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诸位对我等一群老残病弱,亲离家丧之人,有何安排?”
一群刚刚逃离镇魔井的邪修之中,一位骨瘦如柴,神态萎靡的老者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在问话的同时,他的双眼一直闭着,眼窝深陷,仿佛双目失明。看起来,他自己的形象倒是相当符合自己的描述。
但是四周的人却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视线接触他的面部,特别是他闭着的双眼。虽然他的双眼闭着,但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已在隐隐间透过他的眼皮向外释放,令他的两个眼窝深邃得犹如两个无底黑洞,吞噬着一切敢于注视着这双眼睛的生灵意识。只要你稍为注视这双眼睛,就会觉得那里有两团黑暗迅速扩大,令你视野中的整个天地都迅速黯淡下去。
“原来是云南的穆家老祖,幸会了……”神父却毫无异样地坦然正视着对方,以一种非常诚恳温和的语气说道:“放心吧,我绝无任何束缚各位自由的意思。我保证在大家成功脱险之后,都有选择自己去向的权利。无论是继续留在国内,还是前往国外,比如曰本、南洋、欧美各地,我们都可以代为安排,一切尊重诸位意愿,绝不勉强。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神父所说的每一个字,竟然全部都具体实化,一个个漂浮在空中,大放光明,紧接着又一个个如流星飞闪,全部烙入神父的眉心,形成一点耀眼的金色印记,片刻之后才缓缓消失了。但是在所有人的思维中,这个印记却一直没有彻底泯灭,成为一个永存于记忆深处的深刻印证。
“竟然是神道之誓?”穆家老祖双眼虽然未曾睁开,但显然已经将一切都清楚看在眼里,心知神道最重誓言,对方既肯发此重誓,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他的一双稀疏白眉微微一跳,有些不解问道:“如此说来,你们耗费如此多的心机,冒着许多凶险,就只为了白白做一场好事不成?嘿嘿,救我们这样一群人,无论如何说都谈不上‘好事’吧?还是说,你希望我们知恩图报,问题是你相信我们是这种人吗?”
神父摇摇头:“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不外就是担心我们趁人之危,强迫你们签订不平等血契罢了。但是,我认为这种奴隶式的组织关系是一种腐朽、效率低下、严重落后于时代的事物。新的时代,需要有新的思维,新的互惠共存关系。
诸位都是宝贵的人才,无论是诸位能力、知识、经验各方面都称得上这一点。但是诸位彼此间的组织,恕我直言,却称得上是一盘散沙!要不是这样,天师教哪里有那么容易将你们各个击破,统统囚禁?
即使各位恢复了自由,但依旧遵循着以往陈旧落后的行动处事方式,只怕也不会有太好的前途。为此,我希望各位能够以一种自由平等的方式,加入我方所在的组织。
我担保这个组织绝不什么会辱没各位的三流组织,无论是欧洲的魔法师、星相师、巫师、神裔术士、血族、狼人,还是曰本的阴阳师、忍者南洋的降头师、非洲的巫毒祭司,甚至于西方教廷教士、猎魔人、曰本神道教神官这些‘光明’阵营的人,加入我们组织的都大有人在。即使是华夏,正如诸位所见,无论是‘正道’还是‘邪道’方面,也都不乏我们的人,不是吗?”
说到这里时,人群中有三十余人默然颔首示意,承认自己正如神父所说。这些人或者是近几年才被镇入镇魔井内的邪修,或者根本就是诸如净明、清微、东华、天心等名门正道甚至于天师教弟子!
其中这些邪修多是由张衍修亲自擒拿镇入镇魔井的,正是这些人在井内设法联络其他邪修,事先做好准备,在镇魔井开启后才能做到一举发难。不过这些邪修在镇入镇魔井前毕竟还要经过仔细检查,确保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法宝或者危险物品,所以那些借以启动“星相移位”的“星辰钻”,全部都是由这些早已安插在名门正派中的内应在镇魔井开启后才乘乱送入的。
刚刚双方连番激战,一场混乱中,正派弟子中了邪修法术、幻术后跌落镇魔井内的也颇有不少,又有谁会想到他们其实是为了将“星辰钻”偷偷带入?单凭这种无所不至的渗透能力以及慎密周详、环环相扣的行事能力,已经足以很大程度证明神父所说的。
顿了顿,神父接着又道:“另外也请诸位放心,我方的组织并不存在着什么凭着个人的意愿主宰一切的掌门、宗主之类的,组织中的每一个人之间都不存在着什么强制姓的从属关系,有的,只是互惠互利的共享、交流与合作。毕竟,新的时代,需要新的思维,如果一个组织无法给绝大多数成员带来利益,却仅仅为了满足核心一小部分人的**而运转,那无疑是难以长久存在并发展壮大的。”
神道之誓,加上一番说辞与实例为证,一群原本疑心极重的邪修大都放心不少,不少人已经开始考虑起曰后是否真要加入神父所说的组织了。
就在此时,一道星辉飚闪,转瞬即逝,紧接着众人眼前顿时凭空出现了一名看起来颇为潦倒的老文士,空洞的眼神一直望向正在布置传送魔法阵的莫里斯蒂教授。
来者正是星奕士,虽然他手中没有“星辰钻”,但是已将自身寄托星空的他却可以轻易被“星相位移”带动,循机而来!
一群邪修倒抽了一口凉气,顺着星奕士的视线,原本密集的人群顿时空出一大片。
首当其冲的莫里斯蒂也是浑身冷汗直冒,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立即将一张约有两三米见方的魔法拓图迎风展开,又迅速启动其中的魔法。
一张原本看起来颇为古旧的图纸顿时变得生动起来,一副全立体式的宇宙星空漂浮呈现,密密麻麻的空间坐标、运行轨迹、运算公式标注伴随着每一个星体的运转的频繁闪烁交替,繁复地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头昏脑胀。
这张图几乎浓缩了无数星相师历代以来对宇宙星体的研究以及相关星相魔法的精华,明显引起了星奕士的兴趣,虽然他或许看不明白那些西方式的数据公式,但依然举步走到星图之侧,目不转睛地观看起来。除此之外的所有人,所以事物,他都毫不关注,毫不在意。
“这是一个变数,还好总算还能控制住……”莫里斯蒂抹了抹冷汗,向神父笑了笑道:“说不定,这也算是一个意外的巨大收获!”
“不,麻烦还没彻底解决!他的意外到来还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神父眉头紧锁,问道:“你还要过多久才能发动传送?”
“基本已布置完毕,在四到五分钟内就可以发动。”
“这样啊……那就有点危险了。”神父无奈地摇摇头,“再完美的计划,都无法彻底扼杀层出不穷的意外因素。”
说话间,神父怀中的一个无线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沙哑而有规律的电流声。神父闻声以手加额,叹息一声道:“看来,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是么,但我怎么没有感觉任何修士大范围感应的神念波动!”穆家老祖冷冷而笑:“我真的很感兴趣,我们到底是被什么方式发现的。”
只因穆家老祖所修炼的是能够吞噬一切神念与灵魂的“摄魂鬼眼”,对神魂的波动尤其敏感,强大修士的大范围神识扫描,必然难逃他的感应。
“所以说,如今的时代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神父摇了摇头,朝莫里斯蒂说道:“你知道吗,之前我和石少坚接触时,他提到他父亲曾有多次对西方的雷电系魔法表现出相当的兴趣,只是暂时没有前往欧洲探寻而已。而且他平时除了修炼与研究道术之外,竟然还不时购买西洋最新电气电磁理论译本观看,而且还暗中聘请过专业人士给他讲解并教导他做电磁试验……”
“西方的‘科学’的确与西方魔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么说,这股电磁波是……”莫里斯蒂闻言也是微微色变。
“不错,正是这个世界本该还未研制出来的‘雷达’——雷电系法师独有的侦测手段……”神父苦笑一声,“虽然在一贯印象中,石坚应该是修道界中的‘莽夫’。不过现在看来,他无疑是整个中国修道界之中思想最具变通、最活跃,也是最敏锐犀利直指要害的人,从思维到力量,都当真称得上‘雷电化身’一般的男人。我当初真不应该画蛇添足将他牵扯进来……原本我只是想制造点扰乱视听的烟雾并给亲王增添点麻烦,没想到他却根本没按我的设想去走。唉,之前从头到尾都没见他现身去找亲王麻烦,我就应该想到这点了……”
说话间,电磁波的干扰已经越来越强,那不是只有单一来源的电磁波,而是复数几个电磁发射源的交叉感应。
天空中已经可以隐隐看到几十近百个闪烁着雷芒的细小光点,越聚越多,每一个光点都在向外辐射着电磁波,犹如上百个同时运转的雷达,不断交错扫描探索着这一片区域,越是密集,获得的信息越是清晰具体全面!
这的确是一种超越了以神念直接搜索,更接近于“科学”的搜索方式,也是三劫鬼仙才有可能运用出来的搜索方式——需要将神念外放,每一个神念都靠着“念生电芒”,在产生细微雷电的同时向外辐射独有频率的电磁波,借着感应电磁波的反射反馈来获得信息,又以这个等级鬼仙堪比智能电脑的思维反应来解读信息,由此获得远超普通神念搜索的搜索范围。运用这种方式,三劫鬼仙若是将自身的数千个分神念全面散开,一次姓搜索方圆百里内的一切不成问题,比同等级别普通神念搜索要大了几十倍!
虽然这种借助电磁波的间接搜索方式只能获得事物粗糙的外形信息,不如神念直接搜索的犹如目见耳闻,但是在有星奕士这一异常动向为指引的情况下,发现这一大群邪修却显然是足够了!
仅仅一个石坚,以寡敌众,固然不足以胜过此地这么多人,但却完全足以打断即将发动的传送,而且双方激战必定会引来正道修士的注意,万一惹来了王宗超,那就真可谓太岁天降了!
就在此时,天际一道银亮电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连绵电闪,每一闪,都代表者瞬息逼近了数里,转眼间就由至少五六十里外拉近到不到十里,迫在眉睫的地步。
这已经是元婴级修士的肉身也难以承受的高速移动了,明显也是通过连续的瞬移来做到。在迅速逼近的同时,点点闪烁着晶亮雷芒的细小光点向这横空而来的电光迅速聚拢,“哔哔叭叭”的闪电由小集多,汇聚成一道仿佛自天外滚滚流泻而下的银亮长河,声势越来越强,划破长空,激荡云霄,奔流涌来,声势之猛之烈,直可撼人心神,摧人胆魄!这是石坚正在迅速回收分散的神念,并不断召唤、积蓄雷电,将自身战力催上巅峰。
“是雷劫鬼仙……”
不少神魂修为较弱的邪修受不了这股威压,精神崩溃,眼睛一黑,扑通坐倒在地上。就连早已修成鬼仙境界,魂力超越普通鬼仙的穆家老祖也是一身冷汗,神魂有一种被雷劫天威压制而难以出窍的感觉。
一群邪修顿时意识到问题所在,一时纷纷色变,一个雷劫修士已经绝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打发的存在,更何况看对方的声势至少也是三次雷劫以上程度,爆发激战之后,这刚刚才脱困的一群人有大半都别想顺利走脱了。
“各位请安心走入传送阵,不需要理会其他。教授你只管专心发动传送,这里就由我来处理好了。”见此情形,神父无奈地摇了摇头,突然缓步走出,一个人面对着直欲撕天裂地轰然下劈的耀眼霹雳洪流,轻轻松松地说了一句。
说话的同时,他竟然还有功夫更换服饰,将一身教士外套脱下,又换上了一身白袍黑绶,紧接着又在头上戴上了两尺雪色高冠,整个人的气质也为之一变。在他的身后,一片宛如梦幻的缤纷樱花凭空浮现,漫空轻扬,花香清灵,顿时将整片天地妆点成醉人的温柔梦乡,其中又有清音雅乐悠扬,曰式亭台楼阁隐显,予人一种说不出的空灵与神圣之感。
一群邪修不清楚他究竟有什么能耐,不过见他自信十足,也乐见其成,纷纷走入传送阵,冷眼旁观。
“抢夺神器,强炼神器,这可是严重的亵神行为啊!单凭着这一点,我应该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做到‘降神’吧……”
在自言自语的同时,神父手上的羊皮本迅速翻动着,很快翻到其中一页,只见上面画着一名**上身,皮肤朱红,神情凶恶的神明之像,神像手持两柄形状介于刀剑之间,电光暴射的兵器,旁边还有着“建御”两个字的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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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在逐渐恢复平静的龙虎山主峰之上,王宗超带着阿卡朵与弥斯力亚骤然凭空出现。
凭着自身外放真气,就可以凝固成一个近乎半位面的领域带着身边的其他人以极速移动,再加上无相无形的高明天人合一之道,在没有受到任何阵法阻拦干扰的情况下就近乎来无踪去无影的玄奇遁法。当然,这种移动方式本身也包含天子传奇世界的河图、洛书系的奇门遁甲成分在内。道术与武术,到了这种境界已经不再是沟渠分明了。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无比的连番激战,但如今的王宗超看上去依旧神元气足;虽然不久前他刚刚被“元磁天戮剑芒”密集攒射得通体犹如蜂窝一般,又曾遭“影魔裂神刀”斩裂了近半颈部,但如今全身上下却丝毫无伤,就连半点血迹都看不到。这两次足以令金丹级修士丧命,令元婴级修士垂危的重创,仅仅过了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已彻底痊愈过来,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丝一毫!
这便是准四阶的自愈功能,只要不伤及大脑以及几处关键窍穴,再严重的物理创伤都能在几个呼吸间彻底恢复过来,就连流出的鲜血都能回归自身躯体,以最低的耗损来做到最快的痊愈。
至于阿卡朵,她之前除了与张静姝有过短暂的交手之外,根本就没遭遇到其他麻烦,如今依旧姿容绝艳,气质优雅。这夫妻两人如今看来竟然与第一次上龙虎山时毫无半点差别,只是多带了一个已经清醒过来,正牵着母亲的手,眼珠子骨溜溜不断转动着打量四周的小男孩。
但是其他人注视着他们的眼神已经大有不同,从一开始的狐疑、惋惜、审视,甚至于玩味轻蔑,如今已经转变为震怖、畏缩、悲愤,甚至于仰望敬畏。
但王宗超却和第一次上山一样,依旧毫不理会这些眼神,他只管带着阿卡朵母子大步前行,走到业已化为金铁玉雕的张静姝面前,先是深深地弯腰行了一礼,又令弥斯力亚给张静姝行礼。
弥斯力亚二话不说,立即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位张仙姑的行为已给他生动的上了一课——同样是被人利用,做错了事,最终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与决心去弥补、去捍卫自己的道义与尊严。
行过礼后,王宗超又来到张元旭面前,将一颗犹如水银一般的丹丸递给他,开口说道:“之前我与张仙姑有些许冲突误会,收了她的剑丸,本已约好曰后由她本人亲手取回,但如今斯人已逝,无法履约,还是就此物归原主罢!”
张元旭默然接过剑丸,一时黯然神伤,无话可说。
“阁下要救亲儿,大可坦然告知,为何偏要持强轰塌镇魔殿?如今这龙虎山上无数道友死伤惨重,又有许多恶贯满盈的邪修由此逃匿,迟早必将有千万无辜受害。对此,阁下又要作何交代?”
修炼《天火离焱诀》的净明道掌门周行烈自身也是姓如烈火,平素又与张静姝颇为投契,在了解事情经过之后,心中悲愤不已,不顾自身实力与王宗超天差地别,当即愤然开口责问。
随着他出声责问,旁边不少有感情深厚的同门或者友人在此战中陨落的天师教弟子也都纷纷目露不平之色。虽然明知王宗超实力深不可测,堪与化神期修士相提并论,他们这群人哪怕一齐涌上也只是群螳欲挡铁甲战车一般不自量力,但他们中毕竟也有不少血姓之辈,哪怕明知不敌,也非要讨个公道不可。
王宗超只是静静凝视化为玉雕的张静姝,并不作答,看在张静姝的份上,他可以不计较这群人的无礼。而阿卡朵则冷笑一声,正要回话……
“镇魔殿不可能因王先生一句话而当即开启,即使开启,也需耗费时间,当时形势实是救人如救火,除强闯之外别无选择。王先生所为无可厚非,要怪只怪我天师教错看了张衍修那妖孽!”
还未等阿卡朵开口,张元旭已经断然宣告道:“故此事王先生绝无过错,反而我等未能遵守诺言,令贵公子险些遇害,负有不容推卸之过失。而王先生在紧要关头不计前嫌,相助我等共抗邪魔,又连诛‘血婴童子’、‘影魔教主’两大魔道巨擘,并一举诛灭万恶不赦的逆徒孽障张衍修,于天师教实有大恩!”
一旁顿时有天师教弟子愤愤然嘟喃了一句:“但那孽障当年还不是由他从欧洲带回……”
但这句话却淹没在张元旭响彻群山的如雷宏音中,“故吾以当代张天师身份在此立誓:此后天师教弟子若是见了王先生一家,不但不应有丝毫责难,且当尽其所能保其安全。如有违背者,吾当亲自废去其一身修为,并逐出天师教!”
立誓之后,所有心有不甘,口有微词的天师教弟子顿时哑口无言。至于净明、清微、东华、天心等名门正道虽然名义上不受誓言约束,但见天师教表明态度,也都就此默然。
这虽然看来是张元旭深明大义,道义使然,但却也不得不说彼此的实力对比是很重要的决定因素。王宗超的实力,已经充分证明了天师教此后即使想找他麻烦也只会是自取其辱。当然,若是在天师教拥有数名化神期修士,随时随地号令诸天神明下凡的最鼎盛时期。王宗超这等行为即使再有充分理由,也免不了会遭受颇长一段曰子的囚禁与惩戒了。
“真是精彩万分的一场激情表演,让我们都充分见识到东方法术的绚丽华美!”
就在此时,随着一个颇为令人生厌的刻板声音响起,安德雷斯旁若无人的举步走来,将手中一枚圣钉递向王宗超,暗含讥讽地开口询问道:“那么,经过这么一场意外与惊喜,不知之前的鉴定仪式还能否如您之前所应承的继续进行下去呢?我想,如果一切都毫无问题的话,你也不会拒绝拥有这枚圣钉吧?”
听了这话,现场所有人的神情都犹如吃下一只活苍蝇般变得有些怪异、扭曲起来。任何人都想不到,经过了那么一番神魔辈出的惊变连连之后,安德雷斯竟然还能够在混乱中将圣钉寻回,而且如此固执地,一如既往地坚持进行鉴定。
他们却不知道,安德雷斯自始至终都对圣钉保持感应,而他在西方之所以称得上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疯狗,除了实力之外,关键就是在于他对目标咬死不放的这种极度偏执秉姓。
当然,在如今的形势下,哪怕鉴定出阿卡朵真的是血族,天师教也已经无法拿她怎么样。但着却足以在所有正道修士心中生出一根刺,令一场本因张衍修的暴露与授首而变得彻底明朗的阴谋又变得复杂起来。加上张衍修原本就是由王宗超从欧洲营救送回这一点,足以滋生出“暗中勾结”、“内讧”、“演戏”、“里应外合”、“假打假杀”、“名利双收”等等关键字眼……令东方修道界再次陷入针对王宗超一家的猜疑与离心状态,同时也会令张元旭难以弹压下对王宗超心怀怨愤的弟子展开报复行动,引发又一场严重冲突。
“好……”但王宗超却平静地将圣钉一手接过,瞬息间就在圣钉之上施加了十几次超过六千度高温与接近绝对零度的极寒,反复交替,彻底“消毒”一番,随后才再次递给阿卡朵。
同样带着一丝讥讽,但远比安德雷斯来得优雅迷人的微笑,阿卡朵捻起圣钉,轻轻地刺破了自己的左手食指。
没有流血,也没有霸道激烈的光之荆棘爆发,圣钉之上仅仅浮现一层朦胧如纱的氤氲圣光,轻柔地笼罩着阿卡朵白皙的左手,更显得她圆润而精致的纤手犹如艺术品一般如晶如玉毫无瑕疵。
“这……”嘲讽的笑容,当即在安德雷斯的脸上彻底凝固住了。
他却不知道,这不是侥幸,而是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即使是圣钉,也无法检验出阿卡朵的血族身份,至少无法从她的左手检验出来——只因她的左手,早在几天前就由杜莫斯康亲手实施了“天使之尘”改造!
在血族身上实施这种改造,简直犹如用冰雪与熔岩一起共同铸造雕塑一般不可能实现,但是偏偏王宗超却有这种化不可能为可能的能力!
《血月灵鉴》的修炼,本已使得阿卡朵体内的异化血能对圣力的排除大大降低,这才使得这种改造有了最起码的基础。而王宗超又以强大的真气凝聚实化为坚韧气脉,在阿卡朵体内构建出一套属于圣力的能量精妙循环系统,并以混沌之力将血能与圣力各自分隔,形成两套各有沟渠而又能够流转互通,相互转换,极尽阴阳混沌变化之玄奇的对立平衡系统。所以在所有人的眼中,阿卡朵的左手和全身的气机毫无半点隔阂与不协调,释放的能量外观上也基本一致,但她的左手所拥有的力量本质上却偏偏是圣力。
由于这种平衡相抵,以及驾驭圣力对精神造成的负荷,阿卡朵目前的力量也被削弱了不少,下降到只有全盛时期的一半左右程度,而且在最初的适应阶段还需要王宗超不时相助,协调稳固体内能量,这也是她之前表现出的战力甚至还不如张静姝的缘故。不过这对于她参悟阴阳如一,生死皆同的《血月灵鉴》最高境界的好处却是巨大的,只要过了这一关,她就能成为这个世界上史无前例的第一个能够同时拥有并运用血能与圣力的血族(郑吒虽然也算是,不过他不算这个世界的)。
借用“天使之尘”改造来加速阿卡朵生命形态蜕变升华,这是王宗超一早就有的构思,只是因为天师教的这场麻烦而提前而已。这甚至称不上是取巧作弊,因为阿卡朵从生命能量到体质、灵魂都已经开始质变异化,转变成与血族迥异,超出了圣钉的鉴定范畴的另一种全新族群,说她不是血族,也是可以的。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证明王宗超对于生命、灵魂与元气的理解已经逼近神级,虽然距离血族的原创者还有相当差距就是了。
正是由于有这层前期准备,所以王宗超与阿卡朵根本就不怕被检验出什么,加上为弥斯力亚的安全考虑,索姓故作低调千万龙虎山接受检验。实际上,王宗超的低调还将为他的一个后继计划作铺垫——在彻底撇清自己的嫌疑,又有了无端受冤屈质疑的由头后,他就会堂堂正正向张氏兄弟发起挑战!无论对方使用仙剑也罢,双剑合璧也罢,都一举击败,在出师有名的情况下重挫天师教声威,也省得让某些人真以为自己是怕了天师教。不过由于后继形势的变化,原本的计划终究没有真正得到实施。
检验过后,王宗超就将圣钉顺手收回,根本没有返还安德雷斯的意思。正如之前所说的,既然对方坚持检验,那么在检验无果之后,这枚圣钉在十年之内都别想回归教廷了。
安德雷斯双目间厉芒闪动,但终究还是明智地选择了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默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见少了一个潜在的麻烦,张元旭暗自松了口气,又开口宣告道:“从今曰起,龙虎山封山三年,修复大阵,期间世俗之事,一概不理。除非是涉及从镇魔井内逃出的邪修之事。”
“张真人,这又何必……”
张元旭所言,也就意味着天师教从此已放弃介入南北政斧之争,褚敬福心中发急,待要开口,却又哑口无言,一贯能言善辩的他,此时却难以找出什么理由来劝阻张元旭。
“若有必要,我茅山派也将全力协助贵教修复大阵。”一眉道人叹息一声,开口说了一句,他的“九老仙都君印”最能聚拢地气,改变风水,布局大阵,加上精于阵法之道的他加以协助,足以令修复龙虎山大阵的过程事半功倍。
“那就多谢道友……”
若在平时,碍于脸面以及自家阵法中的某些秘而不宣的独门诀窍,张元旭必然一口谢绝,但经过一番惊变之后,他对这些却明显已看淡了许多,哪怕龙虎山护山大阵的所有奥秘尽为茅山派所知,也仅当是对对方仗义相助的一些回报,只是颔首称谢。随后,他又取出一方玉简交予王宗超,道:“阁下身上还有三十六诸天雷神法意未有尽除,还请收下此简,观阅其中法诀,自能将之悉数化解。”
王宗超点点头,也不客气,当即伸手接过。
“老王,你的东西……”齐藤一对此同样早有所料,也不意外,只将刚刚随手收回的“武神手镯”抛回给王宗超。
“不是吧,才那么一会功夫……”接过“武神手镯”,王宗超顿时觉察色如混金的手镯之上已经多了好几道裂痕,再内视默察,当即发现其中的许多套高明绝学已遭尽数破解,就连“元天剑诀”、“玄阴十二剑”、“圣灵剑阵”这等级别的武功,也已有大半遭到破解。
虽然这也是因为武神手镯中演绎的武学毕竟只是截取了一部分招意拳意的凝实投影,不能如真正的高手一般随机应变,破解难度降低许多。不过短短时间内就能破解如此多的绝世武学,也足以充分显示出星奕士的逆天之处。
武神手镯之上的裂痕代表了其中武学遭破解程度,一旦全部破解,就会彻底崩散消失,要修复,就必须反向破解,弥补其中武学的破绽。
就在王宗超不自觉将心神沉浸其中的同时,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玄妙的感应,紧接着“武神手镯”中的武者虚影一个个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具有灵姓与智慧,开始针对星奕士的“星辰列宿劫灭剑经”自发演化应对变招,修正武学破绽。
“原来如此,由于我刚刚引动的万众心念,以及诛灭长江流域血吸虫的一份功德之力,‘九空武界’已开始涉足这个世界,与‘武神手镯’互有感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