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红的婆婆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只见那些死鸡上,一群群黑的绿的苍蝇飞来飞去,一时间她这脸上的颜色就好像是调色盘一样,飞快的变幻着。
小满突然像想到什么一样说:“哎呀,娘,糟了。”
周氏被她这一大叫,吓了一跳说:“诈唬什么啊,怎么了?”
“娘,咱家院子里还有鸡鸭呢,亲家婶子把这些病鸡拿到咱家来,咱家的那些,会不会传染了啊?”小满一脸焦急的看着周氏,声音颤抖着说。
周氏听了这话,当时也急了,院子里那些鸡鸭都是她一手喂大的,这次这么严重的瘟病都没有传染上,要是死在这会儿,那不是太惨了?想到这里,她又想到自己家院子里的那头猪,天啊,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只见她话也没说一句,几乎是跳着下了地,鞋都来不急提,边往门外走边说:“小满啊,快,红儿啊,快,快来,把这死鸡都扔出去,快扔出去。”
小满抿嘴一乐,看了一眼快要气晕过去的贺红她婆婆,轻快的跟上了周氏的步子,边走还边说:“娘,你慢点啊,小心你的腿,我来扔就好。”
“不用了,贺红,把鸡拿上,跟我回家。”贺红的婆婆大吼一声,气冲冲的就走出了贺家的大门。贺红一脸委屈的看着周氏说:“娘,我怎么办啊,你不能不管我啊。”
“贺红,你是死人啊,不快点走你在那磨蹭什么呢?”听到婆婆在院门口大声的骂自己,贺红忙抓紧手里的动作,把死鸡都装进筐里后,看了一眼小满,恨恨的说:“你就是想看着我死啊。”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贺红临走的话,让小满心里一堵,她实在是怕因为这个,让她和周氏好容易建立起来的那并不牢固的和谐关系破裂。所以她小心的看了一眼周氏,却见她一脸的哀伤,并没有想到自己发脾气的意思,小满这才把心放下。虽然自己并不怕周氏,可是同在一下屋檐下,能乐呵呵的过日子,总比整天两两相厌要好的多,最起码不影响食欲啊。
“王八蛋,贺家从老到小没一个好东西。”气冲冲的回到家,贺红的婆婆坐在炕上猛灌了两口水张嘴就骂道。
贺红低着头,老实的站在一边也不出声,贺红的婆婆越看她越看,真想顺手把手里的碗砸她头上去,可想到春生在她们家里发的狠,又心有不甘的把碗放在了桌子上,对着贺红大叫到:“你死人啊,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滚出去,看着就烦。”
这贺家现在是真不怕自己了,等着吧,让你们嚣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我有收拾你们那天,你们现在就乐吧,可劲的乐吧。
周氏坐在屋子里,低头想了半天,她先是下地往窗外看了看,见并没有小满的影子,这才小心的从衣柜的角落里,抠了半天拿出一个小布袋,小心的把里面的铜板都倒了出来,仔细的数了数。然后拿出一把铜钱,塞进衣袖里,才把剩下的又放回到原处。
周氏来到小满的窗前,看着正在屋里做衣服的小满说:“小满啊,我出去一趟啊。”
贺红看着周氏小心的把她叫到大门外,又偷偷摸摸的拉住自己的手,说:“娘的钱也不多,这些你拿着用,别叫你婆婆知道了。”
然后她伸手摸了摸贺红的头发说:“你也别怪娘,家里啥情况你也应该知道,这开春的时候,家里添了这些个活物,几乎所有的钱都花在这上了。你弟弟也不在家,就我和春生媳妇两个人,也没个来钱的地方,都怪娘没用。你婆婆打你了没?”
贺红握着手里的钱,眼睛红红的说:“没打,从春生那次放下狠话后,他们都不敢打我了,娘,我没事,钱我收下了,你快回吧。”
看着周氏远走的背景,贺红心酸的又落了泪,自己娘变了,从前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她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把那些鸡全买下的,可现在……,贺红看着她手里的这把铜钱,委屈的眼泪说什么都控制不住。
贺红的婆婆打那以后,再也没有上过贺家的门,不论是好事还是坏事。可不管怎么样,这对小满来说都是一件好事,能不看到讨厌的人,任谁都会高兴的。
没有了石家的打扰,与周氏又暂时相处的非常和谐,还能经常听到娘家传来的消息,小满感觉自己的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心了。也许是因为心情舒畅了,小满感觉自己从第一次例假后,自己的发育特别的快,胸前的扁平快速的变成了两个鼓鼓的小包,个子也像是春天抽芽的柳条一样,蹭蹭的往上长,就连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是大变样。虽然不是什么二八佳人,但也可以往小家碧玉上凑凑了,如果她的皮肤能再白一些的话。
就在她想着春生回来后看到如此大变样的自己,会不会惊喜的时候,一场她人生中最大的灾难来临了。
大齐历224年八月,汉王反,战争,爆发了。
石家,贺红的婆婆拍着大腿大笑着说:“这可真是老天长开眼啊,老天开了眼了,打仗好啊,打仗好,贺春生,我看你有没有命回来。周氏,张小满,我睁大眼看着,看你们家的主心骨能不能活着回来继续给你们撑腰。”
自打上次死鸡的事后,贺红的婆婆是彻底记恨上了小满,总觉得她就是自己家的克星。打她嫁进贺家后,自己家就没一天好日子。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她有多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了?
石牛在一边,也满脸笑意的说:“娘,要不要我现在就上门去,告诉他们,今年的粮还按往年800斤给啊?”
贺红的婆婆听了石牛的话,顺手就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闭嘴,你个没脑子的玩意儿,要是他活着回来怎么办?等,咱们等等,要是死了,一定会有人捎信来,即使没有,咱们等个一两年又算得了什么?反正那十亩地是跑不了。”
就在贺家幸灾乐祸的时候,刚刚午睡醒来的小满和周氏两人正有一搭没一聊着天,就见院子里吴婶子有些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周氏看着吴婶子脸上的表情不大自然,于是对小满说:“快去给你婶子倒碗水来。”
然后又跟吴婶子说:“你这有什么事啊?脸色这么不好?大日头底下的还折腾来一趟。”
吴婶子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周氏,几次都是欲言又止,周氏见她这个样子,有些着急的说:“你到底有什么事啊,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你到是痛快说喽。”
吴婶子又看了一眼周氏,才小心的说:“我跟你说个事,但你得保证听了可不能急啊。”
周氏一乐,说:“你就说吧,看把你神秘的。”
吴婶子想到不论怎么样她们都得知道,干脆心一横,说:“外头都传,汉王反了,南面都已经打起来了。”
“啊,反了就反了,怎么了?”周氏听了吴婶子的话,有些不在明白,这汉王反跟自己家有什么关系啊?
却只听得“啪”的一声,小满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水溅在了小满的绣鞋上。
周氏不满的看着小满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连个水都端不好。”
小满却根本没有理会周氏,只看着吴婶子,紧张的问:“婶子,这是真的吗?你能确定吗?不是外头人瞎传的?”
吴婶子有些不忍的看着小满说:“能确定,这事德州都传开了,肯定是错不了了。”
周氏这时才好像明白过来,一把抓住吴婶子的手说:“他婶子啊,你是说,外头现在打仗了?”
见吴婶子点头,她熬的一嗓子就哭了起来,边哭还边喊:“我的老天啊,你这是要逼死人啊,我可怜的春生,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小满眼睛一红,也不理哭嚎的周氏,对吴婶子说:“婶子,那你听说西边有没有打起来啊?我们家春生,他,他在西边服役呢。”说到这里,小满的声音有些哽咽,再也问不下去。
吴婶子边安抚着周氏边对小满说:“这没听说,只听说南边打起来了。所以,小满啊,你可千万不能急,要稳住啊。这些天我会让孩子们勤着往德州走走,帮着打听打听的。”
然后,她又对哭的不能自已的周氏说:“妹子啊,你就别哭了,没听说吗?只是南边打起来了,春生他们不没打吗?再说,这叔叔造侄子的反,根儿上他们不还是一家人吗?说不定没几天就又和好喽,你可一定不能着急啊,可得保护好自己的身子。”
她的这些话,周氏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只是坐在那里哭个不停。吴婶子见了,心里又是难受又是急,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耳边小满的声音传来了来:“婶子,我知道了,那往后就麻烦你们了,帮着我们去打听打听,我和我娘都是女人家,也不太好出去走动。我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吴婶子见小满强忍悲伤,故作镇定的拜托自己,心里一酸,眼泪就差点掉了下来。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这要是春生真死在战场了,她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心里可怜小满,她嘴上就痛快的答应道:“你放心,婶子会让他们隔几天就去打听打听的。”
然后,她感觉自己再也坐不下去,也不管哭成那样的周氏是不是能听到,道了别后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