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真的懵了，她想哭，她想叫，她想骂，可那句“不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句“杀过多少人”的话却时刻提醒着她，她的大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老大了。
现在的老大，是只狼，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可就这样离开吗？她不甘心。
这是她养大的，这是姓王的欠她的，他就该为她，为她的孩子当牛做马才行。
她抬起头，“我不……”走字还没说出口，徐振华已经冷冷的说道：“老二听说又和那个寡妇勾搭到一起了？这可是犯法的，你放心，老二要是进了监狱，他的几个孩子，我会帮着养大的，这点钱，我还不放在眼里。”
一句话，老太太的身子往下瘫倒，神情更加委顿。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声音不甘的道：“你是我儿子，你是他大哥，你就真这么狠心？”
当去部队告状这句话再也威胁不了他的时候，老太太就知道，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的，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和老头的儿子被这个孽种压一辈子。
徐振华不知道，什么样的恨让老太太如此对他，哪怕她对他有一点点的母爱，少一丝丝的算计，二人之间也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这是命吗？
不，他深信：我命由我不命天。
他从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孩子走到今天，难道不是靠的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难道靠的不是自己敢拼命敢豁出去的作风？
谁也别想再左右他的命运。
包括眼前这位生了他，却拿他当仇人看的母亲也不行。
“不是我狠心，是你非逼我这样。”徐振华冷漠的看着她，“我本想母慈子孝，可你非逼我和你们站在对立的一面，这只能怪你，对我太狠，逼的我不得不如此。”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头害怕了，要是老大真的让老二进监狱怎么办？他声音沙哑着道：“走吧，老太婆。”
老太太无奈又无助的看向老头，心有不甘的话在他那疲惫又愤怒的眼神中再也没有说出口。她被老头半扶半抱着起来，被老头牵到里屋去收拾东西。
徐振华松了口气，他不是铁石心肠，否则也不会明知道母亲拿他的血汗钱养全家他也默认了，可如今，就为了让他能帮弟弟及他们的孩子，老太太就这么作贱他们的感情，作践他们的一片好心……
他绝不能再忍下去。
他开了门叫小赵进来，“把厨房的肉和鱼全都收拾出来，给老爷子他们带回去。”
等老太太收拾完东西，他大步进了里屋，她恶狠狠的看着他，“咋的，你还想看看我都带走啥了是咋的？”
徐振华没有说话，而在把柜门打开，从里翻出林彤给她买的大衣，扔到床上，“这是小彤给你买的吧？拿着吧，你儿媳妇的心意，不要辜负了。”
说着，他又回自己屋，打开柜门看了看，他记得媳妇爱买布料，可这里一块料子都没有，他默不作声的出来，扫了一眼老太太手里的提包，她立刻警觉的看着他，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把皮包抢回去似的。
他没说话，老太太连她带来的衣服都没顾上收拾，反而紧紧的拿着这个提包，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小赵，帮你大娘把这屋里的衣服都装起来。”
小赵动作快速的收拾干净。徐振华面无表情的道：“走吧，我帮你拎着。”
老太太立刻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手，“不用你，我自己拿。”
徐振华心里真想哈哈大笑两声，仇人也不过如此吧？可怜可恨自己之前那些年，装聋作哑的认不清现实。
他一声没吭，蹬蹬蹬下了楼，小赵拎着两个麻袋，看着二老陪笑道：“你们先走，我锁门。”
老太太哼了一声，招呼老头，“咱也走，省得让人家像防贼似的防咱。”
小赵脸上憨笑，心里却对老太太不以为意，这样偏心的当妈的，可真少见！
徐振华上了车，小赵给二老开了车门，把东西放到后面，关上车门，徐振华只简短的说了一声“开车”。
汽车往城外开去，直到外面道路两侧没大有房子了，老太太才反应过来，她有些慌神的喊道：“停车，你要把我们送哪儿去？你这个不孝的玩意？你是想害了你妈呀……”
徐振华一声不吭，可额角的青筋却让司机小韩知道，徐副师长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最后，再忍下去他肯定要暴发。
他和小赵，作为徐副师长从原一团带过来的亲信，对于徐副师长家里的事是知道一些的，他忙说老太太：“大娘，你误会了，徐副师长是要开车亲自把你们送回老家去。要不然，这个时间也没有车了，而且，你们带了这么多的东西，坐火车那些肉啊鱼啊的也没法拿。”
老太太半信半疑，“他有这么好心？”
老头拍了她一下，事到如今，还说些得罪他的话干啥？万一惹恼了他，他不肯帮老二老三家是小事，就怕像他说的，让他们过不上好日子，那可是大事。
小韩同情的从眼角瞄了徐副师长一眼，摊上这样的爹妈，徐副师长心里一定很难过。
哎，就是英雄，也有没办法的事。
徐振华淡淡的瞟他一眼，“认真开你的车。”
小韩忙坐好，全神贯注的开车，这趟路他来回走过很多遍，老太太他们肯定不知道，这趟徐副师长就是从驻市里的部队回的省城，而市里，离镇上也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
这一天打一个来回，徐副师长看来是真气坏了。
老太太心里忐忑不安，外面天色越来越黑的时候，终于到了镇上，她看了看表，悄声跟老爷子说：“这坐汽车倒比火车还要快。”
这才四个多小时就到镇上了。
徐振华淡淡的道：“家里都没收拾，这么晚了也没法住人，今晚上先去老三那对付一宿吧，明天早上，我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不吭声，你都安排好了还问啥？
徐振华虽然没来过老三家新房子，可镇上他是熟悉的，镇初中对面，他指挥着小韩不大一会就开到徐老三家商店门口。
在镇上，不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不算过完，商店没有开门，徐振华下了车，先去侧面大门那敲了敲，院子里响起几声狗叫，徐老三出来了，朝着院子外喊道：“谁啊？”
“老三开门。”徐振华低沉却又有些威严的声音一响，徐老三就听出来了，“大哥？”他过去把大门打开，“真是你啊大哥？你咋来了？来接我大嫂的？”说说这儿徐老三的神情有些尴尬，“大哥，真对不起，咱妈她……”
这事不光是老太太不对，难道他们两口子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林彤但凡心软一点，这事就不是这样了。
“我送咱妈他们回来，今天晚了，先在你这儿住一宿。”徐振华指着车道：“都在车上呢，你去把人接下来吧！”
徐老三脸色变了变，“出啥事了大哥？”
徐振华没说话，小韩问：“徐副师长，这些东西？”
“先放车上，明天直接拉到家里。”
徐老三不解的去打开车门，埋怨道：“你们又瞎折腾啥啊，让大哥这么老远大晚上的把你们送回来？”他还以为是老太太又作呢？
老太太板着脸下了车，老头叹了口气，扶着老太太：“进屋再说吧！”
徐老三觉出不对，他也顾不上多想，忙往屋里让：“大哥，进来坐会儿呗？我都好几年没看着你了。”
徐振华嘴角露出一抹微讽的笑容来，是啊，是好几年了。
“不了，我走了，明早上九点，我过来接老爷子他们回家，到时候，你跟着一块吧。”他顿了顿道：“正好回去帮着二老烧烧火，这房子也空了十几天了。”
徐老三答应了，看他上了车，还在后面大声喊道：“大哥你真不进来坐会儿了？好吧，明早上我等你，那你过来吃呗？”
回答他的是汽车的尾气和吃了一嘴的土。
“我大哥这是怎么了？谁惹着他了？坏了，不会是老太太作的把他作急眼了吧！”他说着把大门挂上，进了屋，只见李玉波正在厨房里热饭，看到他小声的指着屋里，“没吃饭呢？耷拉着脸不高兴，你问问咋回事？咋突然回来了？”
徐老三点了点头。
老太太心气不顺，正在训斥两个小的，“……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那么跑了，也不想想，万一要是出了事，我和你们爷爷还能活不？一个个大了，这主意正的，就该好好揍一顿。”
徐老三对：“该揍！”拍了小儿子脑瓜一下，“去，上那屋去，我和你奶有话说。”
两个小子谁也没敢吭声，奶奶生气的时候谁都骂，可可怕呢。
“妈，到底咋回事？我大哥怎么把你们送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到开春开始种地那时候吗？”
老太太阴着脸道：“别提了，你大哥个不孝的玩意，白养他那么大了，早知道我生下他来就该掐死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