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的双眼没有离开阵图,缓缓地说道:“常叔,我是在想,戴矿长那些人在明代矿井里藏身,是不太可能的,他们一不知道我们的调查何时结束,另外也不可能提前那么多年就开始挖通巷道,这说不通。戴矿长挖试验井,最终挖通了明代的矿道,这一定不是偶然,因为烧死了人,封掉试验井,开始挖这个隧洞。而这个隧洞又不是通往试验井的。那他的目的一定是明代的矿井。明代矿井里,除了那个五方聚火阵,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吸引他的。”
“戴矿长当年找齐馆长要这个阵图,就一定是为了穿过这个五方聚火阵,无论是从试验井还是刚才的隧洞,目标只有两个,就是图上标注的生门,那么他们现在再次进入,也一定会去生门的方向。”
听了小田的推断,我不禁点了点头,很有道理,不过,戴矿长他们最初要去的,恐怕是阵图中心那一圈空白。
我们商量了片刻,决定还是往五方聚火阵的中心去。沿着阵图的指示,我们选择着不同的岔道口,而刚刚进入第一个内圈的巷道,我们已经隐约的看到前面有一团烛火摇曳着。
小心的慢慢靠近,终于看清那是开凿在隧洞壁上的一个石龛,三十公分高,十几公分宽,大概十公分深,里面放着一盏黄铜制的长明灯。灯上没有任何的纹饰,却已锈迹斑斑,造型很是古朴,看上去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
灯芯和灯油都是新的,应该是戴矿长他们点起来的。小田摆弄着长明灯,光影便在深黑的隧洞中留下光怪陆离的投影。
这说明戴矿长他们并不知道五方聚火阵里到底是什么,还是把它们当做鬼魅来看,不然有先进的照明设备,何必费力点这些阵中的法器?看来我们要抓紧了。
阵图的标注还是非常准确的,图上圆圈、水波纹、火焰纹的符号,我们都在隧道洞壁中一一找到。我也渐渐明白,圆圈代表的是朱砂符,只是这些朱砂符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成的赭石色,手轻轻一碰,写满朱砂符的黄绸就朽烂的四分五裂。
火焰纹标注的是长明灯,而水波纹指的是一种青瓷的小酒坛,现在里面早已干得见底,但想来当年应该是用来装狗血或鸡血的。
那些凿得规规矩矩的石龛里,还放有铜镜,包着草木灰的布袋,阵图上都用一些特殊的符文来表示,从摆阵的手法看,当年的道士应该深得龙岗派阵法的精髓,甚至他本身就是一派掌门也大有可能。
我们三人加快脚步,寻着阵图里通向五方聚火阵中心的路径走了下去。
七拐八拐,兜了几个大圈,隧道里依旧死一般的寂静,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曹队或小雷经过的痕迹,想想也是,我们大概经过了七八个岔道口,哪一个走错,都不知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么复杂的结构,撞上他们的概率真的很小。
“老常,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温度越来越高了?”我们在进入第三重的巷道时,停下来休息了片刻,孙平把上衣的扣子解开,拿衣襟不停的擦着汗。
的确,像他说的,现在的温度至少有三十度以上,我的汗也顺着脖颈子不停的往下淌。
“人都说,这矿里的隧道越往下挖越冷,这个井有点儿邪门。”孙平边说着,边拿出了那台涨力深度仪,只看了一眼,一把就把我拽了过去。
我瞟了一眼,也吓了一跳,显示屏上的数字竟然已经是一百三十四米。
我按下心中的惊讶,拿出阵图平摊在地上,又仔细的看了起来。
我们一路走来,虽没有经过任何阶梯,但必竟是两三公里路,是个很缓的下坡,我们注意力又都在周围,没有查觉高度的变化也应该是正常的,但关键是我们走的并非是一条直路,也就是说,这个五方聚火阵并不是在一个平面上,而是螺旋型的向下延伸,那阵的中心也就应该是最低点。
我有点儿明白,手上这张平面的阵图里,为什么有的符号显得有些残缺,并不是当年拓印时没有印清楚,也不是临摹时出的偏差,而是原版上就是用虚实深浅来表示法器所处位置的高低差别,后来翻印石碑时,无法表示出来,才成了现在的样子。如果按这个比例计算,估计我们到达中心点时,应该已经是地下三百米左右,这个深度远远超过了明清煤矿的采掘深度。
那么当年明代隧道开掘得如此之深,也一定不是为了采煤,龙岗道士摆下这个五方聚火阵,工程量大的惊人,这也不是一年所能完成的。
我们不敢耽误,把疑惑埋在心里,加快前进的速度。但越往前走,温度越高,很快我们几个脱了外套,只剩一件单衣,只是这单衣也早被汗沁透了。麻烦的是,我们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估计是下面的含氧量太低了。
二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拐进了最后的内圈,再往前应该就是中心那没有任何标记的地区,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湿热的地面仿佛是架在炉火上的蒸锅,我的气力就在这闷煮中慢慢消失殆尽。
孙平和小田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倚靠在洞壁上大口的喘着气,人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老常,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温度太高了,也许里面有个地热温泉什么的,我和小田进去看看,就回来找你。”
我朝孙平摆了摆手,努力的站起身,“我没事,咱们不能分开,真正的考验才开始,出发吧。”
如果不是手里拿着阵图,我们绝不会发现面前的隧洞就是最里面的一层。这条隧洞除了比外面的隧洞略宽一些之外,没有任何的差别。我们围着最后的洞壁仔细检查了一段,也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
倒是走在前面的小田,好像找到了什么,急着喊我们过去。
小田用手电照着隧洞的石壁,我们猛然发现,这里明显有开凿过的痕迹,石壁应该被整体凿进去了两米左右,形成了一个高两米,宽三米的洞穴,这明显不是以凿出通道为目的,看着墙边摆放齐整的挖掘工具,以及靠墙垒起的石块,我明白这应该是个采矿点。
我捡起一个石块,比煤块重得多,仔细看了看,断面上发出金属般的光泽,表面虽没经过打磨,但依旧如玉石般细腻润泽,这是无疑是一块上好的煤精玉。
手里这块原石至少有四五斤的份量,这还是小石堆里最小的一块。我俯下身,又从石堆里捡了两块,同样有切削过的断面,同样反射着金属的幽光,这一地竟然全是煤精玉,虽然我无法判断里面有没有水胆,但这个尺寸的原石,一定是价值不菲。
我记得齐馆长说过,煤精玉汲取了周围煤层的精华,一般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矿道,也就能挖出一块,可这里怎么会挖出了这么多?
我站起身,走进那个矿洞的最里面,一人高的石壁上,落满了煤灰,也许是温度高,湿度大的原因,全和成了稀泥,看样子应该是停工了一段时间。
我带上手套,用力的把面前的石墙上的泥水抹开,很快,在我的手套下,纯净如黑色缎面般的结晶体露了出来。顿时,手电的反光变得熣璨生辉,给整个洞穴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孙平站在我的旁边,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问了我一句,“我的天,这里面全是煤精玉吗?怪不得戴矿长他们冒那么大的风险,花掉那么多时间,也一定要偷偷凿洞进来。”
“人为财死,古话说得都是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戴矿长他们是不是能躲过这一劫。但老孙,你注意看,墙上这些矿泥估计都是戴矿长他们后来自己抹上去的。”
“是怕我们进来发现这些秘密吗?”孙平边说边用手又擦出了一块两尺见方的煤精玉石壁。
“应该不是,你想,这些泥糊上去应该有些时日了,最里面一层已经干了,那时候,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会进来?完全没必要去做什么遮掩,除非……”
我们俩正说着,忽然头顶的矿灯和手里的手电都一明一暗的闪烁起来,甚至可以听到灯丝发出的丝丝声。
没电了吗?这念头刚刚闪现,已经被我自己否定掉,不可能我们几个人的照明设备同时没电吧?我和孙平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但这时矿灯和手电的灯泡突然明亮了很多倍,原本淡黄色的光柱,变成了令人完全无法直视的白色,将整个洞穴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但这耀眼的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紧接着传来了灯泡一个个爆裂的声音,很快一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三界业报,唯心所生;本若无心,于三界中,即出三界。其三界者,即三毒也;贪为欲界,嗔为色界,痴为无色界,故名三界。由此三毒,造业轻重,受报不同,分归六处,故名六趣。--《破相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