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彻每天的晨练是必不可少的,然后是闹剧般的早朝,紧接到后山太后“寝宫”请安,然后去训练自己手下的少先队,或者是去穷风学堂讲课,或者去吴九指那,和他们师徒三一起探讨兵器和火药的开发,又或者自己练习箭术。
反正一整天下来,李彻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大半个月就这样匆匆流逝,坐在桌子主位的李太后,瞧着自家儿子这些日子来的变化,神情复杂。
她听照顾李彻起居的老妈子说,这孩子每天天未亮就起来,大冬天的用冷水冲洗自己身子,然后是跑步锻炼,射箭练枪,一番折腾下来,原本清瘦的李彻这时反倒显得有些精壮。
李大娘很难将眼前这个乖巧懂事,沉稳内敛的大乾小皇帝和几个月前懵懂稚嫩的大儿子重合在一起。
别看她长得虎背熊腰,好似张飞再世,但这穷风寨,真正的明白人中,绝对有属于李大娘的一席之地。
粗中有细的她已经察觉到很多东西了,心中疑惑丛生,却只能堵在心里,实在憋屈。
李太后夹着一块肥硕的野猪肉,准备放到李彻的碗里,欲言又止道:“彻儿,来,吃点肉!正长身体了,多吃点!”
李彻笑着接过来,瞧着一桌子人不敢说话,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
主位坐着李大娘,李彻坐在她对面,旁边依次是李素娘、李锦娘、熊七七和乖巧得像个鹌鹑的李穆穆,以及被老妈子放在高脚椅上的李二百五。
一家人齐聚一堂,看起来颇为祥和,但桌子底下,却是别开生面。
熊妹子大脚踩在李彻的脚上,李彻另一只脚有意无意地蹭着旁边的李穆穆的大腿,大姐李素娘垫着脚尖,夹着离自己远远的菜肴,二姐李锦娘安安稳稳地扒着自己碗里的米饭,没有夹过一次菜,李大娘龙盘虎踞,坐姿颇为霸气。
“阿娘,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李彻放下手中的碗,让老妈子再拿去盛饭,笑着问自家老娘。
李太后明令食不言寝不语,但李彻是谁?
听到自家儿子话,李大娘笑道:“痴儿,为娘有什么不习惯的?这穷风寨也算安稳,为娘这几日,过得还算舒心!”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有那么容易收起来,至于食不言寝不语,就成一条笑话。
李彻点点头,道:“阿娘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范老头讲,这老头最近上蹿下跳的找活干,闲不下来。”
范老头这个大乾丞相这几日忙着管理穷风寨“政事”,什么粮食分配啊;房屋被积雪压塌,组织人手修建啊;上次勾云寨来袭受伤的村民抚恤啊;这家守了五年活寡的寡妇竟然怀了孕,奸夫是谁?那家昨夜小母猪被偷,到底是人形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总之,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要管一管,每天带着自己的几个弓手,摆足了架势。不过,他这一番折腾下来,这穷风寨还真被管理得井井有条。
自家老娘就掌控着后山的田地和库房的进出,至于其他的,一股脑甩手给范老头。
李太后治理这穷风寨的手段由此可见一斑,这种不显山不露水就控制着穷风寨命脉的手段,李彻打心眼里服气。
只要等自己掌控住军队,这穷风寨就彻底姓李了。
然而看看身边的熊妹子,李彻不由地悲从中来,他俩公婆都成亲大半个月了,连个嘴都没亲过。
不是李彻不想,反正他生冷不忌,也不是他特别想,他还没饥渴到那种地步。
就是彼此的关系不上不下,蛮尴尬的,平时熊妹子拳打脚踢,家庭暴力就没停止过,但作贱的李彻却没有觉得丝毫难受,可能是因为内心有愧疚吧。
李彻心想着,下意识夹起身前菜,放到熊妹子的碗里,道:“多吃点!长身体呢!”
“嗯。”熊妹子双颊通红。
李彻抬头,看见自家老娘、大姐、二姐和李穆穆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俩。
满桌寂静,场面一时很尴尬。
李处额头皱成一个川字,疑惑地问道:“怎么啦?大家吃啊!”
吭哧吭哧,其她人继续吃着自己的饭食。
李彻满脸懵逼,这是咋啦?
瞧着自家小弟吃得满嘴米粒,李彻顺手拿起李穆穆的香帕,帮这个整天只知道憨笑的弟弟擦嘴。
这一家子,李彻最喜欢的还是这个胖乎乎的李怀,也不知道自家那个坑儿老爹怎么想的,当初取名时,竟然给他取作郝二百五?
这简直无语凝噎啊!
李怀挥舞着胖手,找李彻要抱抱,李大娘脸黑了下来,这饭桌的规矩就没了!李彻才不管什么规矩,自家小弟当然大哥疼啦,动作笨拙,将李怀抱了起来。
李穆穆噗嗤一声笑了,李彻满脸无所谓。
看看李穆穆,瞧着自己手中的香帕,李彻夹了些菜到李穆穆碗中,道:“让你贱笑了,我这小弟调皮,你是客人,多吃点!”
与此同时,李大娘、李素娘、李锦娘甚至伺候她们吃饭的老妈子停下手中动作,目不转睛地瞧着李彻,李穆穆更是一脸懵逼。
熊妹子一脚踩在李彻脚上,冷冷地哼了一声。
“哎呀!你干啥嘞?吃饭了!再踩,我的脚就废了!”
李彻疼得龇牙咧嘴。
李大娘眉头微皱,其她人继续对付自己碗里的饭食。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
李彻一头雾水。
将手中的小弟抱给老妈子伺候,李彻继续吃着在他看来毫无美味的饭食,这里没有辣椒,没有孜然、没有洋葱,对于李彻这样无辣不欢的人来讲,有些乏味。
“彻儿啊,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没事,这一桌子都是自家人,为娘以后有机会,找城里的大夫,给你开几包药。还有那头整天到后山里撒欢的白鹿,也是很补的,为娘炖了给你准备补补身子,怎么样?”
李太后瞧着熊妹子,再瞧瞧李彻,将之前欲语还休的话,一口气吐出来。
哪怕自家老娘已经尽全力拐弯抹角了,李彻还是有些无语。
“阿娘,孩儿没事,那白鹿得留着,孩儿身体好着呢!”
自家老娘明显是看出熊妹子还是完璧之身,这是在给自己下眼药了。
熊妹子仍一脸傻傻地吃着饭菜,偶尔踩李彻两脚,偶尔在李大娘的虎眼底下,乖巧地给李彻夹菜。
李穆穆和二姐李锦娘脸都有些微红,大姐还是没心没肺地对付着碗里的蹄子。
李太后瞧着没反应的熊妹子,道:“好儿媳啊,你也要加把劲啊,这肚子要是半年里没动静,可不要怪婆婆我不厚道啊!”
这是弄啥呢?
李彻感觉这顿饭吃得有些诡异,宛如一场宫心计,好吧,都是女人,咱这个男丁还是不插嘴了。
熊妹子这下听懂李太后的话了,狠狠地瞪了李彻一眼,桌底下又是一脚。
我擦嘞,管我屁事?
李彻无语了,想要生孩子有本事半夜别踢我下床啊!
“彻儿啊,听说你建了一支少先队?”李大娘问道。
李彻点点头。
李大娘道:“彻儿,阿娘知道你想有一番作为,但这造反当皇帝的事,你可千万不要当真啊!不要学你那死鬼老爹,做那不切实际的白日梦。造反是要死人的,死很多人的,咱们一家大大小小,安乐生活不是挺好的吗?不要去趟这浑水,就任由熊老二范老头赵普胜他们自己折腾去。等以后风波平了,咱一家子找个安稳的地方,隐姓埋名生活,那不挺好的吗?”
李彻应道:“阿娘,孩儿明白。”
虽然嘴上说的明白,但李彻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他没想到自家老娘有这样的见地,但正如他之前所讲的,男儿生于世间,怎可终老与田园,与草木同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