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之前曹队所推测的,公交车的失踪发生在瑞王坟和万安公墓之间的一段路上,那么想来多多少少会与周围的坟冢有关,这估计也就是他来找我的真实原因。
我给他的大茶缸里倒了些水,故意不聊公交车的事儿,和他聊起了焦二又得了个全国信鸽大赛的冠军,还送了我一对云南森林黑,长得和牺牲在神农架的雪青一模一样。
看着曹队心急火撩却又不得不按下性子和敷衍的样子,我心里暗自发笑,但就是不谈公交车的案子。
曹队终于按耐不住,插进来问了句,三六零公交车的事儿,老常你倒底是怎么看啊?我怎么琢磨着这公交晚点象是鬼打墙呢?
我一笑,说道,还真没什么看法,曹队你看,鬼打墙是因为走夜路时一脚深一脚浅,再加上方向紊乱,走不了直线造成的。可这是公共汽车啊,老曹,它是不可能跑偏的。你说是不是?
曹队拿出一支烟点上,然后把他手里的一整包烟都塞给了我,“老常,你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我手里还有好几个大案,真是没时间,你帮我分析分析吧。”
看曹队又是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我就把瑞王坟的故事从头到尾告诉了他。
曹队听完了,若有所思地问了句,路两边都是坟地,那就是撞鬼了,可是这鬼把公共汽车弄哪去了?还有,你说瑞王这家伙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谋反了呀?所以阴魂不散?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问他,曹队,你原本打算怎么查呢?
曹队想了想,说到:“恐怕只有让你陪我上末班车蹲守,看看车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所以说,其实曹队你进这院儿之前,已经想好下一步调查的法子了,也知道我一定会跟你去,你说我还跟你聊那么多案情有什么必要呢?让你也省省力气多好。”我也不看曹队,继续逗笼里的鸽子。
“但是,我倒建议,咱们先不上末班车,在车上可能看不出个所以,你开车,咱们在后面跟着,看看会发现什么?”我又接了一句。
曹队哈哈大笑,:“老常,你这法子好,我明天晚上来接你,倒是要看看瑞王坟那有点什么。”
这个案子,依据曹队的说法,做案者的动机应该在车身上,他劫持车辆肯定有某种用途,人员劫持了,估计完了事儿会放回来。劫车的可能是因为做案的人少,用了些装神弄鬼的手段,是为了方便控制被劫持的人。钟大姐也因此发现末班车有晚点的情况,但我估计,这次失踪案之后,应该不会再出现班车晚点的情况。约曹队再去跟踪末班车,只是为了印证一下。
在中国古代,持强斗狠的抢劫,云山雾照的骗术都是上不得台面的。这下九流里,有几千年历史经验的积淀,早形成了完整的理论基础,组织形式和传承规矩。不同于行业帮会,这组织他们不以人多势众,恶名昭彰为手段,反而平时极为低调,但计划缜密,目标却是王公贵族,大户豪商,犯的全是惊天大案。
这个组织由于行事隐密,反而不为人知,但在他们手上出的案子却在民间尽人皆知。比如北宋时的生辰纲大案,元代话本早有这个传说,施耐庵把它安在了水泊梁山的身上。元末直接导致元庭北逃的府库税银失盗案,明朝时,他们坑过刘谨,清初时,号称富可敌国的沈万三也招了他们的道儿,最终灰飞烟灭。
但这个传承了两千多年的组织在新中国建立后,被彻底消灭了,原本以师徒为扭带的组织形式反而成了拔起萝卜带着泥的连锅端,骨干被抓,组织分崩离析。再加上,公私合营以后,连富户也被消灭了,组织生存的土壤没有了。
这个组织被称为神盗教,但他们自称为百贯道,意思是在创立之初,帮规是不允许做百贯以下的买卖,而历史上杀富济贫的事他们倒是没少做,还有些好名声。从解放后,百贯道销声匿迹,但这次的公交车失踪,我总觉得很象百贯道行事的手段。
百贯道里有个技门叫“藏云手”,就是花些时间,弄些神神鬼鬼的幻象,让人云里雾里又恐惧非常,最后做出错误的判断或者请所谓的大师来解,而被做局的百贯道骗走钱财。
钟大姐发现一个月里末班车常常出现晚点,就很象百贯道做的局,目的当然是最终弄走公交车,可弄走一辆公交车的目的是什么,我就完全猜不出了。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没等到晚上,曹队的电话先来了。“老常,晚上先不用去了,失踪的那辆公交车昨天夜里回来了。司机和售票员还有两个乘客都没事,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昨天就是他们失踪的那个晚上。”
“曹队,他们失踪了几天?”曹队的电话颠覆了我对案子之前的猜测。
“两天,他们那班车回来的时间这次确实准点了,十一点到的香山总站。”
“那你下面打算怎么查?”
“哎,车找到了,人没事,估计上头不会让花大力气查了,必竟没有受害人,没有财产损失。”曹队在电话里情绪不高。
“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想多了也没用啊,明天会和司乘人员谈一下,今天他们都在医院体检,之后跟据医院的检查结果,我就可以出结案报告。”
“我能去听一下,问几个问题吗?”
“行,没问题,我明早过来接你,但老常,你别给整复杂了,我手里还有两个抢劫杀人的大案,真没时间和精力耗在这上面。”听得出,曹队对这案子已经没了最初的热情。
第二天下午,我在医院里见到了公交车失踪案的四位当事人。司机和售票员都有十几年的工龄,人简单而稳重,对失踪这件事,两人的说法完全一样。
那天晚上,公交车过了闵庄站,快到瑞王玟时,发动机忽然熄火,大灯也灭了。司机和售票员下车检查,打开机器盖,却没发现问题在哪里,但就是启动不了。
而这段路这个时间基本上没有其它车辆,司机和售票员就回到车上,等维修车下来。而车上的两名乘客,也不想下去走路,就在车上一起等着。
时间一长,几个人都犯了困,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这一觉大家都睡了很久,醒时却是因为发动机的转动声。灯也恢复了,司机心头一喜,也没多想是为什么,挂上档,发动了车就开了出去。
大家也是开到了总站才发现,已是两天以后,但这两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个人都记不清楚了。
在我们了解情况的时候,乘客中的那个老者朝病房外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低下头,不再说话。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拉着曹队,和他们告了辞,出了病房,在医院门口的小广场找了个树荫,等着他。
不一会儿,那老人从医院里出来,见我们在树荫下,便走了过来。
老人姓张,是四季青公社的农民,今年快七十了,一个儿子在四季青住,还有一个在香山,老人没事儿时,就两边转一转。那一天,他在四季青上的末班车,车坏时,他就知道要出事儿。
在三六零公交这条路上,老人们都知道有个传了很久的故事,叫“鬼搭车”。说的是解放前每年夏天的时候,有人晚上赶着马车在这条路上走,半路上有人搭车,搭车的往往会给车主不少钱,央求车主去附近的村子运些货物。车主贪钱的,往往答应下来。可走不了多久,车主困意袭来,倒在车上就睡着了。醒来时,车就在路边停着,搭车的早不见了踪影,也不知睡了多久,只是车主拿出搭车人给的钱一看,全是白花花的纸钱。
“张大爷,您是说那天你们在公交车上,也碰上了鬼搭车?”我大概明白了张大爷的意思,又问了一句。
“年代不同喽,解放后,车把式是越来越少,都是汽车了,就很少再听说鬼搭车的事了。”张大爷顿了顿,看得出,他还有话要讲的样子。我给他递上根烟,张大爷抽了两口,又继续说了起来。
“你们可能觉得老汉我说这些神啊鬼的,都是没影儿的事儿。但那天我坐在车的后面,睡着的比他们几个都晚一点,他们都睡着了以后,我看到从公交车前门上来三个人,都穿着黑色的长袍,连头都包上了,看不清长什么模样。我当时还奇怪,大热天儿的,裹这么严实干嘛?”
“可我猛的发现,中间那个人是被另外两个人架着上来的,而且袍子下面是空的,好象没有腿一样。这三个人在车的前面坐下来,没一会,其中一个走到司机的旁边,对他说了几句什么,司机就直起了身,发动了汽车,开始往前开,我那个时候,很想站起来向司机说几句,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头也痛的不行,这时候,穿黑袍的人好象看到了我想站起来,向车后走了过来,我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前识者,道之华,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处其厚,不居其薄;处其实,不居其华。故去彼取此。”--《道德经》)(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