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听到青姨已有身孕,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狂笑,一把握住青姨的手,旁若无人的大笑道:‘小娘子,你……你……我要当爹了?’
青姨瞧着他难以抑制的欣喜,心中一暖,转头望着司丘,央求道:‘阿爹,青儿知道你虽然平时对我极为苛刻,但我心里明白你宠我爱我,所以事事都依着你,这一次请恕女儿不孝,我是心甘情愿的和他在一起,不是他的逼迫,女儿不悔,求阿爹让我们走吧……’
司丘脸色苍白,怒道:‘住口!你不知廉耻,丢了我的脸倒也罢了,但你难道不知云泽和我族几百年的仇怨?这小子不仅有《天神谱》,还会“断指功”,与那卜筮邪魔断然脱不了干系。卜筮狼子野心,一百年前就已搅得我们南荒圣族天翻地覆,这小子不知有着什么阴谋,你被他蒙蔽,他也不过是戏弄利用你罢了,你难道看不出……’
那男子转过身来,哈哈一笑,截口道:‘司丘老儿,你一下给我安了这么多罪名,我可承受不起,要打便打,何来这么多废话,七大长老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索性一起来吧,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教训起来麻烦。’
众人听他口出狂言,早已怒不可遏,纷纷喝骂道:‘小贼,那日在寨中若不是族长和大长老宅心仁厚,放你一马,只怕那日便将你大卸八块了,哪有今日在这胡吹大气。’
‘不错不错,卑鄙奸邪的小贼,现在乖乖跪下磕几百个头,说不定能留你个全尸!’
青姨站在那男子身后,左右两难,她看了看司丘,又看了看那男子,终于叹了口气,眼神坚定起来。
戎狄对那男子早已怀恨在心,冷笑道:‘小崽子,那日算你溜得快,今天看你还能往哪逃。’说话间纵身一跃,后背的巨斧滴溜溜一转,他反手抄起,激荡着劈头盖脸地朝那男子劈去。
那男子嘿嘿一笑,青琅剑挽起数十道剑影,嗤嗤狂飙,剑气撞在巨斧上,瞬间化作万千气流,气芒跌爆。戎狄大喝一声,巨斧冲天飞起,卷着一道气浪,呼啸着砸向那男子。那男子不退反进,御着剑诀,疾疾连刺,他每刺一下,便听一声尖啸,哚哚次撞。剑气如利刃般透过气浪,直袭戎狄面庞。
戎狄衣袍鼓舞,巨斧凌空飞回,他双手一翻,巨斧登时飞转起来,越来越快,挡在身前,青芒连闪,火花四射。那男子大笑道:‘去罢!’说着旋空倒转,人影翻飞,双脚霹雳似的连环猛踢。戎狄大惊,巨斧不待收回,只觉一股巨力,迎面压来,‘砰’地撞在胸前,踉跄飞摔。
其余五个长老并未见过那男子,眼见甫一交手,戎狄就被这小子逼的连连后退,无不骇然,互视一眼,腾空而起,联手围攻而去。
戎狄惊怒交迸,纵声大吼,顿住身形,再次旋冲而上。
六道人影飞掠交叉,层层环围。他们修行本就同属一脉,修为强猛,彼此又极为熟悉,两两相合,狂风扑面,那男子瞬间被逼退四五步。
那男子斜身倒退,狂笑道:‘来的正好!’青琅剑碧光暴涨,狂风似的卷向六人。气流激荡,劲力纵横,我阿爹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来,突听‘当啷’一声,眯眼望去,七长老手中的蛇刀刀刃翻卷,脱手而去,衣角也被斩去一段,随风飘飞。
七长老冷哼一声,兀不后退,双袖盈风,瞬时伸长数尺,力道迅猛。与之同时,其余五人或左或右,齐齐攻来,那男子抽回长剑,侧身旋斩,但不知七长老的长袖是何质料,软绵绵的竟坚韧无比,黏着剑身,直击他腹部。
那男子腹背受敌,矮身急坠,但那六人如影随形,团团围下,那男子好似被卷入飓风之中,如何闪躲也逃脱不去,在空中不停的旋转飞舞。
青姨站在远处,脸色惨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男子。
突见那男子高冲弹起,青琅剑陡地疾刺二长老。二长老一惊,下意识御气抵挡,却见那男子猛地撇下青琅剑,纵身一撞,直扑六张老怀中,这一下变化太快,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将青琅剑撒手不要,一愣之间,只听六张老闷哼一声,被那男子一掌劈在胸口,鲜血狂喷,飞摔出五六丈,尘土四扬。
众人惊骇错愕,寂然无声,怎么也没想到,六大长老围攻一人,反而被其重创。
我阿爹惊魂未定,忽见黑影一闪,眨眼间已到那男子身后,气浪狂飙。那男子本就身受重伤,又连番激斗六个顶尖高手,早已气力渐竭,刚才奇招偷袭六张老,更是耗费了他大半精力,闪躲不及,‘砰’地一声,好似断了线的风筝,仰面摔落,血雾喷涌,凝神一看,正是司丘。
青姨失声道:‘云郎!’
那男子浑身一震,又悠悠站了起来,胸口包扎的绷带早已被气息绞断,鲜血淋漓,他满脸血污,火光映照之下,扭曲可怖。只见他抹了抹嘴角,笑道:‘好……好!’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呼吸急促,说不出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而被那男子的气势镇住,错愕无言。
狂风激荡,檐铃乱撞。
青姨颤抖着跑去扶住那男子,眼泪扑簌簌流下。
司丘冷冷道:‘青青,你现在反悔还的及。’
青姨却笑着摇了摇头,眼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男子。
那男子温柔地看了眼青姨,握着她的手,仰天大笑。
我阿爹远远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悲壮压抑。其他族人也是不断叹着气,摇头不语。
司丘顿了顿,缓缓道:‘既然如此,也别怪阿爹手下无情了。’
夜风阴冷,月影朦胧。我阿爹正欲闭着双眼,不忍再看。突听‘嗤’的一声,眼前一黑,院子中那数十道火把竟在一瞬之间尽数熄灭。
众人大惊,四处张望,连七大长老也是满脸惊疑的凝神细听。
‘呜……呜……’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嘶鸣,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众人一听,登觉毛骨悚然,汗毛尽乍。月光斑驳,又哪有半个人影。
司丘冷冷扬声道:‘是何人在装神弄鬼?’
那‘人’却不回应,仍旧在似哭似笑的低鸣。我阿爹忽觉眼睛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前晃过,仔细一瞧,却什么也没有,抬起头来一看,青姨和那男子却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那斑斑的血迹。
司丘猛地腾跃飞起,喝道:‘留下罢!’掌风纵横,‘啪’地一声,木屑纷飞,不远处一颗巨木剧烈震动几下,枝叶簌簌作响,除此之外却再无其他。
众人呆呆的站在原地,背后冷汗涔涔,难不成遇到鬼了?
司丘几人互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震惊,却谁也没有开口。
我阿爹虽然不知这‘人’是人是鬼,但见青姨和那男子被救走,反而长舒了口气。”
赵冰珏回过神来,“咦”道:“以司丘和众长老如此修为,也没看清那人是谁,天下间竟有如此快的人!”他自是不信鬼怪之说,听见那男子被救走,心中稍安。
云婼仙子蹙着眉,摇头道:“即便到了今日,我阿爹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据传后来,青姨和那男子到了东水海族,不知何因,盗走了海族至宝‘阴阳轮回镜’,后被三族追杀,一年后杳无音讯,有人说他们早已葬身东海,也有人说他们寻了世外桃源,不踏三族。传言种种,却都无法证实,日子久了,便不了了之,族中也不许人提。”
赵冰珏虽然早已知道结局,此时听来,也不禁心有戚戚,意乱神烦。世间之事,本就纷扰难断,世事无常,他心中压抑,突觉窒闷的透不过气来,猛地甩了甩头,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大吃一惊,猛然醒悟,凛道:“难不成这石室密不透风,空气快被吸净了么?”念头及此,不由后背冷汗涔涔。忽然脚下一空,站立不稳,“哎呦”一声,摔倒在地。
云婼仙子被他突然的叫声,吓了一跳,担忧道:“傻小子,你怎么啦?”
话音未落,只听“轰隆”巨响,一阵凉风吹来,将本就快燃烧殆尽的火把吹灭,四周登时陷入一片漆黑。
赵冰珏一愣,猛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旋即大喜道:“姐姐,是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