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寝之后,我躺在床上仔细思量着假如卫子夫得势之后会有的情形,心下有些不安,我和卫子夫之间的局无可避免,就算我有息事宁人的心,但我现在占着皇后的位置就会成为后宫所有女人的敌人。
假如她与窦太后之间的联系都没有办法引起刘彻的怀疑和猜忌的话,卫子夫的受宠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我也想过从民间收集一些美人进宫借以分宠,就像平阳公主所做的那样。但是陈娇对于刘彻曾经表露出来的占有欲太强了,若是我这么做了,定然会平白惹人怀疑。
改变必须一步一步来,凡是作为帝王的,心思定然极为深沉,假如太过急切地行动反而会让刘彻生出警惕心。
夜半时分,趁着几乎宫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眠,连守夜的侍女侍卫们都昏昏欲睡的时刻。我布下结界在甘泉宫召唤了非律。
黑发黑眼的妖魔在一瞬间出现,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我的时候隐隐约约升起了一丝暖意,我心中不免一阵怀念,笑着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非律。”
“是啊,真久,久到我以为你死在异界了。还有湟华那个笨蛋,以为你不要他了,抱着我哭哭啼啼了好久。”非律淡淡的嗓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嫌弃,眼神中满满都是厌恶和谴责。
在他如置冰窖的目光下,我在温暖的阳春三月愣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傻笑了两声试图混过去:“谁都不会料到上个世界的灵气会稀薄到那种地步,哈哈,我也不想的嘛……”
非律没有接话,只是拿那双妖异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我瞬间败退,哭丧着脸道歉:“对不起啦,把湟华那家伙丢给你照顾。可是我也没办法啊。那家伙向来无法无天,假如你不管着他,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非律见我要哭不哭的样子似乎才稍微消了点气,眼珠转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语带轻嘲:“看来你这次混的不错啊,‘主人’。”
“非律,我不是说过不用称呼我为主人吗?叫我阿零就好。”以面前这个心黑手黑的家伙一贯的风格,他这么叫我准没好事,我在心中一边腹诽着一边不得不赔着笑脸。
“别废话了,这次找我有什么事?”非律无机质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语气毫不客气。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想要学习咒术的要求。
非律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轻启薄唇,带着冷然的弧度:“你想要学哪一个方面的?”
“当然是诅咒人的方法。”我迅速接口,随即想到刘彻的特殊身份补充道:“诅咒一个命中帝星,天生龙子的男人。”
非律听完微微蹙了眉头,扬手扔给我一张薄薄的纸片,我伸手接过,仔细看了看,发现诅咒刘彻还不是一般的麻烦。
“诅咒这种大贵之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非律一向淡定沉稳的口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担忧,随即又恢复了毒舌的本质:“我可不想带着湟华那个笨蛋再去找一个像你这么皮厚命大的旅行者做主人。”
非律一挥手便消失在了空气中,他轻轻的叹息却仍然回荡在结界里:“总之,别把灵魂搭上了,蠢零。”
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漾出了微笑,心中温暖。
咒术并不是什么好用的东西,但是我现在对刘彻几乎束手无策,咒术是唯一能够干掉刘彻的方法,就算要付出代价我也只能认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诅咒帝星肯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我刚好知道一种替身术可以转移诅咒别人所产生的‘业’。
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问题,我将替身人偶带在身边,每天念咒消‘业’的话,诅咒刘彻并不是什么会伤及性命的事情。
我在心中安排好了计划,布置了周围的警戒措施之后,很快就陷入了沉眠。
第二天一早,在我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就听到了来自侍女们的最新消息,卫夫人竟然被查出了身孕。
算算日子竟然在她还是侍从女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次关于卫青的冤案让她平白多奔波了几趟,在昨天被刘彻接回来安顿之后就无缘无故地晕倒了。
听说还是刘彻昨晚火急火燎地冲到上林苑才发现卫子夫身体不适晕倒的,因此招了太医来诊脉,却误打误撞发现了卫子夫已怀有一月身孕。
连老天都在帮卫子夫,刘彻登基以来一直没有子嗣,又碍于陈娇的面子不敢大肆宠幸别的妃嫔。
现在卫子夫带来了刘彻期盼已久的子嗣,若是这一胎是个皇子,说不定就算我千方百计,手段用尽都免不了被废的结局。
我心下有些恼怒,却也做不出伤害无辜性命的事情,毕竟卫子夫虽然是我的敌人,但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却是没有错的。
我虽为了生存不择手段,但是最起码的良知和底线都始终坚持着,无法放弃。
正在思考着这难解的局面,便有侍女来通报,说是卫夫人前来拜见。
我不由得神情一凛,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我还没想到怎么对付卫子夫呢,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卫子夫的身材仍旧纤细,如同弱柳扶风,一举一动都带着迷人的美态。不愧是刘彻新宠,容姿出色,性格温柔,连面对我这个曾经让她跪了针枕的人都可以满面笑容,不见一丝芥蒂。
卫子夫见到我,缓缓地跪下请安,旁边的侍女都一副同仇敌忾,仿佛我没有止住卫子夫下跪就好像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卫子夫仍然不动声色,礼仪无可挑剔,我轻笑着,命贴身侍女晴岚送上茶水。
听着卫子夫温温柔柔地嗓音在殿中响起:“臣妾自从升了分位之后一直想来向娘娘请安。可没想到,昨个出了点事儿没能来,望娘娘大人有大量,原谅臣妾。”
我看着她清丽绝伦,漾着幸福喜色的脸庞,不由得在心中暗笑。
我以为她来这甘泉宫是为什么呢,她虽温和恭俭如昔,但一举一动,神态举止,无不显露了刘彻对她的宠幸和爱重。
若是原来的陈娇看见她这幅样子,定然要发疯,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来让她腹中龙胎不稳。
刘彻对自己的这个善妒骄纵的妻子原本就没有多少耐心,若是她还伤了他期盼已久的子嗣,刘彻的愤怒可想而知。
卫子夫啊卫子夫,心已经养得这般大了?这么迫切想要坐上皇后的位置吗?
其实她又急什么呢?陈娇被人暗地里下了绝子汤,除非奇迹发生,没有皇子,那么她的被废也只是时间问题,卫子夫这般按捺不住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揭开杯盖浅浅饮了一口茶,抬眼笑意盈盈:“卫妹妹这话可就见外了,你现在怀有龙嗣,别说是晚来一天请安,即便你不来,我都不会生你的气。”
卫子夫闻言猛然间抬起了头,眼中漏出一丝不敢置信,我低头浅笑,若是我大吵大闹,岂不是正好如了卫子夫的意。让她有机会装作柔弱博取刘彻更多同情,本身刘彻对陈娇的怜惜就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现在只不过是他维持平衡的一枚棋子。当刘彻有能力对付窦太后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了利用价值,恐怕会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馆陶公主虽身份高贵,但是没有了窦太后,又不得刘彻亲近,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在这宫里,唯一能有力量与刘彻抗衡的就只有窦太后了,难道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非要去投靠窦漪房吗?
卫子夫还在我面前粉面含春、略带娇羞地秀着恩爱,我却已经魂飞天外,想着之后的路究竟要怎么走。
她见自己的话语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我照旧笑语妍妍、沉稳淡定,便也止住了话口。
在卫子夫告辞的时候,我轻轻搀过她的手,脸上仍旧是一派明丽灿烂的笑容,却不动声色地往她后脑勺上贴了张灵力划成的天眼符。
我只是有底线,又不是圣母。虽然说过不想对她的孩子下手,但是她这般挑衅,不懂我息事宁人的心,我再不反击就是傻子。
天眼符顾名思义就是替被下符人开了灵眼,对人体本是毫无伤害的。
但是这宫里孤魂怨鬼没有三千也有几百,而且大多是被冤枉而死,死后只会变成地缚灵盘桓不去,直到灵魂力量消耗完被迫投胎。若是卫子夫开了灵眼又撞上一个两个,会不会被吓出病来我可就管不着了。
为了不让刘彻怀疑是我做的手脚,我在符上附了厚厚一层灵气,直到灵气慢慢散逸完,天眼符才会生效。
估计起码要过一两个月,等这胎稳了,天眼符也差不多起效了。
反正我现在被禁足,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诅咒的准备工作。</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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