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一时寂静,只有李彻起身缓缓朝放置盏口炮的地方走去。
“陛下”
诸鹿山站起身,急忙拦住。
李彻见他一脸紧张,摇摇头,道“没事,刚才五声响了不会有事”
诸鹿山还是不放心,护在李彻跟前,唐不深也反应过来了,紧跟其后。
原先放置盏口炮的地方一片狼藉,李彻看到四口盏口炮都裂成碎片,仅剩一个支架。还坚挺这那口盏口炮,炮身通红
“幸好刚刚填装的火药不多,要不然真的是倒大霉了”李彻有些庆幸。
五个木人靶子已经被轰成碎屑,观看的士兵没有受伤,只有点火的四个小兵磕伤膝盖。
李彻让人将那口幸存的盏口炮搬下去,朝唐不深笑道“见笑了朕原本想让你见识下真正的大炮,没想到朕这火药威力太强了,直接炸膛了”
唐不深这时可不敢给李彻脸色,便堆起满脸笑容,谦卑地弯下腰,道“陛下,陛下,臣,不罪臣刚刚”
“唉,唐大人何罪之有啊”李彻佯装奇怪,摆手扶起唐不深。
唐不深惶恐,他这时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小皇帝不是手无寸铁的傀儡,而是敛牙收爪的凶兽,自己来这里显摆,不是早死吗
即使对方找个借口把自己杀掉,想来彭祖师也不会为自己报仇。想到这,唐不深只想赶紧离开这,但他又不敢忘记自己的使命,于是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罪臣是受太师所托,前来学习天雷的制作之术,要是陛下不愿意,罪臣立马回去想来,想来太师也不会再派人来了”
李彻听完,看着眼前这个诚惶诚恐的唐不深,一脸深意地笑道“唐大人请起,朕这天雷制造之术绝不藏私,只是这”
“陛下,陛下,臣知罪,臣知罪臣这就回去禀报太师,说罪臣愚昧,领悟不得这天雷之术”
唐不深现在只想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子,之前他剖解了几枚天雷,自以为找到其中奥秘,于是向彭莹玉表功,说要是能来这赵城,看一眼这天雷的制作过程,必然能仿制出来
唐不深的自信不是妄自尊大,整个红巾军中,工匠技艺能出其左的寥寥无几。更何况李彻制作的黑火药其实也就是硝石硫磺那几样东西,识货的人一看就明白,化繁就简嘛
唐不深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他没有多少时间和耐心去试验三者的比例,所以直接来讨要了。
李彻不得不说,技术人才情商总有些低,这唐不深和吴九指是同一类型的人,吴九指不在自己身边,李彻还有很多想法,需要能工巧匠来实现。
瞧着唐不深,大小长宽正合适
“不不不,唐大人不用回去了朕会派人把天雷的制造之术给太师,但朕要太师忍痛割爱,把你留在身边”李彻大笑道,黑火药比例虽然是秘密,但他不觉得能藏多久。
还是那句话,有心人在得到样品后,经过试验绝对能摸索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李彻特制黑火药的真正核心绝不能透露出去,彭莹玉也不行
“其他人的火药能提高点威力就行,自己的,永远要最好的”李彻心中暗道。
唐不深却是傻眼了,这是被软禁了吗
李彻远远没有想到,即使有自己提供的黑火药,彭莹玉最后还是一败涂地。
距离他送给彭莹玉黑火药正确比例配方不过一个月,胡大海回来汇报,前线崩了
集中大军的脱脱不知什么时候收买了北方的曹七七,沁州的盛开义,这两人在彭莹玉率领大军和脱脱决战时,临阵反戈,直接导致红巾军主力兵败如山倒。
胡大海带着三个斥候,朝李彻抱拳道“陛下,彭太师带着溃兵朝泽州方向逃窜,沁州已经彻底落到鞑子手中,咱霍州的门户大开,现在已经彻底暴露在元军面前”
“沁、潞、泽三州防线崩溃,其中脱脱率领的十万大军直逼咱霍州,另外元廷枢密院同知赫厮所率领南路军正在绞杀溃散大军,邹普胜李普胜他们都不知道逃散到什么地方”谷鸿儒紧接着说道。
李彻站在城门上,朝东望着看不见的远方,仿佛闻见那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他朝胡大海吩咐道“你继续带人探查鞑子大军的动向,有可能的话收拢些溃败的士兵,一切见机行事”
“臣遵旨”胡大海抱拳道,但神情欲言又止。
李彻看出来了,直接说道“有什么话你直说,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
胡大海低头道“陛下,咱们要不要准备好向南转移”
李彻眉头一挑,看向胡大海,又看向诸鹿山谷鸿儒等人,见他们神情,自然猜出这是他们所有人的想法。
说是转移,其实本质上就是弃城逃跑
彭莹玉被打跑了,他的弟子被杀的,逃窜的,投降的,不一而足。而元军每攻下一座城池,凡是不投降或是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全都被屠戮干净,所以此刻的赵城人心惶惶
“还有一个人,他手中不是也有几万人吗”谷鸿儒见李彻皱眉,凑到跟前提醒道,“他是彭太师的大弟子,也是掌握霍州最多兵力的,咱即使要走,也得看看他放不放人”
谷鸿儒说的是况普天,当初彭莹玉离开时,就命令况普天镇守霍州。
李彻苦笑,这况普天就赵城以外几个县城晃荡,现在彭莹玉兵败,也不知道这个脑袋缺根筋的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
自己首先要面对的不是元军,反倒是这个家伙。
李彻朝胡大海吩咐道“能匀出人手吗”
胡大海闻言,立马清楚自家陛下的意思,点点头,道“陛下,这况普天不足为虑,倒是那吉州的叶九,似乎有狼虎之心”
“叶九”
李彻眼皮一跳,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北边的曹七七和吉州叶九曾经交好。”胡大海说出自己判断依据。
前有虎,后有狼,身边卧榻之间还伏着一只不知会不会噬主的恶犬,霍州这局势不妙啊
李彻心中暗叹,神情突然变得坚毅,下命令道“即日起,坚壁清野,组织城中的百姓加固城墙,另外,派人去问问况普天,说朕要召见他,看看他愿不愿意前来告诉城中百姓,朕不会弃城而逃,安定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