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铺就的小路,满眼青苔,与香火旺盛的前山来比,这后山,如同一个隐居的老者,时间摧残出它的沧桑,经历过多少凄凉有风花雪月的繁华,时间逝去,它依旧在这里,风烛残年,却苟延残喘。
也许,这古墙上的一块石头,一粒沙泥,也是穿越浩浩时空的吧。
八卦台,仿佛马上就是坍塌,沙石积累,被岁月风化的体无完肤。
八卦台的墙,好高好高,青漠未曾见过如此残破,却如此巍峨的八卦台。
只见八卦台入口,立着与其墙壁格格不入的城门:飞阁流丹,气势恢弘。如同沙场上的铁甲军墙。檐角飞翘,钩心斗角,延至天边,俨然危楼,囷囷焉拔地而起。
上面有一牌匾,牌匾上刻着:伏羲十六卦
伏羲十六卦?
青漠从来未曾听说“十六卦”的存在,道家讲求阴阳五行,八卦乃是根本,这种术数作为正道四门的长白最为熟悉。青漠天赋差,但是做了很多功课,却不曾知晓,这十六卦与八卦,又有着怎样渊源。
不过,日后,这里便是自己清扫落叶的地方了。青漠缓缓走进“八卦”,如同《三清道藏》中说的,八卦,真的是迷乱人眼啊!
青漠回想着平时所学,走了几步,却发现这“八卦”的变化,远远多于普通八卦阵,一时间竟然迷路其中,退不得,进不得。
八卦中,落叶积聚,有些已经腐烂,却透露着自然的香气。他沉静下来,开始清扫这一层又一层,不知飘落了几多春秋的落叶。
“这落叶,仿佛比我活的自在一些,随风而来,乘风而去,任意东西,也算得自由。我只不过是青城的下人而已吧!”青漠摇了摇头,手执着一把扫帚,漫无目的,也根本不可能有目的的清扫着,清扫着本不需清扫的落叶。
青漠如同一只犁地的牛,只识得前方,只识得苦力,如此一圈一圈的循环,不知道,哪一块青石台,被他踩了无数次。也不知道,哪一片落叶,被他清扫的无数次。
他只知道,这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伏羲卦,岂是他可以任意东西?
如同被困在渔网之中可怜的鱼儿,越挣扎越无力。
八卦阵中,是没有时间的刻度的。日升日落,春去秋来,仿佛被这残颓的篱墙隔绝。
旧的落叶被清扫了,新的落叶铺满,一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
三年了么?
青漠不知道,他只知道,落叶,仿佛比沙漏之中的沙粒还要无情,一片一片,飘落他最美的青春!
起初,还能见到干粮,青漠知道是妹妹送来,可是不知怎的,已经连续三个月,未曾见过妹妹送来的干粮,而之前留下来的,即便在他省吃俭用下,也是所剩无几!
青漠不知道,一向准时的妹妹,为什么拖欠了一个月的干粮,如今的他,早已经是饥肠辘辘,可是,他没有见到任何食物,连食物的香气,为曾闻到。
也是呵,青城百宫,全部都在前山,后山禁地,怎会有炭火气息呢?
“前山问道,后山探幽。胜景无尘幽也甚,紫烟炭火不关情!紫烟炭火不关情啊!”青漠摇了摇头,无奈自言自语。
青漠终于走不动了,那把扫帚,仿佛是他唯一能够依靠的东西了,被他狠狠的握在手里,他坐在青石台上,靠着破旧的篱墙,望着太空,没有云,没有风,也没有任何飞禽。
有的,就只剩下一滩深蓝幽邃。
你知道,肠胃仿佛被卷在一起的滋味么?
你知道,一个人无助等死的滋味么?
难道,真的就孤独的饿死在这个迷宫之中了么?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青漠狂笑,如同一个疯子,可是没人看见,他双眼,留下的泪……
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落泪,恐怕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也只会是他一生之中仅有的几次之一了!
一种求生的欲望,从来未曾如此强烈,青漠与八卦台中的落叶,打了三年的交道,此刻,他颤抖的双手,捧起一把落叶,仿佛是安慰自己,又仿佛是给自己一个人生的信条:
“我只是——想要——活着——”
……
朝阳宫
“嘭!”
“什么?上次送去的食物,现在还在那里?”青漠真人打翻手中茶杯,惊叹道。
一旁,自从这次给青漠送食物回来,发现哥哥并没有取食物后,青浔便是哭成了泪人,此刻面对师父质问,她哭着说道:“每一次,我都是把食物放在入口处,然后离开。这一次,我发现。两个月前的干粮,到现在,仍是丝毫没动!恐怕……恐怕哥哥,走进了八卦阵深出,出不来了!”
听着青浔哭丧的声音,青崖真人的心情更加着急,道:“已经三年了,对青漠的惩罚也就到了时候了!知会青溯一声,让他到八卦台去寻青漠,并把他带回来见我吧!”
青浔内心悲喜交加五味杂陈,喜得是哥哥终于不用再受惩罚扫落叶了,悲的是上次的食物,哥哥连动都是未曾动分毫,那么这两个月,他是怎样过来的啊?
恁他是谁,恐怕也会饿死其中吧!
不过,最要紧的是,要尽快告诉青溯师兄,随他一同寻找哥哥。
青浔走后,青崖真人情绪更加惶恐不安,自言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若是出不来,也就是深入了伏羲卦深处!可是伏羲卦深处,可是封印着……封印着,不可能!那伏羲卦乃是十方神器之一,连我都是无法进入,那青漠仙骨如同蝼民,定是不可能的!定是不可能的!”
……
伏羲卦
青漠无助的向前走着,这么长时间,他苟延残喘,一切,都只为了活着!
青漠惶恐,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这伏羲卦如同千变万化的迷宫,始终难以寻得方向,如今的他,连是出口,也是寻也不到,恐怕日后,一块干粮,也是别想吃到了!
“每次都有人来送干粮,倘若他们发现我已经两个月都没有干粮食入了,此刻会不会着急来寻我?”
“他们为什么要寻我?我是一个蝼民,是一个仙骨平平的人,是一辈子都无法追赶青湛师兄的人!这样的我,连青城下人都是不足,他们凭什么来寻我?恐怕,青漠这个名字,早已经被人淡忘了吧!”
“妹妹,哥哥这一辈子没出息,不能照顾于你,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老天爷,求求你保护好妹妹,好不好?”青漠双手合十,虔诚祈求上天。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