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与慕容白早早告别了楚王爷,坐上了特别准备的军船。
这种船不但帆高,而且船轻,船形也是特制的,行驶特别快。平常走两日的路程,一日便走完了。
楚王爷已更换了明国势力的密钥,是一个特制的符号。而那个符号已制成玉牌,此刻正挂在楚天舒的脖子上。密钥更改之后,水冬青便没有能力调动任何楚王爷的人马了。
边境很快到了,慕容白与楚天舒下了船。
此刻镇守边关的将军正是楚王爷昔日的下属何立先将军,楚王爷早就吩咐他有两外贵客要到,令他好生接待,并送出关。
何立先自然不敢怠慢,他瞧见楚天舒的样子倒有四五分与楚王爷相像,心中也有些明了。这女的瞧见估计是楚王爷的外室女儿?原来楚王爷惧内名声在外,却也是如此风流啊?更何况这女子还自称姓楚。
“楚小姐,吃过晚饭今晚休息一下,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过关。”何立先对楚天舒很是客气。
“劳烦何将军了。”楚天舒同是客气地应道。慕容白一直跟在身后没说话,燕国反正是楚天舒的地盘!
“不麻烦不麻烦!楚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末将自然全力而为!”何立先笑呵呵地,又说:“只是这阵子明国政局不太稳定,楚小姐可要万事小心!”
此时何立先注意到郡主身后那个颜色俱佳的玉树临风只笑不言的男子,他一直以为是随从,只是随从哪有这样的形象与气质?只是这张脸,怎么看得这样眼熟呢?
“这位是?”他不禁疑惑地问。
“他是我的夫君。姓白。”楚天舒简短地介绍。白木,是他们一早商量好的慕容白的化名。
“白木见过何将军。”慕容白抱拳笑笑。
“客气了!”何立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张脸,却是越看越不妥。这才想起前几日有过往人客从明国带过来的通缉令上那张脸,与眼前这张是如此之相像。
“白公子,白夫人,”何立先改了对楚天舒的称呼,“让了你们旅途安全,有一事,我不得不说。如果你们要想顺利过明国的各处关卡,这位白公子可能要稍微乔装一下。”
“为何?”楚天舒与慕容白皆是吃了一惊,难道这还有人知道他的身份与相貌不成?
何立先差人去将明国的通缉令拿来,慕容白与楚天舒接过一看,皆是心中一惊。如果说画师画工有限,这画中人与慕容白只有六七分相像,但那榜文中却明明白白地将慕容白的大名题在了上面。
虽是惊异与心慌,但两个人都没敢表现出来。
“的确很像……”楚天舒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说:“何将军可有什么办法助我们乔装呢?”
何立先抚了抚胡须:“这个倒不难。我恰有个会易容的朋友,这就差人去请,明天一早帮你们易了容再走不迟。”
两人谢过何立先,回到了事先安排给他们的客房。
“小白,这可如何是好呢?那你不是连家都回不了了吗?”楚天舒很是心急。
慕容白比较镇定:“放心,天舒。如果不回京城,我们怎么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你二哥……真是狠心。”楚天舒心中全是不满,甚至懒得称呼那一个人的名字。“刚成为皇帝,便急不可待地对付你,甚至连质问,审问全都省了。连面都未见,就轻易地定一个人的罪……”
慕容白看着楚天舒对慕容言抱着这样的成见,不知为何心中很开心,连自己成了通缉犯也觉得没什么了。但他也只是淡淡地说:“他是皇上,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是……其实之前有很多事我都觉得自己误会了二哥,或许二哥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的。所以这件事,或许也是误会,而且你知道吗,坐上那个位置,其实也会有很多无奈。特别是在夏将军如此强势之时。”
“你对他,有误会?”楚天舒倒是第一次听到慕容白为慕容言说话,觉得挺新奇,她也很好奇。他们俩不是一向都水火不容针锋相对的吗?
“前几年下来,有很多起针对我的陷害和暗杀。”慕容白陷入了回忆,“那段时间对我而言,真的过得太辛苦,每走一步都胆颤心惊。老实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
“每一次陷害和暗杀,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二哥。”
“我对二哥……怎么说呢,从小,我就特别不喜欢他。他是众星捧月的,我一向是形只影单的,连太监和宫女都可以欺负我。”
“再后来,我从燕国回来了。我母亲的死……我一直很愧疚,是我太年幼,没有能力保护好母亲。但是,如果不是二哥的母妃持宠使诈,我与母妃不会被送到燕国,受这么多年的苦。而我的母妃,也不会惨死在燕国。”
“因此,我把这种怨恨,也全部都加在二哥身上。”
“在遭遇多次陷害和暗杀之后,我对二哥的恨,也达到了顶峰。那个时候……心中只有仇恨,因此,也做下了很多错事。”
包括,对那时的楚天舒,先是英雄救美,后是趁机作祸。
包括,在被慕容言追杀之时,为了不泄露自己行踪,杀了无辜的老嬷嬷。据慕容言与楚天舒证词,那个嬷嬷居然是当时唯一还在照顾楚天舒的人。
“嗯,”楚天舒听得认真,“虽然如此,但也并不代表你喜欢这个哥哥?更不代表你认可他?”
慕容白叹了一口气:“是的,他登上皇位,我极不服气。假如我们一直公平竞争,父皇或许更认可我。但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特别是在皇权争夺这种事上面。”
楚天舒柔声说:“那你后悔吗?陪我离开京城,去燕国寻亲?假如没有离开燕国,假如你一直在京城,或许结果就不同。”
慕容白搂住她:“天舒,那你后悔吗?随我离开京城?”
楚天舒笑了:“我怎会后悔?我确认了自己的身份,我有了自己的父亲母亲,不再是孤零零没上没下的了。就算是你有一天不要我了,我也有家可归了。”
慕容白突地心中一酸,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倒是担心有一天,你不要我了。”
楚天舒看着他那伤感的样子,突然也有些怀疑自己。慕容白对自己,本就把从小对远郡主的感情全部都顺理成章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但自己呢,能全部接受来自另一个楚天舒的感情吗?至少目前来说,慕容白还是顺眼的,体贴的,她愿意跟随一辈子的。
抛却那些烦心事,她说:“我还怕你当上了皇帝不要我了呢。皇宫佳丽三千……”
“我独宠你一人。”他接过话,说得自然而又坚定。
“眼下不可能了。你还是通缉犯呢,我没期望过你当皇帝。其实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慕容白摇摇头:“出生在皇家,你我都一样,注定做不了普通人。为了生存,我们需要不停地谋划。你知道吗,当初离开京城,是因为我早就截到某些消息,综合起来看,我觉得京城要来一场血雨腥风。我知道我的离开,会让我失去登上皇位的机会。但我知道,假如我不离去,那二哥连通缉令都不需要发,直接将我推出斩首了。”
楚天舒被吓住了:“果真如此?为什么?你都截到了什么消息?”
“有人要拿我大哥,也就是前太子的死来大作文章。我们兄弟五个,父皇对大哥感觉最深厚,因为大哥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哥的死对父皇打击最大,任何与大哥之死沾上关系的,父皇都是零容忍。”
楚天舒疑惑地说:“难道前太子之死,与你有关?我只听说他是一个人在茶庄,手里还拿着自己写的遗书去世的……”
慕容白说:“大哥那时势头正好,春风得意,根本就没有要自杀的理由。而我,我不会杀死大哥,因为在那个时候,杀死大哥对我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我与大哥关系一向较好,虽然是我刻意结交的结果,但我与大哥之间,的确有些不能公诸于众的秘密。我担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跟父皇交代那些秘密,我就已经被斩首了。因为跟着这个消息截下来的,还有一两封我看不懂的信件,很显然是用密语写的。但是陈铭易这个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
“陈铭易?”楚天舒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爹爹曾提起过这个名字……”
“是的,”慕容白点点头,“我就知道天舒虽然看起来一副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陈铭易是燕国宰相,也是岳父大人的死对头。”
“这信件中提到陈铭易,很容易就会与私通敌国联系起来,这样去栽赃陷害,再是容易不过的事了。没有任何辩白的机会。我担心这一招是用来对付我的,我只能先避开,因为我没有想到任何后招。父皇是个疑心很重的人,我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楚天舒依然疑惑:“即使你和前太子之死有那么一点关系,这把火很容易烧到你身上,但私通敌国这个罪名……你是不是太过忧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