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龙注视着萧逸飞的眼睛,淡淡地道:“随着阅历的增加,一个人的精神应该越来越坚强,但是他的心却一定要越来越柔软。”
“师父,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这也是我对你的要求。”
萧逸飞转过头看着身边散发着圣洁光辉的明月,不与隐龙对视:“虽然我在你眼里看来可能不够成熟,但什么样的年龄段就应该做什么样的事。复仇就是我目前最大的人生目标,也是我能够在艰苦的训练中坚持下去的巨大动力。或许是因为我的阅历还不够,或者我认为我的心已经足够柔软了,总而言之,我对目前自己的状态非常满意,所以我不会去寻求改变。”
隐龙沉默了一会,道:“作为我教导你的条件,你曾发誓不滥杀无辜。”
“我绝不会滥杀无辜,可战争总是要死人的,不是吗?”萧逸飞眼中闪过一缕杀气,“你不是想让这个世界少一些争端吗?大陆统一是唯一的途径。现在的统治者们不可能为了人民的和平而放弃自身的利益和野望,只有通过流血的战争,击垮一个又一个的国家,才有可能达到真正统一,实现完全的和平。”
“那你能够把‘和平’,当成你的人生目标吗?”
萧逸飞一阵心烦意乱,如果对方不是隐龙,他绝对不会还安静地坐在这里。
喝了口茶,萧逸飞轻笑道:“我只是想学点本事给死去的村民们报个仇而已,你现在突然和我讲‘维护世界和平’这么崇高的任务……我早上的牙还没刷呢!”
隐龙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每个贵族公子成年前都要外出去游历一番。既然你阅历不够,那今天起,你就跟着我出去走走吧。”
萧逸飞瞳孔一阵收缩,现在正是他的武技进境一日千里的时候,虽然说旅行途中也可修炼,但山谷中自己每天可以至少可以修炼十六个小时,而旅行时能修炼多久,能保证每天八小时吗?
因为自身修炼刻苦,所以萧逸飞对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吸收二十年功力”之类的不屑一顾,功力决不能用时间来衡量!你修炼二十年,每天三心二意地修炼一个小时,会比我每天聚精会神修炼十六小时,持续两年的功力深厚吗?对目前的他来说,时间无疑是最宝贵的财富,让他完成与死神相伴的任务倒还罢了,漫无目的的旅行?简直就是浪费青春、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萧逸飞微微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好。不过需要游历多久,一直到我十八岁成年?”
“这就看你的心境了,我不会放一只残暴的洪荒巨兽出去害人。”
萧逸飞笑道:“我并不是残暴的野兽,恰恰相反,我彬彬有礼,一表斯文。”
“历数历史上著名的坏蛋们,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彬彬有礼,一表斯文。有人说一个人睡觉时的表情是他最真实的性格表露,你知道你睡觉时的表情吗?”
“不知道。因为太累,我一般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萧逸飞好奇地道,“能告诉我我睡觉时的表情是怎么样的吗?”
“不要对我撒谎。从我带你离开七星城开始,你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隐龙从怀里拿出一块录像石注入精神力,顿时一幅投影从石头上方显露出来。
看着自己熟睡中自己的面庞,萧逸飞脸上的快乐伪装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阴沉,好似一股浓重阴影将他整个面庞笼罩。
“从你最近做的事情来看,你并没有丧失正义感和自身的原则性,只是你的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恨’,太多的‘怨’,太多的‘痛’,只要一着不慎,你就会被自己的心魔所控制,成为一个杀人狂。我带你游历各国时,你只要多多体恤民间的疾苦,或许你的隐藏的性格就会改变。”
萧逸飞抬起头看着隐龙,不屑地道:“坐我对面的还是一开始无比霸气的大陆第一人吗?为什么我觉得你婆婆妈妈的,倒像是个娘们?”
隐龙目光一闪,双拳握紧。
被隐龙不自觉的精神力一冲,萧逸飞全身一震,接着眼耳口鼻中都有鲜血流下,却还是微笑着挣扎站起向隐龙行了一礼,然后居高临下毫不示弱地与隐龙对视着。
“胆敢辱骂我的人,绝大多数已经死了。”隐龙的目光带着丝丝冷意,彷佛两把利刃般刺的萧逸飞双眼剧痛。
萧逸飞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彷佛刚刚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边坐下时还一边用手拍着膝盖。
“笑够了吗?你再笑一句,我保管会让你永远都笑不出来。”隐龙重重一哼,两道血箭顿时从萧逸飞鼻孔中飚射出来。
萧逸飞止住了笑,道:“师父,我只是想起了一个故事,那故事实在太好笑了,倒不是想故意冒犯你。”
隐龙瞪着他,没有说话。
萧逸飞自顾自讲道:“以前有一户人家的妻子,总是认为对面高楼的女人邋遢和懒惰,因为透过自己家的窗户看如对面厨房,她总看见对方一家穿着脏兮兮的衣服。但是在经过一次大扫除后,她的看法就变了。原来不是对面人家衣服穿的脏,而是自己家的玻璃脏了,或许在对方的眼里,自己才是一个邋遢和懒惰的女人呢!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只眼睛看别人时,另一只眼睛应该看看自己。”
隐龙微微皱眉,还是没有说话。
“俗话说由己及人,要想去教导别人,自己就应该先做好。”萧逸飞将身体坐端正,“师父,我为我之前说你‘娘们’什么的言语而表示万分歉意,那并不是我心中的真正想法,在我的印象中,你一直就是铁血真汉子,绝对纯爷们。可是,”
萧逸飞凑上前看着隐龙的眼睛:“我只是侮辱了你一句,你就要杀了我;那翔国人杀了我的亲人,比骂我一句严重千倍,万倍,我为什么反而就不能找他们报仇?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依靠实力说话。师父,《论语》你等大陆统一了再看吧,以后我给你翻译法家的思想,好不好?”
看着“一脸诚恳“的萧逸飞,隐龙脸色微红,目光闪烁,似乎随时准备拂袖而走,可最后还是舒了口气,苦笑着道:“果然找别人缺点容易,审视自己的缺点难。好吧,这次争论暂时算你赢了,训练方式照旧,你也继续翻译《论语》,那对我提升境界很有好处。”
感受到隐龙的气质重新稳定下来,萧逸飞拿出漱身石清洗了面孔上的血迹,努力用微笑去消除空气中的若隐若现的尴尬,也自动退了一步:“行,不过一年出去两三个月也不错,老是闷在山谷,也很容易产生厌烦情绪,说不定反而不能突破瓶颈。”
“嗯,最近荒原的兽人部落中正酝酿这一场巨大的风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带你去看看。”隐龙也顺着萧逸飞的话题,将之前的争论轻轻揭过。
“噢,什么风暴?”
“还不是你的徒弟奥宝马引发的大变革,不过他现在已经被他的父亲麦积山关起来了。”
“关的好。”萧逸飞竟然鼓掌道,“如果不把他保护起来,麦积山又怎么能放心进行这次影响深远的改革呢!”
“你怎么知道是保护,而不是对他异想天开的惩罚?”
“你刚才不是说有一股风暴正在荒原上汇聚吗?”萧逸飞笑道,“而且,没有一名有野心的族长会放弃振兴种族、让自己名扬千古的绝佳机会。”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样帮助兽人族?一个强大的兽族,对你有什么好处?”
“种一段因,得一种果。现在或许还看不出来,但在不远的未来,或许我能收到超值的回报呢。”萧逸飞笑笑,转移了话题,“师父,你准备拿卡捷琳母女怎么办?你不会拐带了人家后,就不负责任了吧?”
“什么拐带?没大没小!”隐龙笑骂道,他率性而为,当时想救人就救人,倒真没想过怎么安排她们,“如果她们想回精灵帝国,那你就护送她们回去;如果她们想住在这里,就由你照顾她们的生活起居。”
“啊,怎么她们走不走都是我的责任啊?”萧逸飞嘟着嘴,突然笑道,“我怎么说也是位王族,你让我去伺候一个普通的白精灵少妇,她也受不起啊,除非她变成了我的师母。”
“师母?为什么不能变成你的丈母娘呢?我看黛芬妮挺可爱的,不如给你当童养媳吧!”
“哦,那师父你先去把我那娃娃亲给退了吧。”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左相已经主动要求退婚了。”
“哦,左相犯错误了?”
隐龙斜着眼睛看着他:“为什么就不能是萧天失势了?”
“我父亲失势很久了,但树大根深,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倒的。左相的根基却是相对浅薄,又身处权力的风口浪尖,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身死族灭。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相推举自己的侄子张佳铭担任西部荒原的大都督。北部兽人虽然名义上属于武国管辖,但都是高度自治,所谓的大都督就是一个空壳,就是一个外放镀金的官位,没想到那家伙上任后却很不安分,做了一系列的荒唐事,终于激起了兽人的兵变。如果不是跑的快,连命都没了。当时正逢翔国和明国叩关,武王为了安抚兽人,便拘禁了那个纨绔,并要追究左相的连带推举责任。”
“左相看人的眼力会有这么差吗?而且能够做到大都督职位的,就算再空壳,也不应该是个纨绔。”萧逸飞摸摸鼻子道,“这种连带责任可大可小,接下来呢?”
“萧天帮不了他,而大王子可以。”
“大王子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帮忙,而联姻自然是一种古老但又可靠的方法。左相既摆脱了麻烦,又找到了更大的靠山;大王子增强了实力;武威侯府更加能够韬光养晦。实在各取所需,你好我也好。”萧逸飞赞叹道。
“但有人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谁?”
“张紫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