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雨霁,武长君止了脚步。只是片刻,就听一声沙哑的尖唳,云中乍现一只猎隼。它在空中盘旋几圈,双翅一振,向下俯冲,落在了武长君抬起的手臂上。
武长君笑笑,从怀中拿了几粒花生喂给它。
“武兄竟还有只鹞子。”梅慕九奇道。这只猎隼已然成熟,虽然个头不大,但双目有神,褐翼有力,且看起来颇有灵气。
“它叫无惧,本也是只野鸟,时不时来找点食,就被我们门派散养着了。”武长君用手指搔了搔它的头,无惧细碎地叫着,也拿头蹭了几蹭。
“它已经找到了具体位置,跟它走吧。”
武长君手臂一抖,猎隼飞起,不远不近地飞在前头带路。
加快步伐走了半个时辰,几人便到了地方。距坡下百尺远之处,有一个小村庄,但看起来极为破败,应该是一个早就被抛弃的无人村。此时有十余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最中的屋子还有两个人守在门口。
梅慕九暗暗拿神识盖过去,探查到最高修为的也只有金丹初期,才微微松了口气。
“武兄,由我先去探探虚实吧。”梅慕九抢先说道,随即便马上走了下去。武长君见灭门凶手就在下面,正激愤不已,哪里愿意在这等着,赶紧紧随其后。
梅慕九摇头微叹,随他去了。
三人走近了,一个男人警觉地看向他们,高声问道:“你们是谁?”
“累了来歇歇脚,有什么不方便吗?”梅慕九并不停步。
“这地方现在被我们包了,再过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不客气。”梅慕九故意大步走了进去,笑嘻嘻看着他。
“蝼蚁也敢找死!”男人大怒,就要伸手掐上梅慕九的脖子,武长君骂了一句,拉着梅慕九后退一步,另一手抓着长戟刺向男人。
男人顿住,看着这支迅速插向自己的武器,嗤笑道:“想杀我?”话音刚落,便见他手指快如闪电,夹住了刃尖,稍稍用力,整支长戟就此化为了粉尘,风一吹,消散无影了。
武长君显然没见过这种阵势,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和他们废什么话?”另一个人不耐烦道“直接弄死,别打扰真人审人。”
“行行行……”
这人咧嘴一笑,耸耸肩:“我本来还想和你们多聊会儿,但是看起来你们没这个福气了。”
他掐了决,口中祭出三把剑。
“去。”
三剑齐发,带着炙热的火星不容抗拒地就要刺透三人的咽喉。梅慕九喝一声小心,飞身拎起武长君把他扔到了秦衡萧身后。秦衡萧则冷静地一剑斩碎了两把飞剑,轻轻哼了一下。
梅慕九学着他耸肩:“你们看起来,也没有这个福气了。”
他脸色骤变,凭空风起,灵气从他周身像狂风般放了出来,竟还带着阵阵威压,那柄飞剑在他咽喉前抖得像筛子,自行断裂了。
武长君吓得都有些灵魂出窍了:“这……你们……”
“武兄,到时再与你解释。”梅慕九看他一眼,想了想,揽过秦衡萧,把他关进旁边没人的房子里“不许出来也不许看,乖。”
那两个修士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人竟是扮猪吃虎,连忙喊道:“来……来人!”
“我修的是杀,来多少人,又有何不同?”梅慕九脚尖虚点,浮空三尺,看着呼啦啦聚过来的十三人笑道“正好给我试试手。”
他悄悄把手在背后擦了擦,按捺住紧张与不忍。他没杀过人,来这里之前也从没想过自己会杀人,他更不认为有谁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他一路上不是没想过,这群人杀了几百无辜之人是该死,可是该是自己来杀吗?自己有这个权利吗?
“想多无用,我既在此,前事便该全忘。我修的又不是圣人之道,想这么多,都是庸人自扰。”梅慕九暗思道“要是处处都有公平,哪来的英雄,哪来的侠士。我有自己的道,我道,即我法!”
思忖只在一瞬间,梅慕九定下心神,眼中精光一闪,胸口浮现出一团烟状太极图。袍袖扬起,梅慕九立掌推动太极图,随着他用力往下推,这个圆越来越大,明明看起来只是一团烟却比火还要炽热。两个炼气弟子在越来越强的威压下口吐鲜血竟直接没了呼吸。
眼看太极图就要遮天蔽日地压下来,这十一个筑基修士顾不得境界差距,当即各自祭出武器和防御符纸妄图破开,但剑刚斩破烟图,下一刻烟便又聚拢了,有的剑甚至刚触及到便像触到火一般融化了。
有两个修士想乘剑飞出去,还没飞起来便如碰壁般狠狠摔了下去,浑身抽搐,不省人事。
梅慕九冷冷看着他们在不断下压的太极图下苦苦挣扎,蠕动,哭得涕泗横流,不禁讽道:“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们杀凡人时可比我如今残忍百倍。”
“关你何事。”最初的修士躺在地上,下半身已经烧焦了,脸也没了形状,依旧抬眼反问。
梅慕九手腕微抬,这修士闷哼一声瞬时被吸上去,被梅慕九抓在了手里。
“给你了。”他都不愿再看他一眼,直接甩手,扔垃圾一样扔到了武长君面前。
武长君想到门派残垣下那些惨死的,没了人形的师兄弟,早已眼眶发红,怒火中烧,见到这人哪还有什么理智,怒吼着拿着剑就要把他撕碎。
见此惨状,其他人连吭都不敢吭了,看着快把自己压进地下的太极图,疼得满脸扭曲。
梅慕九勾手,将太极图往上提了提,说:“现在可以说你们为什么要去欺侮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