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胡四还是有些算计的。
当初他离开京城来到青州后,并没有完全割舍掉在赵家的人际关系,经常借给儒商业协会纠察队总队送公函的名义,给赵府的那些兄弟们稍带些本地土仪特产,趁机打听京里的最新动向。
赵府的家丁们呢,也喜欢胡四的念旧情,再说了,吃了人家的嘴也短呀,于是经常帮胡四留意京中儒商业协会和各大儒商的情况。
如果京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或者有什么重大变故,胡四即使离京数百里,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知晓。
说起最近几个月京里最大的新闻,莫过于赵府二少奶奶的各种传奇故事了。
先是以妇人的身份获得儒商业协会天字九号儒商,接着又跟夫君和离,还不等人把这个消息消化掉呢,她那里又入了今上的法眼,当上了什么一品夫人。
对于赵府前二奶奶的各种传言,胡四早就从京中府里的兄弟们传回来的口信里得知了。
本来呢,在胡四看来,向王夫人这般高高在上的人物,这辈子估计不会跟自己有什么交集。当初这些传闻,也只是当故事来听听。
可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呀,今天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上遇到了传说当中的忠义夫人。
更更要命的是,自己居然胆大包天的得罪了夫人的亲戚。
哎呀,真是要死了呀。
想想人家王夫人是何等人物,那可是敢跟静薇公主和郑贵妃较劲的狠人呀,别说像他这种小人物,恐怕就是赵会长现在也不敢招惹她吧。
或许,在王夫人的眼中,弄死他这样的小喽啰,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轻松吧。
想到自己有可能面临的悲惨境地,胡四死的心都有了,他匍匐两步,跪爬到清风脚边,恐惧中带着几分谄媚,道,“敢问这、这位姑奶奶,夫人她老人家可在县城,小的是赵府出来的,想给夫人请个安、磕个头,不知夫人——”
“胡、胡四哥,您这是?”
看到胡四仿佛见了鬼一般,乌继良诧异的瞥了眼已经将牌子收起来的清风,油光光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不解的问道。
“哎呀,乌继良,还不跪下”
胡四见乌继良还挺腰拔肚的站在那里,忙扫过一记冷光,提醒道。
“跪?凭啥?我要跪谁?”
乌继良横行惯了的,别说个小毛丫头,平时就是见了县太爷也不见得会下跪。
毫不客气的说,在这个县城里,他的膝盖都不会打弯儿。
“呵呵,乌大老板好大的脾气呀,”王绮芳见自己的身份被胡四道破,她干脆从人群中闪出来,走到人前,先给目瞪口呆的柳永宁微微欠身施了个礼,道:“这位就是柳老爷吧,呵呵,青州李大*奶是我的表嫂,我娘家姓王,姐妹中排行老七,人称王七娘”
“王、王七娘?”柳永宁乍听到这个名字,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呆滞的脸上,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您、您就是儒商业协会天字九号儒商,今上钦封的忠义夫人?”
王绮芳得了诰封的事,京城外的普通人或许还不曾听闻,但对于跟王家有关系的姻亲或者商场的大老板们,却是早就知晓的大事。
而柳家,既是儒商授权的商户,又是王家姻亲的亲戚,对这位夫人的传奇轶事岂能不知。
这一刻,听了王绮芳的自我介绍,柳永宁终于明白为何方才还一脸张狂的胡四,竟会被块牌子吓得面如土色、抖似筛糠。
那块牌子不是别的,肯定是王夫人的天字九号儒商铭牌
“什、什么?天字九号儒商?忠义夫人?”
乌继良闻言,脸上的肥肉剧烈的抖动着,一双小眼睛慌乱的在王绮芳、柳永宁以及胡四身上转来转去。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胡四脸上,他挤着眉毛用眼神问道,“这是真的?”
胡四拿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子,颓然的点点头,“真的”
噗通
一坨肥肉轰然倒下,乌继良像个肉球一般滚到王绮芳脚边,结结巴巴的说,“小、小的乌继良,拜、拜见王、王夫人”
“岂敢岂敢呀,”王绮芳眼皮也没有抬,冷冷的说道,“您乌大老爷乃是本县的王法,更是青州儒商业协会的规矩,小妇人哪敢受您的礼?”
“……咕咚”
乌继良费力的咽下一口吐沫,他听了王绮芳的嘲讽后,吓得面色惨白,冷汗呼呼直冒。
“对了,柳老板,你的粮食准备运到哪里呀?”
王绮芳根本不理睬地上吓成一堆的两个人,而是转头问向柳永宁。
“这个……”柳永宁稍微顿了顿,然后悄悄凑到王绮芳身边,小声道,“王夫人可知道李三老爷的是?”
见王绮芳轻轻颔首后,柳永宁暗自舒了口气,道,“上个月,李大*奶给小的来了信儿,命小的想尽办法收购粮食。而青州县城附近的粮食早就被抢购一空,小的只好来到这里,暂时开了粮栈,收购本县及周边村镇的余粮。”
“哦,这么说来,你是帮三舅收购的?对吗。”
王绮芳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回夫人,正是,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小的终于收购了四百余石小麦,本想今天运回青州,没想到……”说到这里,柳永宁恨恨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乌继良,带着几分怨怒说道,“夫人还不知道吧,这乌继良是郑家的人,而郑家正是跟三老爷打赌的人,他们、他们这是故意不让小的把粮食运过去呀。”
“噫?跟三舅赌‘买树梢’的人是郑家?”
王绮芳楞了下,她没想到这里面还有郑家的首尾。
“没错,确是郑家,他们家早就看中了三老爷玄字十二号儒商的铭牌,想尽办法夺取三老爷在齐地儒商业协会的地位呢。”
柳永宁也算是李氏商行的贸易先锋,对郑、李两家的恩怨自是非常了解。
“哦,原来是这样,”
王绮芳有些明白了,她三舅李昌叔是青州乃至齐地排得上名次的儒商,现在虽然只是玄字号的,但很有可能晋级地字号。
而郑家呢,也是玄字号的儒商,但只是玄字号最末等的,即使齐地儒商业协会有晋级的名额,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至于挡在他们郑家前面的,只有海城李家。
只要将李家搞垮了,他们郑家才有出头的机会。
所以,近几年来,郑家筹划了好几次针对李氏的阴谋,但每次都被人家轻易的化解了。
这一回,郑老爷好容易将李三老爷拉进赌‘买树梢’的骗局,又靠着运气占据了上风,眼瞅着李家要在粮食的问题上载个大跟头,他岂能让李家有喘息的机会?
粮食?
王绮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凝眉想了想,侧脸小声问柳永宁,“乌继良是不是也抢着收购了不少粮食?大概有多少,你可知道?”
“恩,容小的算算,”柳永宁不知道王绮芳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她既是自己人,又帮着他镇住了乌继良和胡四,想必应该是帮忙的人。
有了这种认知,柳永宁对王绮芳也就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低头掐着手指头算了算,道,“这个小县城比较小,加上附近十几个村镇,满打满算也只有两千斤余粮。小的已经收购了四百石,还有三百石已经交了定金,那么剩下的一千三百多石很有可能被乌继良收购了去。”
“那么,当下一石小麦多少钱?”
王绮芳已经有了主意,但具体的细节还需要推敲推敲。
“两百文,这是市价,小的收购的粮食都是按照二百二十文至二百五十文不止的价格。”
柳永宁说这话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其实,他心里很难过,若不是李三老爷被郑家算计了,他们根本没有必要用高出市价的银子收购粮食。
“噫?现在的粮食已经涨到这个价格了?”
王绮芳楞了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去年的粮食才不过一石五六十文,这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粮价竟然涨了四五倍?
“哎呀,这可是个好生意呀,”忽的,王绮芳轻笑出声,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唔,就目前的灾情而言,这粮食肯定还会涨,不行,我要——”
说到这里,她仿佛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她的家里,跟前还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自己竟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连忙停了口,她走到乌继良跟前,问道,“乌老板,我听说你收购了不少粮食呀,不知你肯不肯转卖给本夫人呢?恩?”
“什么?您、您要买粮食?”
乌继良蜷缩在地上跪了好久,终于听到王绮芳的声音,忙抬起头,不解的问道。
“对呀,你就说你肯不肯转卖吧。”
王绮芳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莹白小手里更是摩挲着儒商业协会的铭牌。
“卖也可以,只是不知——”
难道这位夫人也和他一样,想用权势压他贱卖?
胡四在一旁听得清楚,见王绮芳已经提出了条件,而那头蠢猪还在心疼银子不肯答应,慌忙一肘子倒了过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奶奶的,人家势力比你大,你还不乖乖听话
P:嘿嘿,传说当中的光棍月到来了,某萨很光棍的求小粉红、求订阅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