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快关铺门时,赵伯玖派来两个锦衣侍卫取订下的十一套首饰。骆嫣取出十一个长方锦盒排在桌上。锦衣侍卫并不打开看,让骆嫣包好装在袋里转身要走。
骆嫣急忙喊住他们,把布袋拿回来又让玖儿取来针线密密地缝上,又在袋口处盖上了东篱宝阁的图章,这才又让锦衣侍卫带走。
见两人走远了,骆嫣让小七去关好铺子的栅板。玖儿说为什么要把袋子缝起来。
骆嫣还没开口,骆秭年头看着棋盘,缓声道,“姐姐是怕万一锦盒里少了什么有嘴说不清。缝起来再盖上图章,便可保他们按原样拿回去。”
骆嫣望着骆秭年笑而不语。
郁尘从圆圈椅上起身,“小鬼头!你太精明了,不跟你玩了。下了一下午棋,竟然才让我赢一盘,你让我的面子搁到哪去!”
“明天我让你一子可好?”
“当真?”
“我骆秭年从来不打诳语。”骆秭年也起身伸展了下四肢。侧耳听了一下后院传来的悠悠琴声,“我去看姐夫弹琴去了。”说着就往后院走去。
郁尘拍拍屁股,“等等我,我弹的比你姐夫好!”
骆嫣见两人相差五岁却似一双顽童,不免忍着笑道:“郁尘真是心底无尘欢乐多!”
“郁公子心思单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玖儿望着郁尘推门进去的身影眼里闪着星光。
“我们少爷最怕将要过门的娘子了,过完年他们成亲了,有娘子管教,少爷肯定会长大成熟许多。”小七也望着郁尘的背影,摇摇头叹了一声。他穿着青衫短褂,一副老人家的神情,慢吞吞地推门去了后堂。
“小七可真有意思!”骆嫣笑道。“是呀!郁公子真有意思!”玖儿忽然意识到骆嫣说的是小七,慌乱地低下头红了脸。骆嫣也不点破,一旦和玖儿说破,怕她和郁尘相处反倒不自然起来……
连着三日。东篱宝阁都没有一个客人进门,西边的那片空地却热闹起来。每日里三轮车来回穿梭运送砖石木料,只一天功夫,就垒起了半人多高的几间房舍。
玖儿趴在门边望着那片热闹之处。有些不满地道:“好好的一片竹林也砍了,光突突的难看死了。”
“人家的地想怎么弄咱们也没法子!”骆嫣用明炉烧着果茶,屋里飘着果香,后院不时传来荣玘的春雷古琴声,时而婉转。时而低鸣,倒也清雅宁神。
玖儿回身掩好门帘,回身又望着门帘出神。
“好看!玖儿的手真是巧。”
玖儿不好意思再盯着棉帘看,连忙取了透明的雕花杯放到骆嫣面前。玖儿从扬州来时,特意带了一块染坊当初染的样布。昨儿气温骤降,骆嫣坐在柜台里正对着门,说话都吐着哈气。玖儿连夜赶制了门帘,一早就挂了起来。
“奴婢也没想到能多好看,用明纱和样布裁成细条拼在一起,又能挡风寒又不至于把门外的光全遮了。”玖儿又望了一眼门帘。“没想到还真挺好看的!”说着脸上浮起陶醉的神情。早上门帘挂上以后,郁尘不知夸了她多少遍人美手巧了……
骆嫣提起明壶倒了两杯果茶,递给玖儿一杯,又加满水慢火煮着。“这壶煮好了你拎去给相公和郁尘他们喝。”
“三爷知道小姐最爱喝果茶,没想到这回把这套茶具偷偷带了来,今儿一大早起就去买来苹果梨子让小姐煮果茶喝……”
骆嫣被说到心里去了,荣玘总能体察到她的心思,这两****为了生意焦虑,荣玘就让她煮茶慢享休闲,她岂能不知这份关爱……
明壶噗噗喷着果香气。骆嫣提起来让玖儿赶紧拿去后院。
品着果茶,骆嫣在寻思着怎样才能打开东篱宝阁的知名度,无意中望向门外,透过明纱的光影。发现门外站着一位男子。
那男子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前,仿似被钉住一样。门帘下露出他的半截云狐皮的大敞,瓦色起八宝云团花的锦袍下,是一双玄色硬底靴。看装扮就知道是一位非富即贵的大爷。
骆嫣觉得奇怪,却又不好出门邀请他进铺里来。正迟疑间,瓦色锦袍一动。玄色硬靴迈步朝西去了。骆嫣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走到门边撩起门帘朝西边张望。那人的背影映入骆嫣的眼帘,她怔了一下,倏地冒出一身冷汗。
韩风!那人是韩风!骆嫣慌乱地放下门帘回到柜台里,心里七上八下难以平静。
若是荣玘不在骆嫣身边,韩风的嘴脸便无数次出现她的恶梦里……他怎么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玖儿从后院回来,看见骆嫣脸色不对,忙问她怎么啦。骆嫣也不隐瞒,玖儿急忙跑到门边朝西边望,“小姐,那几间新盖的铺子八成是韩风的。这下可讨厌死了!”
骆嫣当然比玖儿更讨厌看到韩风,想到他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饱经风霜的黑红脸膛,骆嫣就觉得心里翻腾恶心。
“小姐,咱们还是告诉三爷吧,奴婢总觉得那个韩风表面豪放,内心阴险。这回指不定又要惹什么事,咱们的铺子在这也躲不了。”
骆嫣点点头,“嗯,我和相公说说,这样的人不值得与之为邻好好相处。”
晚上关铺门时,玖儿又朝西边望去,“看样子他们是要赶工呢!都挑起灯火架梁了……”
骆嫣没有做声,心里却越来越沉。韩风的铺子与东篱宝阁斜对面望着,想要与他不碰面还真是不容易。怎么荣珏会把这块地租给韩风了呢!
骆嫣和荣玘说起这事,荣玘只是笑笑,“开门做生意,各做各的,也犯不着为那个韩风忧心。他和大哥的纠缠咱们也没必要参与,如今大哥已经为了自己犯的错受到惩罚,想来韩风也记恨不到咱们什么。”
荣玘当然知道骆嫣状告韩风殴打荣瑞,韩风被衙差打了板子罚了银子,韩风反过来又把荣瑞告进了大牢,这样下去真不知如何了结两方的恩怨。荣玘的心里还是以荣瑞与人家的女人通奸为耻,更偏向韩风些。
骆嫣见荣玘说得轻描淡写,心里憋了许多的委屈便一股恼倒了出来……
“什么?韩风竟然打你的主意!”荣玘一向春风化雨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他怎能忍受骆嫣受到韩风几次三番的伤害!
“是我自己不好,总是一个人身犯险境,虽然用言灵止住了他,但是总觉得这口气憋在心里,坏人又得不到惩戒,有些难受!”
荣玘把骆嫣揽在怀里,抚着她的额发,“娘子别怕,以后再也没人能伤害你,伤害你的人我也决不放过!”
骆嫣伏在荣玘的胸口,听到他怦怦有力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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