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天空像是被一块黑色的布帘蒙上了,几颗闪烁的星子随机分布着,点缀得原本沉默寂寥的夜空多出了几分不一样的色彩。
雍城最大的酒店顺德酒楼却灯火通明,比白日里还要耀眼,大门处不停有车子停下。其中偶尔会是四个轮子的汽车,但也有不少是人力黄包车。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男男女女从车上下来,或是矜持着点头打招呼,或者拎着小小的手提包亲密地站在一起交谈,在酒楼侍应生的带领下一起走进了大门。
乔家三口此时也刚从黄包车上下来。
乔平穿着一身应时的西服。他不过四十多岁,虽然身材稍微有些走样,可底子在那儿,看上去完全是个儒雅的中年商人。虽比不得沈宴和杨副官这样英俊的年轻男人,可对比起其他大多是大腹便便、脑门秃顶的名商,就显得十分出色了。
如果不是这样,当初他也不可能吸引乔晚的亲生母亲下嫁,甚至令岳家全力支持他的事业。
只是这男人也就一副皮相可看,内里却十分无情,转头就辜负了妻子的一颗真心和岳家扶持的恩情。
陈霜小心地打量着四周,但挽着乔平的胳膊,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得意的微笑。
当初她的姐妹们可没一个有她过得好。
那时候她们还笑话她不选择那些有钱的大老板,反而想不通给一个靠女人发家的男人做情人。谁知道,这些年过去,她们依旧是外室,甚至已经被抛弃,而乔平生意越做越大,她也成了乔太太,就连以前不懂事时与人私通生下的女儿都跟着过上了好日子。
更何况,乔平还长得是一表人才!
与她相比,乔甜甜的眼睛却是放在了那些年轻男女身上。
见识过母亲的上位史,她最希望的也是找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嫁了,以此获得后半生的富贵生活。
而今晚这样名商云集的场所,对她来说当然就是难得的好机会。
等到三人走进去,见到人群中时不时出现的一两个身穿雍城卫兵军服的年轻人时,这才身体一僵,背后都凉了起来。
杨副官带来的威慑效果太强烈,而且就发生在今天早上,这心理阴影真不是一般的大,导致他们现在一看到穿着相似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发抖。
母女俩的眼神都收敛了几分,紧贴在乔老爷身边不敢四处张望了。
乔平也腿上发软,但到底是在生意场上历练过的人,还是缓了过来,主动与其他人攀谈起来。
他向来是看重利益,不管是疼爱的继室还是亲生的女儿,在没有危及他本身的情况下,都比不上事业来得重要。在乔平眼里,一切都是可以牺牲的,除了他自己。
当然,在利益没有受到威胁的时候,他自然不吝于对陈霜这样知情识趣的女人多宠爱几分,更何况对方现在肚子里还有了他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
今晚来这儿的人,谁不是在雍城有些财权?
乔家怎么起来的,大家心知肚明。
男人们虽然更欣赏靠自己的本事赚钱的人,但也不会太排斥乔平。毕竟送上门的生意,没道理往外推。
女人们就不一样了。
能被带到沈公馆主持的宴会上来的,基本都是家里的妻子和女儿,对陈霜这种小三上位的舞女当然不会有什么好感。就算不会影响男人间的生意商谈,也不会真的对陈霜乔甜甜两人笑脸相迎。
“乔老爷,晚晚那丫头呢,今儿怎么都没带过来?”说话的女人是乔晚亲生母亲生前的一个朋友,早年嫁到了雍城外,与乔晚的母亲断了联系。这段时日才跟随着丈夫回到雍城,听说了乔家的事情之后,心中自然不平。
她在夫家过得尚好,没想到朋友却早已香消玉殒。才刚回来,这女人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乔家做什么,但戳一戳某些人的痛处还是能做到的。
若是今天以前,乔平三人肯定是面色自然地插科打诨过去了。但现在……
经历了早上的事情,他们哪里还能平静?
一想到此时正在沈公馆的乔晚,三人面色都是一僵,顿了一会才干巴巴地笑了一下说道:“晚晚她身子有些不适,所以今天就不过来了。”
这样子,明显就是找的借口,其中必有蹊跷。
那女人见此不对,正想问点儿什么,乔平已经跟其他人谈起生意,把话题给岔开了。而那女人的丈夫也不想在刚到雍城发展的时候,就在沈公馆主持的宴会上闹出事情来,看了她一眼就将人拉到了另一边。
这女人对乔晚的母亲还是有些情谊的,只是这份友情随着朋友的去世暂时放到心底,当然不能因此影响了本身的生活。
所以,尽管有些不甘,她还是跟着丈夫走开了,没有继续找麻烦,心里却已经下定决心,之后要好好打听一下,在尽可能的范畴内帮一帮乔晚。
对比起那些地位和乔家差不多,甚至比乔家高上许多的人家,还有一些刚刚发展起来的势力对乔家的态度就要亲热多了。
陈霜和乔甜甜也更喜欢与这样的人家打交道。
即便她们出身有问题,但这些人碍于利益,不管是不是真心实意,都只能追捧奉承着。
没一会儿,母女俩就已经忘了之前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乔平谈成了几桩生意,想到之后会得到的分成,面上也跟着轻快了一些。
就在这时候,大门那边先是传来了一阵动静,然后像是一种辐射,整个大厅都安静了几分。
从被酒楼侍从打开的大门处,走进了一队穿着城卫军军服的士兵,个个腰杆上都别着枪,面上没有多余的神色。
一进门这些人就分列成了两队站在门口,像是在恭迎什么人的到来。
其他人呼吸一轻,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出现的是谁了。
不管之前是在笑谈还是在对峙的人,这会儿注意力都放在了门口,一双双眼睛盯着那个方向,像是要把那地方给灼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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