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梅慕九正睡着,一缕异香绕过,他轻轻睁眼,就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门外回荡。
紧接着,房门开了,烛光微亮,一个女人身上只披了一条红纱,香肌半隐,长腿勾人,脚踝上系着两串铃铛,伴着她妩媚的走姿而轻盈地响着。
她的棕发如荡起的海水般有着流畅的弯度,从肩头,流泻到膝间,每一根发丝都极尽缠绵。
面纱让她的脸若隐若现,只有一双猫一般的蓝眸勾人心魄。
她扭着比男人还高的身子,有劲得像一只美豹一般,只消一瞥,就知道她的每一寸都承载着多少风情。
梅慕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身边的秦衡萧也早醒了,正面无表情拉过被子,把他的眼睛挡住。
梅慕九:“……”
女人一边唱着魅惑人心的异域曲调,一边缓缓走到床前,看到是两个人同眠显然愣了一下,连歌声都断了。
“你叫什么名字?”秦衡萧并没有看她,只是平静地问道。
她闻言勾唇一笑,“莱夜。”
“莱夜。”秦衡萧重复一遍,此时她的一只腿已然跪到了床上,海藻般的长发垂到两人身上,一双玉手就要抚上秦衡萧的脸,便听他继续道“晚间的茶,我们没喝。”
莱夜身体一僵,随即更暧昧的香气弥漫了开来,烛光摇曳,催人入迷。
“我……”
她刚张开唇,一道耀眼的白光便照亮了室内,冰凉的剑刃紧紧地贴上了她细嫩的颈边。
这个情况她从未遇见过,即使没喝她做的迷心茶,但只要闻了她的香,听了她的歌,看了她的这副天赐的身子,便从来没有人会拒绝她,更别提拔刀相向。
死亡离得太近,近得她开始发抖,红纱都落到了腰间,秦衡萧一翻手,被子便盖在了她身上。
“目的。”
他的声音在夜晚冰寒得可怕。
“我……”莱夜咽下一口口水,抖道“我听达拉说你们很厉害……可以让你们和我们合作,去赢钱。”
“达拉。”秦衡萧的剑在她的脖子上割出了一道红痕“是阿扎克身边那个吗?”
“是,是的。”
原来真是在赌场那个人捣的鬼。
梅慕九问道:“你可知阿扎克在何处?”
“他……我听说他还在很远的地方,在淬体。”她扬着头,拼命想离开剑刃,被吓得有问必答。
“他为何一定要来这里?”
莱夜结结巴巴道:“他……他说,从前草原也和这里一样,飞沙走石,毫无生机,逻族死了不知多少人,才滋养成现在的草原。他说……要让你们都感受一下。你们生活在好地方,在这里肯定活不下去,都是报应。”
“今天便先饶你一命。”梅慕九听完了,把宵断挡下,直截了当地用灵力将她轰出门外“下次再见,必死无疑。”
听到最后四个字,莱夜呜咽一声,再没了来时的优雅妩媚,连滚带爬地跑了。
没了外人,梅慕九又毫无形象地躺了下去,烦道:“真是不得安宁。”
秦衡萧侧着身子看他,蓦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安宁。”
梅慕九眨眨眼,一手勾上他的脖子,抬起身子更用力地吻了回去,待到秦衡萧气息变重时便安安分分地躺下,笑道:“我安宁了,你自便吧。”
秦衡萧:“……”
他看着安然入睡的师尊,真是哭笑不得,下/身显然在方才的亲吻中有了些不对的迹象。但他也只是看了会儿,最后在他额上轻轻点了一下。
在这里不同以往,他们必须得经常补充灵药并且睡眠,毕竟每一步,每一次使用灵力都格外吃力。所以那些修为低的弟子们总是精疲力尽得十分之快,才一直不择手段地想夺到点东西。
天色半白,柳东河敲门道:“师父师祖,玄琅天宗的人也到了,在下面发东西呢!”
两人立时便醒了,下了楼去,玄琅天宗的宗主岑裕正坐在这家酒楼唯一的桌子边,一群弟子排着队在他这里领取丹药,武器法宝缺了的,他也尽皆给了。
卫子玹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见两人下楼,喜道:“梅宗主也在。”
“这是……”
“那阿扎克说的是,谁先出去,谁便赢。如今各宗门再如何也不能有隔阂了,每个弟子都有可能是希望。”卫子玹认真道。
梅慕九闻言自是点头:“贵宗深明大义。”
说着他也从自己的虚弥戒里取出了几箱丹药,放在了桌上:“当我一份心意罢。”
发了一会儿,柳东河问道:“为什么外面如此喧闹?”
卫子玹嗤笑道:“蛮子什么时候安静过?”
几人一同走出去,就见是郑德隋恰好长剑入鞘,而他脚边,竟滚落了数个头颅,看鞭子也是逻族的人。
郑德隋身上滴血未沾,面上平静,仿若从未动过手。
几个汉子也从赌场爬了上来,看见同胞已死,眼睛发红,怒斥道:“你们乾天的人都不得好死!”
郑德隋冷冷瞥他一眼,“既然惹我,自然要死,我不是菩萨,没有忍下去的道理。”
“在这里也要讲规矩!你……”
“讲什么规矩?谁讲过规矩?”他讥笑一声,问向一边的梅慕九“前辈,我修为低,不懂规矩,您能不能说说,这里有什么规章条例吗?”
梅慕九挑挑眉,笑道:“擂台上他们做主自然是讲他们的规矩,到了这里,当是谁厉害便听谁的。”
郑德隋喝道:“听见了?”
进镇的逻族人少,现下看见对面的一大群人,瞬时便没了气势,咬牙四散,逃了个没影。
“都看见了?我不管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天宗,地宗还是幽宗也好,就算你们之间有再大的仇,”岑裕在后面沉声道“只要你们前面是逻族的蛮子,就给我一起打。在出天选疆域之前,谁对自己人做一点手脚,我亲自动手拿他的命!”
一众弟子被他语气中的威压压得跪到在地,纷纷称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梅慕九对卫子玹笑笑,拉着秦衡萧去万物阁。夜里小和尚说过,万物阁只有清晨才会开门,阁主是金名大仙,专管财运。
镇子只能进一次,出去后就必须往前走了,这一次的机会,谁也不想错过。
万物阁与其它房子一样也很是破败,木门半敞着,里面一片幽暗。
从门缝中挤进去,就见一个矮胖的男人窝在小小的躺椅上睡觉,听见声音只是随意摆了摆手:“随便看。”
法宝都随意地扔在了地上,满地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剑,刀,斧子,符纸,甚至飞舟都缩小了放在角落里,上面还缠了一层蛛网,天知道这种地方哪来的蛛网。
梅慕九用帕子捻起一张符纸,秦衡萧看一眼,小声道:“展神符,可将神识延伸到极远。”
“这个多少铁狮?”梅慕九拎着符纸晃了晃。
金名半睁双眼,瞟了一下,吧咂着嘴又合上了眼睛:“两千。”
“化神期的符都两千?”梅慕九惊道,那其他虚境的岂不是要贵得可怕?难怪所有人都前仆后继地往赌场跑,毕竟……什么都买不起。
金名摸着滚圆的肚子嫌弃道:“我这儿都是好东西,没钱别买。”
梅慕九:“……”
他们又在这破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梅慕九在一个油腻腻的书架里抽出了一张纸,上面的墨迹已然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出机遇二字,和五百铁狮的标价。
“这是何物?”梅慕九问。
金名睡不着了,干脆坐起来,挠挠头,把纸接过来仔细看了半晌,迷迷糊糊道:“似乎是……我一万年前做的?”
紧接着梅慕九又从书架上翻出了一个脏兮兮的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竟是漆黑的虚无,深不见底。
看见这个,金名总算想了起来,兴致盎然地道:“这是我潜心数千年做出来的,人若跳进去,便可进入我的梦境。”
梅慕九:“……”
讲道理,进你的梦境干什么啊?
“你听我说完。”金名赶紧解释“在这里太无聊了,我就想啊,让别人给我唱曲儿跳舞,没意思。不如给我唱个戏,我听说凡间多得是唱戏的,所以啊……我当时就有了个办法,五百铁狮买一个讨我开心的机会,跳进去唱出戏给我看,我要觉得好,万物阁的东西,随便挑。”
梅慕九虚着眼看他:“哦。”
金名一下急了:“你会不会啊?”
“不会。”
“不唱戏也成,随便演个东西也好啊,我真的太无聊了。我还没去过凡间呢,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哎呀,别提了,真是惨。”
梅慕九:“……”
秦衡萧问:“进去后,一切由我们编造?”
“当然了,我只管看。”
梅慕九心想,不得了,不愧是大能仙人,已经开始知道看电视的乐趣了。
金名紧张巴巴地看着两个人,像沙皮狗一样委委屈屈:“来不来嘛?”
半晌,梅慕九终究还是同意了:“说好了,随我们挑。”
他立即闭眼躺了下去,嘴都咧到了耳根:“说好了说好了,快快快。”
梅慕九愁眉苦脸地看着秦衡萧,却见他一反常态地颇有兴致,“师尊,跟我来就好。”
他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叹道:“……那便由你做主吧。”
秦衡萧紧紧握着师尊的手,带着他化成两道虚影,钻入了檀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