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王绮芳停住脚步,垂下双眼,掩住眼底的那一丝嘲讽,失神的喃呢:“回家?二少爷,你、你不是说不想见到我吗?现在,真的让我回家?”
想当初,王绮芳的前身像只丧家犬般,被赵天青无情的赶出家门,那时的赵天青站在台阶上,无比仇恨、冷漠的呵斥她,让她滚……全然不念及夫妻的半分情意。
那番场景,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记忆深处埋藏的些许片段,时刻提醒着王绮芳,自己是怎么被扫地出门、怎么被流放山野的。
如今,半年过去了,赵天青又突然对她深情款款的说:“七娘,咱们回家吧”
仿佛过去的种种,都不曾发生过,赵天青还是一副体贴丈夫的模样,似乎,他和王绮芳从来没有间隙过,从来没有隔离过,这、这让王绮芳无法接受。
“……”赵天青听了王绮芳的喃喃自语,俊俏的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紧接着他揉了揉鼻翼,带着几分惭愧道,“唉,七娘,当日都是为夫的错,错信了苏氏那个贱人的话,让娘子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现在苏氏已经被太太发落到了兰苑,并且收回了她管家的权利。”
噢?失去利用价值的苏氏,也被打入冷宫了吗?
王绮芳暗自腹诽,想当初,苏氏带着大笔嫁妆来到赵家当良妾的时候,赵天青从苏氏手里得了两家收益颇丰的银楼,再加上N多隐形的资源,真真是财色双收呀。
苏氏也乖巧,跟在赵天青身边忙里忙外,又是帮他热情招待生意伙伴的家眷,又是帮他查账、整理生意,简直就是赵天青口中举世无双的贤内助、妻子典范
与苏氏相比,丢了嫁妆、失去娘家依仗、性子又懦弱的王绮芳,在赵天青眼里,形同敝履,大有弃之而后快的架势。
如今还没有十年呢,河东就变河西了?
还是,棉布的诱惑太大,以至于在赵天青的心目中,压过了苏氏手中的财物?
“……还有紫苏,太太命人审过了,当日的事情都是这个死丫头捣得鬼,她为了陷害你和苏氏,两头撒谎,这才发生了花园的事
你放心,太太已经代你处置了那个贱人。当然啦,紫苏怎么说也是你的陪嫁,太太说了,等你回到府里后,想怎么发落她就怎么发落,太太替你做主。”
赵天青见王绮芳垂首不语,以为她对苏氏的处理结果不满,忙转换话题道。
紫苏?王绮芳脑海里立马浮现出那张年轻美丽的脸庞,和精致的坠马髻。看来苏氏还没有完全失宠,赵天青为了保住苏氏,干脆把紫苏拎了出来当替罪羊。
“七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如今已是十月份,眼瞅着就要过新年,你和孩子们断没有在庄子上过节的道理呀,”赵天青好话说了一箩筐,可王绮芳还是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的揉搓着衣襟,半句回话也没有,他只好将杀手锏拿了出来,“另外,元娘也好几个月没有见着你了,很是想念。我临出门的时候,小丫头还特意跑来见我,说是让我替她给娘子问安”
果然,一提到元娘,王绮芳无法再保持沉默,她慢慢抬起头,认真的看向赵天青:“二少爷,妾身也想家,想念太太和元娘,只是——”
“只是什么?”赵天青见王绮芳终于开了口,知道她已经被自己说动,现在可能要提条件,心里紧绷的心弦松了松,他忙追问道。
说实话,赵天青不怕王绮芳说“只是”,就怕她不肯提条件,有了条件,他才能找到王绮芳的弱点,这样再能更好的拿捏她。
“其实,妾身也明白,过去的事,不能只怪二少爷,”王绮芳沉吟片刻,说:“有些事,都是妾身做得不好,没得让太太操心,二少爷失望,妾身每次想起来,很是愧疚。尤其是这次妾身又是在那种场合下离开家的,虽然现在事情澄清了,可下人们……”
赵天青忙摆摆手,“七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如果你回去了,那起子下人胆敢对你不敬,你直接回了太太,太太自会为你做主”
“多谢太太和二少爷,”王绮芳见赵天青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打断他的话,继续说道:“只是太太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妾身作为儿媳不能帮太太料理家务已是不孝,又岂敢为了自己的事劳烦太太辛苦?”
说到这里,王绮芳转过头看向赵天青,十分认真的说:“二少爷,妾身是赵家明媒正娶的二少奶奶,过去因妾身性格懦弱,没少让太太和二少爷替**劳。如今妾身明白过来了,也有了咱们的儿子,妾身就算不为了自己,也会为了儿子坚强起来……所以,妾身想——”
赵天青楞了下,随即便明白了王绮芳的意思。
恩,七娘这是想拿回管家主权呀。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听她这意思,分明就是为了儿子做铺垫。因为只有手里牢牢抓着赵家内宅的管家权,王绮芳才能有机会去培植人脉、发展自己的势力,才有资本帮儿子争取家产。
恩恩,如此看来,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七娘或许对赵家、对他赵天青有怨气,但还是最看重儿女。现在为了自己的孩子,更是主动揽权。
好事情
赵天青脑子迅速的转了转,立刻分析出这件事对自己的利弊,他微微挑起嘴角,笑道:“好好好,七娘,你的意思,为夫明白。呵呵,其实我是赵家的嫡子,赵家的中馈理应由娘子主持,过去……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如今娘子肯主动担起这副担子,别人为夫不好说,但太太我还是了解的,她若是听了这话,只有高兴的份儿。行,既然娘子愿意历练,那咱们回家后,我们就跟太太好生说说,恩?”
那就是答应咯?
王绮芳暗地里松了口气,忙感激的笑道:“妾身多谢二少爷,多谢太太”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府?”
棉布的事情迫在眉睫,赵天青不能不急。他几步走到圆桌边,双手撑着桌面,急切的问道。
“按理说,二少爷放下公事亲自来接妾身,妾身应该尽快跟着二少爷回去才是。”王绮芳见初步的目的已经达到,语气间也多了几分从容,她双眉微蹙,带着几分为难,道:“不过,妾身这边的俗事太多,还需要整理一番。再说孩子们也小,仓促赶路,恐怕他们的身体撑不住”
“那——”
“二少爷,妾身知道你公事繁忙,拖不得时间。不如这样吧,您先返回京城忙正事,容妾身把庄子上的事情处理一二,再带着孩子回去,如何?还有,如果妾身记得没错的话,十月二十二是太太五十五岁的寿辰,妾身定会在太太寿辰之前赶回府里。”
十月二十二日?唔,现在是十月初三,也就还有十多天的时间,赵家种植园的棉花,今年成熟晚估计这几天采摘,待晒干晾透也要几天的时间。恩,估计棉花处理好,七娘也能返回赵家,到那时,赵家定能赶在春节前,将新出品的印花棉上市。
食指轻轻敲着桌面,赵天青心里噼里啪啦的算着帐。
“二少爷?”
王绮芳见对方毫无反应,忙轻声提醒道。
“哦,就按娘子说的办,”赵天青回过神儿来,点头,“只是,为夫也有一件事,想拜托娘子”
“什么事?二少爷太客气了,咱们是夫妻,只要妾身能办到的,妾身绝不会推辞”
王绮芳脸上满是贤惠的笑,心里却暗自腹诽:怎么,这会儿就忍不住了,想说棉花的事?
“……算了,还是等娘子回去后,咱们在细细商量吧”
不知怎的,赵天青站在王绮芳的地盘上,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总觉得理不直气不壮,棉布的事,更张不开嘴。他顿了顿,转弯抹角的问:“娘子这番回去,庄子上的人是不是也要带走?”
“恩,二少爷不问,妾身也要向您禀报呢,”王绮芳忍住冷笑的冲动,继续梗着脖子装贤惠,“在庄子这些日子,妾身收了不少得用的人,正巧妾身在府里的下人们也需要整顿,估计会有不少空缺。妾身便想着从庄子挑一些出身清白、机灵能干的下人带回去,只是担心坏了府里的规矩。毕竟咱们赵家的下人,多是家里的家生子,少有从外面买来的。饶是要买,也是通过赵家名下的牙行,从来没有私自买卖的例子呢。太太那里——”
“呵呵,太太那里有我,娘子呀,这些内宅的事,一切由你做主。庄子上能用的人,还是带回京里更稳妥,这边虽然有冯铁柱两口气照应,毕竟他们不是咱们的心腹,难保他们有私心”
“二少爷说的极是,妾身定按二少爷的吩咐去办”
王绮芳连忙点头称是,似乎非常赞同赵天青的话。
次日,自认为事成的赵天青,一大早便带着八斤离开了清泉山庄,离开前,他特意去见了大姐赵楚娘,姐弟俩关上房门嘀嘀咕咕的说了许久。
送走其他的访客后,王绮芳开始收拾家当,安排庄子上的人事。
“咦?弟妹,你就带走这么几个人?”
满月宴结束后,赵楚娘并没有离开,而是留在山庄帮弟弟监督王绮芳。
当她看到王绮芳带着赵嬷嬷安顿人事时,目光扫过那几个要带走的人,惊讶的问道。
“对呀,这两个丫头是我贴身服侍的,所以要带走;
这位三位妈妈是三舅母赏给我的,自然不能留在庄子上;
只有这位厨娘,她不跟我回府里。因她有事要去京城,特意求了我,顺路带她去”
“厨娘?”
赵楚娘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利索妇人,弟弟说过,弟妹带那些下人的时候,要多多留意,看她带走了那些陌生的人。
今儿她这么一瞧,除了这位厨娘秦氏,其他的人,都是七娘身边伺候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周氏印染的传人。
难道,弟弟要找的那个人就是秦氏?否则,王绮芳怎么会带个不跟她回府的人进京?
P:补昨天的,某萨心虚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