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片苍白,借着微弱的光,她微微扭动脖子,看到坐在病床前的霍靳琛,而她紧紧握着的,正是他的手,骨骼分明,手指修长,看得清手背上的根根血管,她的视线上移,难得的见到霍靳琛发呆的样子,眼神依旧深邃,只是没有焦点。
还好……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梦里那样的霍靳琛太吓人了,简直像个嗜血的修罗。
他的眼睫眨了眨,蓦然对上七月的注视,整个人震了下,一下子坐直问道:“你醒了?”
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深沉温柔。
七月更加确定那只是个不靠谱的梦了,霍靳琛怎么会沾满鲜血呢,他对着自己,从来都是这样温柔和煦的。
她眨了眨眼,想张嘴,发现喉咙干哑,像被灌了一把沙子似的。
被灌了C药,又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她的嘴唇早就因为干渴而起皮,睡着的时候,一直是霍靳琛拿棉签蘸了清水在帮她擦拭嘴唇。
七月皱着眉头抚了抚喉咙,霍靳琛马上会意:“要喝水吗?”
七月急忙点头,霍靳琛起身去给她倒水,想起医生交待过她一醒来就按铃,呼叫器按钮就在七月床头,他的手臂越过她头顶,倾身过去的时候,七月正好被他圈在胸膛前。
她躺在枕头上,仰视着男人略显颓废的容颜,下巴上粗糙的青茬,和眼底布满的红血丝,又想起自己差一点跟他天人永隔,心脏一阵阵的酸软,在酒店发现被下药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完了,要么是她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清醒后羞愧自杀,要么就是她撞墙咬舌,死了也许还能保留一个完璧……
霍靳琛的手指刚触到按钮,身形随之一颤。
七月的两条手臂已经伸出被子,缠上了他的肩颈。
呼叫器里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一遍遍在走廊响起:“406病房呼叫护士台,406病房呼叫护士台……”
不等霍靳琛反应,七月已经牢牢的圈住他后颈,把下巴凑了上去。
她睡了两天,没有进食,全靠输营养液,所以气息有些微微的苦,嘴唇也干燥涩得厉害。
接触到的时候,并不若往日那边柔软香甜,但是七月很固执的在他唇上磨蹭着,不安分的小手也在他胸膛腰腹处上下胡乱摸索。
霍靳琛被她搞得一阵紧绷尴尬,碍着她手背上还挂着吊瓶,不敢随意的拉开她,嘴里有咸咸的味道,七月在哭……
霍靳琛愣住了。
他知道她有多委屈,有多害怕,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根本不会遭遇这样噩梦一般的经历……
心脏像被人攫住了,看着她受罪,他比她还要难受。
既心疼,又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他反手扣住她后脑,熟练的撬开她唇齿,把舌探了进去。
霍靳琛此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疼她,疼她,狠狠的疼她!
直到七月呜咽着沙哑的嗓子,发出“咿咿呀呀”的破碎声音时,他才觉出些不对劲,理智微微回笼,只见她哭的更凶了,两只眼睛都像小白兔一样,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难道……他做错了什么?
头脑瞬间清醒,与此同时,病房房门被人推开,手拿仪器的护士跟在医生身后,站在病房门口,同时被这激情的一幕给愣住了……
“呀,霍先生不行,她的舌头……”
小护士反应过来,惊呼出声的同时,七月也已经捂着嘴巴,溢出了破风箱一样的沙哑声音:“疼……”
……
护士给七月做了基本的项目测量,确认一切机能正常。
七月捧着杯子,连喝了两大杯水,因为霍靳琛刚才那一吻,她现在喝水的时候都觉得舌头又麻又疼。
医生看出她表情痛苦,安慰道:“刚开始这样是正常的,过几天习惯了感觉就麻木了。只能委屈先吃几天流食了。”
七月眨巴着眼泪,当初她是怎么想的,怎么会想到咬舌这么痛苦的办法?
医生走了以后,小护士又帮着七月换了吊瓶,脸红噗噗的在七月和霍靳琛之间打量:“这几天就忍忍,舌头上的伤口只要不发炎不溃疡,好起来还是很快的。”
等小护士也走后,病房里的两个人还是尴尬极了。
霍靳琛大概刚才丢了面子,这时候脸色仍然沉沉的:“怀孕了还这么不老实,你也是第一个。”
她要不主动吻他,他根本不会对还病着的她出手,哪晓得一时忘形,就忘了她伤在舌头上的事了。
七月刚想分辨两句,突然有短暂的卡壳:“你刚说什么?”
这反应跟霍靳琛刚得知的时候差不多,所以他抿着唇,嘴角微弯,又重复了一遍:“你怀孕了,刚刚四周。”
她的眼睛眨也不眨望向他:“真的?”
“是,真的。”霍靳琛一手拿掉她喝完的水杯,另一手替她盖着被子。
七月却立刻又从被子里弹了起来,望了望他,又低头望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不可思议的把手放在上面,轻碰了碰:“我……怀孕了?我、跟、你……的孩子?”
霍靳琛睨她一眼,故作淡漠的反问:“不然你还想跟谁?”
七月再次垂下头,很长一段时间,既新奇又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的肚子,那里竟然有一个小生命了,太不可思议了!
霍靳琛一直盯着她的神情,忍俊不禁。到底还是个孩子,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属于正常。又不禁微微担心,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将来要怎么替他生孩子,养孩子。
想到这,忍不住俯身,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如果不是他急着要,也许她可以再自由快意的挥洒几年青春。
七月被他这一抱,回过神来,脸贴着他胸膛,发心蹭着他略显粗糙的下巴:“你是不是一夜都没睡?”
何止一夜,加起来是两夜,整整36个小时了。
从她失踪,到找到她,送进医院,直到醒来,他经历了人生中最为紧张痛苦的36个小时。
但上天似乎待他不薄,当他得知她怀孕的时候,只觉得所有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