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在内堂小憩的李彻被脸盆落地的声音吵醒,他睁开眼,看到几个侍女哭成了一片。
“大人开恩啊奴婢不是故意的。”
“大人开恩,奴婢这就收拾干净,给您重新梳洗”
这几个侍女都是之前的赵府女眷,此刻一个个跪在地上,神情惊恐。
旁边守卫的张小狼刚要出口呵斥,李彻就在制止他,挥手道“下去吧不就是洒了盆水么,拿抹布擦干就是又没泼到我身上,你们何必怕成这样子”
李彻话刚说完,这些侍女吓得面如土色。一个个把头磕得咚咚做响,求饶道“大人开恩,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大人,饶过奴婢这次,奴婢这辈子都感念您的大恩大德”
李彻无语了,被侍女们的求饶声弄得晕头转向,眼看着对方额角上已经渗出了血迹,用手狠狠拍了下桌案,大声断喝“闭嘴都立刻给我站起来我数一、二、三,还没站起来的,直接拖出去打死一”
第一个数还没数完,侍女全都像上了发条般跳了起来。半弓着身子站在他面前,颤抖得就像筛糠。
“果真好人当不得”
李彻心里偷偷叹了口气,强装出一幅恶棍模样,指了指距离自己最近的两名侍女“你,还有你,去找抹布,把地板擦干净了其余四个,去给朕我准备饭菜,其余人下去吧”
“谢,谢大人,谢大人开恩”
侍女们先是愣了一小会儿,然后才意识到李彻真的不想追究洒了洗脸水的事情,齐齐地道了声谢,连滚带爬地跑出门外去了。
与此同时,外面就传来诸鹿山吵闹的叫喊声“陛下,陛下,好消息”
诸鹿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朝李彻抱拳道“陛下,官兵被击退了”
李彻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原来彭莹玉兵分三路反攻县城,他亲自带人攻打赵城县,熊老二等人去攻邻近的汾西县和灵石县,而这三路全都成功地攻下县城。
诸鹿山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噜灌了几口,说道“陛下,国师带人伏击官兵,将官兵打散了。”
聚拢在黑山岭的官兵是察罕帖木儿后来集结的乡勇,这些人都是霍州五县的达鲁花赤派给察罕帖木儿的,他们在山上听说红巾军偷偷绕路袭击县城,不听察罕帖木儿的阻拦,各自带人回城。
结果回赵城县和汾西县的官兵均被红巾军的人击溃,只有灵石县在察罕帖木儿的带领下又重新夺回。
“那察罕帖木儿在赵城县和汾西县的达鲁花赤要求下,不得不带兵帮他们重新攻打咱赵城县和汾西县。结果国师命人在城外伏击,汾西县夺下县城的熊当家他们也过来支援,以逸待劳,一举将官兵击溃,想来这一阵子官兵是组织不了进攻了咱可以消停一阵子”
诸鹿山满脸喜意,但见自家皇帝陛下依然苦着脸,自己只好尴尬地杵在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李彻手指又下意识地敲打起来,他脑海中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复盘了一遍,从彭莹玉出现到现在起义成功,击退官兵获得喘息的机会。
最终将这些事和自己处境结合在一起,想要寻找一条生路。
但李彻无奈地发现,如今自己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咱寨里的人呢”李彻睁开眼问道。
自个老娘还在山上,不知道情况如何
这时诸鹿山喜笑颜开的表情立马收了起来,局促不安地回道“陛下,您莫要担心,太后娘娘她们不会有事的”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朕自己知道分寸”李彻皱着眉头问道。
诸鹿山小声回道“陛下,据俘虏到元兵说,他们下山时已将寨子攻破,杀了不少人”
“什么”
李彻大惊失色,站起来抓着诸鹿山咆哮道。
诸鹿山战战兢兢地嘀咕道“陛下,不是说好了有分寸吗”
李彻哪还有时间和他拌嘴,朝外面的士兵喊道“朕要见国师马上去通知”
见到彭莹玉的李彻还没来得说话,就看见熊老二等人。
他们一见到李彻,立马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来得正好老臣正和几位将军商讨登基之事”
察罕帖木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筋疲力尽,神态疲软的元兵们,心中怒火不由地升起。
半年前他还在江南老家,在收到自己父亲的书信后,知道自家那人见人爱的外甥女被反贼所掳,于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然而到了这里,在了解情况后,他就觉得自己那外甥女十有八九被山贼糟蹋了。于是察罕帖木儿亲自前往霍州郡府,以剿灭山贼的名义向自己父亲的老部下借来三百精兵。
在上黑山岭之前,他就将山上的山贼了解透彻。所以他名义上对山贼说是救自己的外甥女,但实际上的心思,是剿灭黑山岭的山贼,既有为自家外甥女报仇的心思,也有凭借剿灭山贼的功劳,为自己捞取名声的想法。
可惜他前后两次遇挫,第一次因为彭莹玉等人忽然赶来,不得不嫌溃败逃窜,第二次再向霍州五县的达鲁花赤说明白莲教的危害后,再次凑齐两千官兵前来围剿山贼。
结果
“呵呵,我察罕帖木儿自诩文武双全,如今看来,也只是个纸上谈兵的无能之才”
之前被几个达鲁花赤胁迫着带兵来反攻赵城县,想着杀死彭莹玉,将这场即将爆发的白莲教叛乱剿灭在摇篮里。
没想几个达鲁花赤不听自己劝言,强行下命快行军,结果让反贼在途中击溃,这才落到如今局面,委实不堪
察罕帖木儿回头望着赵城县的方向,心中暗道这次叛乱恐怕要为祸一州,不知要死多少百姓
他打算回到灵石县后,立马让自己的父亲上书大都说明这霍州的变故。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侄子李扩廓,李扩廓原本被李彻所俘,现在不知因何又回到自己舅父身边。
只是他望着自己舅父的背影,神情落寞,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对他改变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