人惯用的小脾气,嗯?”
柏颖低垂着眼,慢慢松开他的领带,“好……好了。”
祁正摸了摸,确实不错,低头挑起她的头,偏头盯着,“想上班这两天就好好休息,可以回去报道,你的身份证,可以用了,不用藏着掖着,最后,我不是苦行僧,我想要你,所以,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