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来了
赵太太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心中升起浓浓的无力感。她甚至可以预见,不用等到明天,她们赵家便又会成为京城的谈资、笑柄。
“嗬,大姐也来了?”
九公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身胡服,脚上踩着尖头靴,手里还拎着一截马鞭。她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呵呵,我听说赵太太院子里的那株菩提子树开花了,特来沾沾佛祖的灵气儿呢,偏巧静薇这丫头也想见识见识京城第一佛树,便吵着跟我一起来,”长公主见到九公主后,也是一愣,她实在想不出,向来特立独行的九妹,怎么会和赵家有牵扯。不过,心里疑惑着,脸上却没有带出丝毫,她亲昵的拉住异母妹妹的手,浅笑道:“哪成想人家府上正忙着呢,连李侍郎的夫人李大太太也在这里呢。”
“哪里哪里,长公主太客气了,您几位都是妾身往日请都请不到的贵客,如今亲临寒舍,妾身真是荣幸之至呀。”
赵太太听了长公主的说辞,不以为然的暗自翻了个白眼。看菩提子树?嘁,这个借口谁信呀
从儿媳妇那里弄来菩提子树后的第三天,她就给京里的贵妇们发了帖子,邀请她们来‘赏树’,而众位太太们,不管是诚心向佛还是做面子工程,号称信佛的也不在少数,一听说赵家的内院里居然长了一棵菩提子树,也是好奇的不得了,接到请柬后都纷纷表示,到日子一准儿来赏树。
果然,到了约定的日子后,所有接到请柬的公主、太太们都来了,其中就有这位长公主。
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长公主就是再稀罕菩提子树,作为皇宫出来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和矜持,断不可能如此肆意的让外人知道她的喜好。
唔,若不是为了菩提子树,那又是为了什么?
赵太太不解的目光扫过兀自和赵延娘谈笑的静薇公主时,顿了下,等等,静薇公主?蓦地,近些日子在京里流传的一则传言闪入赵太太的脑海,“……静薇公主在重阳节的时候邂逅了一位进京赶考的士子,对那位士子的才情和品貌非常欣赏,还曾经请求今上赐婚……今上考校了那位士子的才能,也甚是满意,当场便下了口谕,若该士子来年春闱一举夺魁的话,他便亲自为公主和士子赐婚……”
另外,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静薇公主看上的那位士子,他姓苏
“呵呵,赵太太客气了,只要您不觉得咱们是不速之客便成”
九公主对赵太太言不由衷的话,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又冲着大太太点点头,权作打招呼,然后反手挽住长公主的手,两个人相携进了牡丹园的正厅。
而静薇公主则亲亲热热的和赵延娘一起说笑着跟了上去,根本不理睬一旁的大太太。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即使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对于静薇公主的无视,大太太倒也不怎么生气。她出身豪门,又加入氏族大家,眼界不是一般的高,至少像静薇公主这种靠姐姐封号的西贝公主,还入不了她的眼。
“……大太太,请吧”
前面这三位公主,显然都是来看笑话的,而她这个注定要被嘲笑的人,非但不能把这些不速之客赶走,还要陪着笑脸小心伺候着。唉,无奈的叹了口气,赵太太苦笑着对大太太做了个请的手势,更用眼神协商着什么。
而大太太呢,似乎根本没有接收到赵太太的目光,微微颔首后,便挺胸抬头的进了大厅。
至于赵天青,屋里的人不是身份比他贵,便是辈分比他高,而且还都是女人,他一个大老爷们还真不好进去掺和。想离开呢,又没有得到允许,只好束手站在门口,低着头发呆。
分宾客落座后,银翘带着几个小丫头奉上茶点后,静薇公主见大家都静默不语的喝茶,便悄悄捅了捅身侧的长公主。
“赵太太,刚才进门的时候,听到你们说什么小产不小产的,是不是府上发生了什么大事?”
长公主是被静薇公主拉来的帮苏氏壮胆的,自然明白她这小动作的深意。轻啜了两口茶水,她放下茶杯,关切的说道:“左右我们是来闲逛的,那菩提子树也不会飞走,若府上真有要事,我们改日来也成。”
“没、没什么要事,就是家里的下人不守规矩,妾身管教了一番而已”
赵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苦涩愈加浓郁——唉,这些公主们还真是不客气呀,上来就直问要点。
“赵太太,刚才我也正要说呢,”大太太见赵太太还是把错误硬按在紫晶甚至王绮芳身上,当下便有些不悦的说:“紫晶是您的儿媳王七娘聘请的账房,虽然七娘此刻不在府上,但若是紫晶犯了什么过错,也理应惩处。不过,为何紫晶自己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挨打?”
“哎呀,大太太,刚才我不是说了吗,”见来了帮手,赵延娘脸上堆满得意,她鄙夷的看了大太太一眼,说道:“紫晶不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敢在在苏姨娘的燕窝粥里下了红花,害得苏姨娘小产,好好的一个儿子就这么死了您是氏族家的小姐,不知这样的刁奴在府上该如何处置?”
王绮芳或许不知道赵延娘为何如此恨自己,李大太太作为当年闹剧的见证人自然知道。其实赵延娘不是看王绮芳一个人不顺眼,而是看所有姓王的女子不顺眼。原因很简单,赵延娘之所以会窝在娘家度日子,完全是因为和一个王姓女子结怨,进而失去了丈夫、最后被婆家所不容。
早些年,大太太对赵延娘的遭遇还是蛮同情的,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的交锋,让大太太发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延娘便是这句话最典型的表现。
今天又听到她句句针对七娘,大太太干脆也戳起了她的痛脚,一口一个周太太的叫着:
“哦,那刚才我问的几个问题,想必周太太也听到了。不知,就这几个问题,周太太能否帮我解答一二?”
“嘁,这有什么难的?院子里人证、物证俱在,大太太一问便知道我们有没有冤枉紫晶”
估计是大家都明白三位公主是来瞧热闹、看笑话的,也就没有费心巴力的去掩饰什么,刚才是怎么个辩论,现在继续
“人证物证俱在?好呀,那就烦请周太太把她们请来吧”
大太太每来一次赵家,便对这个家庭失望一次。尤其是今天,看到赵太太、赵天青以及赵延娘的表演后,她心里也开始慢慢认同王绮芳的话——赵家是个是非窝,早走早好
“对对对,既然有异议,还是当面对质比较好”
九公主是来赵府打酱油的,赵府越乱,看得笑话越多。如今瞧赵、李两家人掐了起来,满脸的兴奋。心里更是笑开了花,呵呵,三姐姐说得没错,这赵家呀,笑话真多
“……是”
此刻,赵太太真的后悔了,她为什么要惦记苏姨娘的几万两银子,而任由二郎胡闹?现在好了,银子还没有到手,赵家又要出丑了。若此事传到老爷耳朵里,后果……
不多会儿的功夫,紫晶、赵二郎家的以及几个厨娘都被带上了正厅,当然,还有那一包作为物证的红花。
“你是小厨房的厨娘?今天中午恰在厨房当差?”
大太太率先问了问那个捧着红花的肥胖厨娘。
“回、回亲家太太,老奴确实厨房,今天一天都在厨房上工”
胖厨娘磕了个头,然后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你可曾亲眼见到紫晶忘苏姨娘的炖锅里下药?”
“是,哦,不是,”胖厨娘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摇了摇头,“老奴只是看到紫晶姑娘站在苏姨娘的炖锅旁,还掀开锅盖子瞧了瞧,然后往锅里加了些东西,至于是不是红花,老奴没有看清楚”
呼,好险,李大太太这句话摆明就是坑人嘛,若她敢说自己亲眼瞧见了,李大太太铁定呵斥她,既然看到有人给主子的汤锅里加红花,为何不阻止、不上报?
“不过,老奴在紫晶姑娘离开后,从厨房窗外的花坛里发现了这包东西,打开一看才知道是红花。起初,老奴并没有想到紫晶姑娘会用红花害人,直到中午听外面的人吵吵,说是苏姨娘小产了,老奴这才突然想到,或许、或许……另外,就在我家太太来牡丹园前一刻钟,赵二郎家的还跑到厨房搜东西,想必就是帮紫晶销毁证据”
说着,胖厨娘肥嘟嘟的手指一扬,指向了一旁的赵二郎家的,并得意洋洋的问:“赵二郎家的,我问你,你刚才是不是在厨房里搜东西?敢不敢用你儿子的命发誓?恩?”
“我、我……”用儿子的命起誓,赵二郎家的心头闪过一抹畏惧。她自己吃点苦、挨点打不怕什么,可儿子是她的命根子,她怎么舍得拿儿子的命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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