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贝尔城,一处修道院院外,孩童们正在追逐玩耍。
院子口,年迈的嬷嬷慈祥的看着孩子们嬉戏打闹的身影,嬷嬷身旁站着的是是身着白色长裙、深红披肩的少女,一头品红长发长过手肘,被扎成垂马尾,那双橙色明眸此时也只是静静的望着。
“确认不去和他们问好吗?孩子们都很崇拜你呢。”
嬷嬷微笑着询问身旁的少女,面相稚气、体型些许娇小的少女只是眨了眨眼,语气毫无波澜的回答:“如果真的发生交互,他们恐怕会失望。”
“——「炎枪之圣女」,维托丽雅是个情感能力缺陷的无情之人。”
少女语气淡然,自己只能体会到常人所能体会的极少部分情感,或许都不到三成。
“傻孩子,怎么会呢?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嬷嬷无奈的笑了笑,擅自抚摸着维托丽雅的头,打趣道:
“如果你真是无情之人,又怎么可能会浪费难得的空闲时间,大老远跑来探望我这半身入土的老嬷嬷呢……”
维托丽雅沉默了,这确实无法辩驳。
这里是穆贝尔城,算是佛拉德希尔内较为边缘的普通城镇,距离草原很近,这里的人们并不缺少牧畜产品和农产品甚至维持了整个国家将近四成的农业经济。
虽然维托丽雅并不是出生在这里,但这里却是她生活、成长的地方,是精神意义上的故乡。
维托丽雅的父母是圣职者,然而在自己还没出生的那个年代,佛拉德希尔内部有异端恐怖分子作乱,一直都不太平。
她从出生起便被父母送去了祖父祖母那抚养,从未见过自己父母的样貌,但这都是为了保证维托丽雅的安全。
至少,小的时候,维托丽雅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女孩,会欢喜、会哭泣,也会生气。
似乎在还没记事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在一场异端肃清行动中遭受恐怖分子袭击而逝,紧接着在5岁那年,恐怖分子们的残党展开了报复行动,有几个记恨父母的人找上了维托丽雅……
祖父和祖母舍命拖延时间,等到了教会人员赶到,维托丽雅得救了,但……她失去了自己的至亲。
外公外婆下落不明,维托丽雅被送去了穆贝尔城的修道院,那的隔壁就是孤儿院,自己被可靠的大人们照顾。
那段时光,维托丽雅遇到了不少和自己情况相似的孤儿们,有着相同伤痛,也能够相互舔舐着彼此的伤口,那段时间维托丽雅也依旧只是普通的女孩。
直到9岁那年,自己身上的能力被发掘,当「魔武双修」与「宏观眼」这两个天赋被展现时,维托丽雅的人生彻底改变……
从那时起,她被许多教会高层人员亲自找上门,讲了许多自己父母的事迹与这个国家的状况,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如此繁荣,大多数都是来自于教会多年来的调和与守护……
维托丽雅并不懂那些道理,只是因为没什么志向,就选择了「自己最能派上用场」的道路,她轻松的成为了修道院的修女,很快就从这里毕业……
顺理成章的受到了教皇的赏识,被授予「炎枪之圣女」之名。
为了最大程度发挥出自己的「宏观眼」与「魔武双修」,年仅11岁,维托丽雅就被处刑人带着前往各种异端肃清现场,第一次杀人时还会因为生理不适而呕吐、第一次被恐怖分子逼入绝境时还会失禁……
然而,在一个月至少要进行17次行动的生活下,不到一年,维托丽雅就很难再感受到恐惧、怜悯、伤感的情绪了。
在那些行动中,维托丽雅见过不少因为没能及时赶到惨遭恐怖分子毒手的无辜人士的尸体,上至老人,下至孩童婴儿,死状惨烈,有的是被发泄、有的死于反抗,也有些被沦为了奇怪术式的祭品……
有时候自己赶到时,那些人刚好死在自己面前,起初会很愤怒、自责,然而目睹的次数一多也理解了不少道理,渐渐的,愤怒、愧疚等情感也都烟消云散了。
如此,维托丽雅逐渐看淡一切,再到如今,她丧失了大部分的情感能力,因为考虑到自己的祖父祖母,她也明白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如果不够强会是什么下场。
因此……哪怕是友情与亲情,维托丽雅自认为那些东西是悲伤的催化剂、招来它者不幸之物。
经历了如此多的残酷,维托丽雅并不后悔,因为这本身就是出于自己的意志,而教会也确实回应了这份意志,让这份力量用在了正途。
“如果我没有选择进入教会,或许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神明『宏伟』赋予了自己的神恩,那么自己注定都无法平凡,但其实自己并未明显的获得神恩,这些力量是与生具备的。
或许『宏伟』之所以选择我,就是为了让我成为「炎枪之圣女」吧。
看着孩童们嬉戏玩耍的画面,维托丽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抱有的情绪,不过听了嬷嬷的那番话稍微感受了一下……
或许还不错。
“小丽雅这次打算留在穆贝尔城多久?”
嬷嬷笑着询问,尽管维托丽雅已经是众人簇拥的炎枪之圣女,但在她看来还是曾经那个可爱纯粹的孩子。
正是失去了大部分的感情,她才保护住了最珍贵的纯粹之心……
“大概三个星期,之后可能得朝着更靠近警戒区的城镇靠近。”
“那可真是不短的时间。”
嬷嬷有所感慨,也很高兴。
“无论是这里……还是隔壁的孤儿院……穆贝尔城里有不少人都崇拜着你呢。”嬷嬷打趣着,还好现在只有修道院的人与孩子们知道维托丽雅在这。
“这样……吗?情理之中呢,毕竟我就是诞生于这个城镇的圣女。”
维托丽雅本以为,只有战场上才会有人记下自己,看来是她太想当然了。
但是……若真是如此,或许也不赖。
“炎……”
“炎枪之圣女……姐姐……”
角落传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维托丽雅疑惑的转头望去。
是一个小女孩,站在8米远处,垂着脑袋,看上去非常紧张。
“?”
维托丽雅眨了眨眼,看对方迟迟没有动静,索性主动上前。
「宏观眼」
维托丽雅下意识的查看了小女孩的状态,看上去平平无奇……
自从宗教战争时被遭到操控的小女孩偷袭后,维托丽雅无论是见到谁,都会在接触前检查一下状况。
虽然很过分,但维托丽雅并不会有这方面的负罪感,毕竟如果真找到了问题或许还能救救遭到控制的人。
“这个……给你……”
小女孩扭捏了很久,嬷嬷上前抚摸着她的肩,安抚着紧张的心灵,小女孩这才将一直双手捧着的东西给了维托丽雅。
是一颗苹果……虽然平平无奇但却是完整、毫无腐烂或破损的苹果。
“谢谢。”
维托丽雅接过了苹果,随即当着小女孩的面轻咬一口,口感清脆,紧接着就是一阵酸甜。
只是普通的苹果而已,维托丽雅并不是很想吃苹果,但她的内心似乎在告诉她,这是特别的苹果。
“谢谢你的苹果。”
维托丽雅如此说着,看小女孩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有些疑惑,不知所措的她回忆了一下嬷嬷的行为,于是轻步上前,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了小女孩头上……
抚摸了几下。
此刻,小女孩已经呆住了,维托丽雅并不知道,随后又回忆了一下嬷嬷会说的话:“乖。”
……
中午,维托丽雅独自一人靠在修道院的墙边,她不是很理解送苹果的行为,只知道这是他人的善意。
“你刚才做的行为可真是让那孩子惊讶的不知所措呢,之后一直念叨着:「炎枪之圣女摸了我的头」,看上去可高兴坏了……”
嬷嬷笑着走来,她端着的托盘上是一碗汤与一块面包:“该吃午饭了哦。”
院子外围墙边的桌椅上,维托丽雅和嬷嬷坐在一起,她轻轻的吹了几口气,待勺中的汤冷却些许后小口喝下。
熟悉的味道,虽然不可能完全一致,但和以前差别无异。
小的时候,自己也是喝着嬷嬷亲自做的汤……
我应该感动的吗?确实有了一点的感触,但似乎……掉不了眼泪。
维托丽雅不知如何表达嬷嬷期待的反应,只是遵循着内心的反应脱口而出:“非常好喝。”
“维托丽雅,真的很温柔呢。”嬷嬷如此感慨。
但,宁静的时光还没持续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将其打破。
一个小女孩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神色惊恐,腿上多个位置不一的擦伤可以看出她在跑的过程中摔过跤,还不止一次。
“不好了!有……有怪物……从墙外进来了!”
嬷嬷大吃一惊,而维托丽雅则是从椅子上起身,愕然的注视着小女孩。
沉默了许久,维托丽雅与嬷嬷对视片刻,最终开口:“具体位置,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