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游船乘风破浪,来的极快,将海水急速劈碾开来,呼啸着流向两侧。
船舷之上的锦衣俊美男子不待靠岸,轻笑着飞身跃起,轻飘飘的落到众人身前,手掌之中璀璨夺目,正自把玩着两颗流光溢彩的珍珠。七八个蓝袍男子紧随其后,寸步不离的站到他身侧。游船上的鱼美人却倚在船栏,翘首观望。
俊美男子扫视一圈,自顾自的笑道:“今日这般热闹,又怎少得了我海某?”
赵冰珏见群雄脸上微怒,似乎对这人颇有敌意,大是不解,经史老四三言两语的解释这才明白。原来每隔十年,三族便会举行一次英雄会,各方派出一人轮番打斗,胜者成为侠首,而落败的两族十年之内须以侠首为尊,听其调遣。一年之前,这海神太子海锦逸做东,竟提出在茫茫海面之上比斗,魔教左使郎星阑虽胜了南荒,却终究因不熟海战,一招惜败于他。云泽诸人大骂其耍赖使诈,极为不服,是以对他敌意很重。
淦元魁喝道:“海小贼,你不在岛上吃鱼虾蟹蚌,做你的缩头乌龟,来这作甚?难不成这一年来良心难安,想要重新比过?”
人群之中一人讥笑道:“嘿嘿,若是到了地面,即便你缩进龟壳,郎左使也会打的你四仰八躺,哭爹喊娘!”
群雄哈哈大笑,大声附和。
海锦逸却不以为杵,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今日只谈风月,不谈恩仇,众位云泽朋友,可别忘了今日的目的才是。”说着微笑的望向远处的凤辇。
群雄微微一愣,登时明白其意,史老四笑着起哄道:“不错不错,今日的头等大事乃是为圣女觅个逞心如意的郎君,免得让她悔恨终身,咱们的恩怨以后再算不迟……”
南荒诸人听后无不怒火填膺,暗骂不已,他奶奶的,今日明明是咱们选举圣女的典礼,怎地到了他们嘴里倒成了招亲的仪式?
海锦逸嘻笑道:“龙族长,既是圣女挑选夫君,我虽为海族,却也无家无室,是不是也可厚着脸一试?”
龙丘子稍一迟疑,登时朗声笑道:“大伙同困此地几百年,早已似作家人,还分什么海族、南荒,既然海太子愿意一试,老朽自然不会阻拦。”
海锦逸拍手笑道:“如此再好不过啦。”顿了顿又颇觉惋惜的叹道:“只是今日来的匆忙,没来得及备上彩礼,还望龙族长见谅。”
群雄一听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忍不住骂道:“辣他奶奶,海小贼,你倒会自作多情,人家圣女还没答应与你,你备哪门子彩礼?”
海锦逸却摇头笑道:“非也非也,现下虽未答应,但保不准以后不会答应。”说话间扬手一抛,掌心的两颗珍珠弹向空中,陡然洇开一轮霓光霞彩,天地骤亮。夜空之中浮云迸卷,光怪陆离,七彩炫光镀照的四周忽蓝忽紫,宛若梦幻。就在此时,那两颗珍珠忽然如银蛇乱舞,冲分开来,一颗扶摇直上,亮如白昼;一颗缓缓低行,幽若朝霓。片刻之后,重又合一,缠绵共舞,如游龙戏凤,密不分离。皎皎月光随着缤纷花影冲天飞卷,又簌簌洒落,忽明忽暗的散落在凤辇四周,轻纱彩珠,交相辉映,瑰丽如幻。凤辇之中那道明媚妖娆的身影,伴着轻飞的落英,更加动人心魄。
众人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忍不住生出一丝痴迷之色,现场为之一静。
海锦逸微微一笑,突然冲着凤辇柔声道:“虽与仙子素未谋面,但海某却早已心摇神往,方才的雕虫小技,若是惊扰到仙子,还望见谅。”顿了顿又道:“今日不求与仙子相见,只求仙子赐下一言,海某便受宠若惊,铭记在心,并将这颗鲛珠相赠,不知海某是否有这个荣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大小,几近透明的珠子,摊在掌心。
听到“鲛珠”二字时,现场众人无不吃惊,纷纷心道:“他奶奶的,这海小贼倒舍得下本!”
原来这鲛珠乃人鱼特有之物,极为稀少,只有万中无一的人鱼体内天生会有一枚,一旦取出,永远不会再长。若是普通人将鲛珠吞入腹中,不仅延年益寿,青春常驻,更可以在海底自由呼吸,宛如鱼人。所以历来被称作世间奇物,颇为罕见。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又纷纷将目光转向凤辇,心中倒也有几分期待,想看看这圣女又会作何回答。可静待了半晌,只见帘幔飞舞,清香四溢,辇中之人却仍是无声无息。
海锦逸眉头微皱,眼神中难掩一丝失落,不过转而哈哈笑道:“仙子既然心意已决,海某便不再勉强啦。”说着摇头苦笑,朝后退去。
南荒诸人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更盛,忍不住叽里咕噜一通乱叫,哈哈大笑,甚是得意。
群雄皱着眉毛摇头不语,心中反而对那辇中之人更加好奇期待。
龙丘子抚须笑道:“圣女既不作答,想来她的心意大家已一目了然,老朽便不再多说了。”他扫了眼四周,续道:“如今吉时已到,若是没人愿意尝试,老朽便要举行典礼啦。”
群雄面面相觑,颇为无奈,只是眼下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暗呼不过瘾。
龙丘子见大伙全都默不作声,微笑道:“既然这样,那么……”话音未落,却听一人突然叫道:“慢着!”
众人一愣,纷纷循声张望。
赵冰珏笑吟吟的上前几步,抱拳道:“晚辈赵冰珏,斗胆一试!”
群雄瞧见赵冰珏,登时起哄道:“小兄弟终于坐不住啦。”
“赵兄弟出马,那定是手到擒来!”
“正是正是,连咱们的圣女凌波仙子都对他刮目相看,又何况南荒的圣女?”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肆意吹捧,士气显然又恢复了几分。他们虽与赵冰珏相识只有片刻,但见他面目清秀,为人爽朗,都有几分喜欢,况且若是他真能得到那圣女赏识,岂不是在海锦逸的身上扳回了一城,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是以纷纷出言鼓励。
龙丘子看着人丛之前,负手而立的少年,不禁一愣,脸上似有一丝疑惑,却听巫马怒喝道:“他奶奶的,要是任凭你们这般胡搅蛮缠,一个接着一个的车轮战,咱们的典礼岂不是明晚也举行不了?”
赵冰珏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莞尔一笑道:“巫马长老莫要急躁,晚辈已与云泽的诸位前辈商议过了,若是晚辈仍然不能打动圣女芳心,咱们自动退避三舍,今夜绝不再掺合此事,不知巫马长老意下如何?”
巫马哼了一声,忍不住望向云泽众人。
群雄略一迟疑,转头看见赵冰珏成竹在胸的模样,登时高声欢呼,大声称是。其实他们今晚齐聚此处,本就是捣乱取乐而来,并未真想阻止典礼,见已闹的差不多,自然见好而收。
龙丘子点了点头道:“如此也好,不知这位赵兄弟有什么话想对圣女说?”
赵冰珏淡淡的望着远处的凤辇,脸上似笑非笑,他方才仔细观察了许久,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但犹不敢确定,这才挺身而出,姑且一试。
众人见他静静地站在远处一言不发,不由颇为好奇,就连倚在树旁的海锦逸,脸上也挂着捉摸不透的神情。
赵冰珏咳嗽一声,笑吟吟的望着凤辇道:“姑娘既已决定做这圣女,在下本无意叨扰,只是心中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当面解答。那么嘛,咱们现在便做个约定,在下从一数到三,如果姑娘未开口拒绝,便算是默认与在下见面了,姑娘意下如何?”
群雄一听,脸色大喜,忍不住笑骂道:“辣他奶奶,这小子果然有意思,反其道而行,我现在倒要瞧瞧这圣女是开口还是不开口?”
赵冰珏见南荒诸人惊疑不一的神情,哈哈一笑,长声道:“一——”
他方一开口,四周登时安静异常,在场众人无不目不转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凤辇。
“二——”
夜风吹动帘幔,除了沙沙轻响,再无其他,众人的心也不由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