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赵太太坐在产室的外间,快速地捻着手里菩提子佛珠,嘴里不停地念着佛号。
“太太,苏氏她怎么样了?”得到下人禀报的赵天青匆匆忙忙的跑到院子里,迎头碰上丫头婆子们,只见她们有的端着染得血红的热水,有的则捧着沾满血迹的细棉布,那刺眼的红色深深的刺激了他,顾不得男人不能进产室的规矩,三步并两步的闯了进去。
“呼~”赵太太依然眯着眼睛,并不理儿子近乎质问的咆哮,念完最后一句佛号,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赵天青急哧白咧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苏姨娘小产了,孩子掉了,是个哥儿”
是个哥儿?是儿子,他的儿子昨儿他还和苏姨娘一起听儿子的胎动,满怀欣喜的和儿子打招呼,这才不过眨眼的工夫,孩子怎么就掉了?
“那、那大人呢。”
不过,比起已经死去的宝宝,赵天青更想知道苏氏的情况。这些日子他的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郑三娘及新纳的两个小妾玉珠和紫云身上,似乎已经不再在乎旧爱苏氏,而实际也确是如此。不过,他赵天青也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苏氏也毕竟是自己宠爱了四五年的女人,他对苏氏或许没有过去那样喜欢,但他也不会对服侍自己多年的爱妾漠不关心。
“太医还在里面看诊,不过,”赵太太想到苏氏那张惨白而了无生气的脸,担忧的摇摇头,“情况并太好,即使拣回一条命,身子也伤元气,唉,恐怕再想要孩子,不太容易了。”
语气虽然惋惜,赵太太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哀伤——苏氏也不过是个小妾罢了,这个不能生了,还有其他的女人呢。
“怎么会这样?怎么回事?”赵天青不是一般的纠结,大老婆生孩子难产,日后不能再受孕,偏小老婆又小产,好好的一个哥儿六七个月了又掉了…害得苏姨娘也伤了身子,这算怎么回事儿?
如困兽般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赵天青脸色铁青成一片。蓦地,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转过头问赵太太:“太太,苏姨娘到底是为什么才会小产?我昨儿去瞧她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是不是——”有人趁机谋害他的子嗣?
“二少爷,老奴对不住您,都是老奴没有照看好少姨奶奶,”赵天青的话音未落,从里间产室里闪出一个人影,噗通一声跪在赵天青和赵太太的面前,捂着脸干嚎:“老奴没用呀,好好一个哥儿就这么掉了”
“孙嬷嬷,你起来,屋里还有太医,你号丧什么呀?”赵太太被孙嬷嬷高八度的哭叫声吓了一跳,一甩手里的佛珠,轻斥道:“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遇事还毛毛躁躁的。”
“是,太太”
孙嬷嬷低着头,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不过那神情一闪而过,待她听话的站起来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恢复那副如丧考批的悲伤模样。
“唉,孙嬷嬷,”赵天青见项来疼爱自己的奶娘,满脸自责和羞愧的模样,额头更是磕得红成一片,当下便有些不忍,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先不要说是谁的错,我想知道,苏姨娘到底是怎么小产的?是摔倒了,还是吃了什么不当的东西?亦或是受了什么委屈?”
“这……”孙嬷嬷咬了咬嘴唇,犹豫了半晌后,才吞吞吐吐的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呀?苏姨娘身边一直有丫鬟和婆子看着,别说摔倒了,连个风吹草动都没有。至于吃食和药膳,完全都是按照太医和医女们开的方子来做的,而且也没有用大厨房,每次都是用二少奶奶院里的小厨房单独做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有人给她委屈受啦?”
赵太太将手上的佛珠戴回手腕上,不以为意的说道。
“也、也没有,”谁敢呀,二少奶奶不在府里,赵太太又得了苏姨娘的好处,整个内院就她苏姨娘最大,更不用说她还怀着赵家的骨血,哪个不长眼的才会招惹她呢。
还有一点,孙嬷嬷本来就是赵天青派去照顾苏姨娘的,理应随身服侍才对。若有人给苏姨娘气受,那是不是也在说,她孙嬷嬷没有尽职呀。
“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难不成孩子是自己掉的?”
赵天青忍了半天,火气还是噌噌的冒了上来。
“也不是,”孙嬷嬷心里也纳闷呢,今天午饭的时候苏姨娘还好端端的呢,睡着睡着午觉就开始吵吵肚子疼,紧接着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了红,再然后就小产了。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对赵天青说呀,其实就算说了,人家母子也未必信。唔,必须找个理由出来,否则,她孙嬷嬷在赵家熬油似的熬了这些年所攒下的体面,丢不光也剩不下多少了。
可,可这没有原因,她怎么造一个出来呢?
“不是,不是,孙嬷嬷,你能不能说点别的,我和二少爷是相信你,这才把苏姨娘交给你伺候。如今才几天的时间呀,人就被你照顾成这样?”赵太太枯坐在外间好半天,人有些乏了,语气不耐的说道,“你且仔细想想,今天中午苏姨娘哪里不对劲”
“今天中午?”孙嬷嬷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她状似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肩膀,一副想到了什么,却不敢说出来的样子。
“怎么?嬷嬷,你想到什么了?不要害怕什么,想到什么就大胆的说,你我是信得过的”
赵天青最了解孙嬷嬷,从她些微的动作里,便能瞧出不对劲,忙急切的问道。
“回、回二少爷,刚才老奴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件蹊跷的事,”赵嬷嬷仿佛被赵天青说动了,神情坚定的说:“中午老奴去小厨房给苏姨娘顿燕窝的时候,正巧遇到二少奶奶屋里的紫晶……”
陵县,温泉庄园。
“……好,既然二少奶奶和李三老爷都同意,那在下也没意见。”钱之信听完王绮芳的分析,也觉得有道理,便笑着说道:“不过,钱某此次来京城是要完成考验的,二少奶奶商业头脑灵活,还请您帮忙出个主意呀。”
很公平嘛,丢了一个挣钱的买卖,作为补偿,王绮芳也要帮忙出个挣钱的金点子
“考验?什么考验?”
王绮芳放下茶杯,好奇的问道。
“哦,是这样,按照钱家的祖训,每个成年的男丁都要经受一项考验,那便是族长给每人一百两银子,以三年为限,谁能过得最大的利润,便能参与家族继承人的竞选……唔,目前族里的最高纪录是我爷爷创下的,他老人家当年用一百两银子获得了近万两银子的利润,并且成功开拓了钱家的几条重要商路。”
钱之信简单的把家族里的竞争制度说了说,见王绮芳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时,忙解释道:“其实,这不是我们家的独创。这种用实战选出继承人的方法,是李天赐爵爷的首创。话说当年李爵爷开创儒商业协会的时候,就是秉承这种原则推选会长一职……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您夫家的祖先才获得掌管儒商业协会的资格”
而更戏剧化的,则是赵家的祖先成功登上儒商业协会会长宝座后,便又变革了这种竞争推荐继承人的制度。其中含义,大家心知肚明。
王绮芳点点头,一副恍然的模样。
“哎,二少奶奶,您可别转移话题呀,没了棉花生意,我家娘子的胭脂钱怎么办?您得帮忙想个挣钱的法子才成”
钱之信对王绮芳有种莫名的信任,自从拿到家族给的‘创业金’后,他就下定决心找王绮芳帮忙想辙。如今又丢了棉花生意,钱之信心疼之余,更坚定了非要王绮芳出主意的想法。
“哎呀,我能有什么挣钱的点子呀,”王绮芳下意识的要拒绝,可目光接触到钱之信故作委屈的表情后,又收回了已到嘴边的话。
她知道,自己单方面的决定把棉花生意献出去,对钱之信和三舅舅很不公平。三舅是自己的亲舅舅,知道她的打算后,很能理解;可钱家就不同了,人家和她王绮芳并无过命的交情,也无直接的血缘关系,让人家无端遭受这么大的损失,的确有些不厚道。
可是,想个挣钱的点子,还得是一本万利的金点子,唔,有点难度。若是普通的古代还好说,她把前世的一些暴利行业随便拎一个出来就成。可眼下不同呀,这里可是被无数穿越前辈蝴蝶过的大周,仅一个李天赐就折腾了不少现代的东西来古代,简直就不给后辈们一点活路呢。
正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小声的说话声,王绮芳侧着耳朵听了听,好像是娘子护卫队的队长刘英娘。忙朝钱之信摆摆手,然后提高声音问道:“是刘队长吗,有什么事?屋里没有外人,进来说吧”
“是,二少奶奶”
话音未落,刘英娘步履微跛的走了进来,她几步来到王绮芳的面前,刚要行礼,只听得王绮芳“啪”的一拍桌面,惊喜的说道:
“噫?有了,钱二少爷,我知道做什么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