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小昱托着下巴上课的时候,学校里一对情侣却正在轰轰烈烈的闹分手。
……事实上,闹分手已经持续了快两天了,如今不过是愈演愈烈罢了。
以至于如今分不分手反倒不怎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有理有据的推卸责任。
这两个即将劳燕分飞的小鸳鸯,当然就是程小昱的便宜姐姐程丽雅,和她的男朋友孙铭宇了。
他们此时的境况,大概正印证了那句古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他们还不是夫妻呢!
孙铭宇简直要疯了,他这两天觉都睡不好,胆战心惊的就像一只遭了雨淋的鹌鹑——本来那个叫程小昱的胖子白眼一翻晕倒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事儿要闹大了,毕竟欺负欺负同学不算什么,见了血还要送医院就严重了。但他也没有太拿着当事儿,毕竟程丽雅说了,那就是个无足轻重的乡下孩子,估计也找不到人为他出头,他们孙家好歹是有些分量的,学校方面估计也不会太为难他。就是可能要被捅到老爸哪里去了,晦气……
哪知道,事情的发展眼瞅着就向一个再也预料不到的地方去了!
那个程小昱!他哪是什么乡下孩子啊!他爹是程岩威!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孙铭宇简直就要吓尿了好吗!
程岩威是谁?普通人可能不会留意。因为这人是才调过来的,现任本市主管经济的副市长!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副市长,可想而知他们家的背景有多硬!程岩威前段时间过来赴任,就顺便将儿子的学籍转过来了。当官的嘛,尤其是刚上任,势必要谨慎低调的。所以程小昱的背景,竟没人提起。那小胖子也不是那种专门坑爹的纨绔,自己也从来没提过,结果就被校园暴力了……
孙铭宇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啊!妈的最烦你们这种扮猪吃老虎的了!低调个啥啊,你倒是不坑爹了,可却是要把我坑死啊!
孙家是干嘛的?商人。确切的说,是搞房地产的商人。
他们家不算顶级富豪,满打满算有几亿的资产吧!这些钱听着挺多,但玩房地产的话,就捉襟见肘了。所以只能算入门级玩家,十分依赖政府支持。孙铭宇他爸孙守聪性子八面玲珑,向来打点的到位,政府随便漏下一点,就够他吃的了,这些年倒也顺风顺水,赚了不少钱。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偏偏生了一个坑爹的儿子。
知道程小昱的背景之后,孙铭宇当场就萎了。
他根本不敢站出来承认,更不敢跟他爹说,满心的侥幸,毕竟直接出面威胁程小昱的并不是他,他顶多算幕后人物,也许就能瞒过去呢?孙铭宇将所有有名号的中外神仙都拜了个遍,就盼着能平安过关。
然后,他想到就是程丽雅这贱人害他的,心里的邪火如何能按捺的住?约出来一顿狂骂。
程丽雅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能受这委屈?俩人对掐了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彻底撕破脸。但因为心虚,他们俩谁也不敢将这事儿捅出去,吵架都不敢叫人听见,简直憋死了。
程丽雅纳闷儿极了,新生里就两个程小昱,据说进医院的的确是个小胖子,怎么会找错人呢?
为了解开心中疑团,程小昱一回来上课,程丽雅就偷偷跑过来看,她打量了许久,觉得这个必然不是那个恶心的胖子……差距太大了,没有一点关联性!
但她这次留了个心眼,突然地叫了他一声:“程小昱!”
程小昱条件反射的回过头来,见是李茉莉的女儿,面上露出了一抹厌恶的神色来,然后他吊着眼睛回道:“你来找干什么?”
程丽雅一瞬间仿佛见了鬼!
一个人的外貌可以变化,但表情和小动作却不会变。当程小昱是个猥琐的胖球的时候,他翻出这样的吊白眼特别的讨打,给程丽雅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初印象。但他现在瘦了也好看了,同样欠揍的表情却有另一种美感——具体可以参照漫画中性格恶劣的美少年们——但此时的程丽雅反正是看不出啥啥美感的,她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你真的是程小昱?!”程丽雅本能的尖叫起来,食指指着他,“你竟然整了容!”
程小昱用看疯婆子的目光看着她。
程丽雅梗住了,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因为她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许多人都闪烁着八卦的眼神看向她,其中有一些女孩子还对她怒目而视。
程丽雅扯出了一个僵硬的微笑,她咳嗽了一声,尽量放柔声音:“你才多大,就偷偷去整容……不是我说你……唉,叫爸爸知道了不知道会多生气呢!”
整容!
挺多看程小昱不顺眼的男生嫌恶的咧起了嘴,还有几个窃窃私语着:“怪不得长成这种样子,原来是整的啊!早就觉得他的脸假了!亏那些花痴还说他长得帅!”
李维斯的座位也在角落处,离他们不远,此时他正微微侧着身子,饶有兴趣的观察着程小昱的反应。事实上,关于‘整容’这件事,他也心存疑虑,因为毕竟一个多月前,他是见过程小昱一面的,结果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程小昱的蜕变,是在辜睿和六爷的眼皮底下进行的,结果这样的‘潜移默化’都让他们俩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些一步到位的了。
“奇怪了,”程小昱面不改色心不跳,他挑眉问程丽雅,“你是我的谁啊?咱们俩又不熟,我整没整容你倒是门儿清……这空口白牙的,合着污蔑人不犯法啊?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程丽雅柳眉倒竖,怒道:“你!”
正在这时,上课铃声就响了,程小昱皮皮的对她挥手拜拜。
程丽雅见老师都要进来了,只能顿了顿脚,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程小昱回头环视一圈,与那些善意的恶意的目光一一对视,那些人毕竟没有程小昱的功力,也没有他的厚脸皮,全都示弱的将目光移开了。
在没有奇遇之前,程小昱都不怵那一家子极品,更何况如今?对他来说,程丽雅这样的简直就是战斗力渣五,他本来还想着有机会恶心恶心他们,但如今心态不同了,谁有那个耐烦心陪她们过家家啊!所以程丽雅过来挑衅,他只当是调剂了,三两句将她喷走,就继续烦恼地球安危这种大事了。
其实他现在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变化问题,因为见过他原来模样的,除了那个小山村的人之外,这里只有辜睿、六爷、程富裕一家子、程富裕的助理刘笙,最后再加上一个李维斯。但这些人根本没有程小昱原来的照片!也就是说,他们空口白牙的,凭什么让别人相信?
程小昱从小到大,就没有拍照片的习惯,唯一保存下来的一张,还是他四五岁时候的……
总之,他淡定得很。
……不过,等等!
程小昱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貌似他如今的基因已经变异了啊!如果程富裕提出要验怎么办?被查出来不是他儿子反倒是小事儿,如果程富裕一口咬定,他是冒牌货,自己的亲儿子被掉包了……那他岂不成了来历不明的、居心叵测的犯罪分子?或者查出来他的基因与正常人类不同,然后他就成了小白鼠……
看来,他得早点做计划了。
上午的课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上完了,程小昱和辜睿手拉着手回宿舍。
按照他们宿舍早就协商好的,于鸿负责去学校食堂的后厨那里买菜买肉——据说他有一个亲戚在那里工作,这点小事完全可以搞的定。然后程小昱负责做好宿舍四人的午饭,大家吃了,稍稍午休一小会儿,再去上下午的课。
今天程小昱在做饭的时候,李维斯一个劲儿的打量他。
程小昱问他:“看我做什么?”
李维斯笑了笑:“今天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你真的整容了?”
程小昱翻了个白眼:“白痴!你要不要过来揉揉我的脸啊!”
李维斯眼镜蹭的亮了一下:“可以么?!”
辜睿淡淡的看了程小昱一眼。
程小昱立马就怂了,他很坚决的摇了摇头,“废话,当然不可以!”
“那好吧,”李维斯识时务的耸了耸肩,“但是你的变化真的挺大的,我给你看一下我做的模拟图!”
他打开自己带来的银色手提电脑,极为快速地按键操作了一通,然后调出来一副对比图。程小昱正好将锅里的一条清蒸鲈鱼端了出来,趁此空隙,往他的电脑上瞄了一眼,然后就呆住了。
“这是我?!”程小昱惊讶的大叫。
这真不能怪他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这个之前仅有一面之缘的李维斯肯定不会有他的照片,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的电脑上竟然显示出了一张他原来胖胖的样子——阔别一个月,他看着就有点陌生了,但毕竟曾跟了他那么多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感。
“你怎么会有我的照片?!”程小昱瞪着李维斯,“你偷拍我?”
李维斯满头黑线,无奈极了。程小昱冤枉他不怎么打紧,旁边那位误会了才叫事情严重!连忙解释道:“拜托,你仔细看看!这是三维合成的图像好不好!我自己凭记忆做出来的。”
哪知道程小昱根本不相信,“之前我们才见过一面好不好!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你说你现在还记得我原来的样子?喏,连我脖子上的一颗痣都有,还说不是偷拍!”
李维斯简直要被他气死,“别说才一个多月了,一年前的人,只要我留意过的,我都可以记得清清楚楚,然后做出三维图像来!你自己做不到,就别臆测别人的能力好不好!”
程小昱将信将疑的离近了仔细的观察,而李维斯为了洗清偷拍的嫌疑,在一旁拿着鼠标不断转变合成图像的角度,以便让这个土鳖有一个直观的印象。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没好气的问程小昱:“怎么样,是合成的吧?”
程小昱又回去做菜了,一边做一边狐疑的问他:“好吧,姑且相信你。不过你闲着没事儿干吗要给我做合成图像?”
他虽然现在表现的很淡定的样子,其实内心深处却羡慕疯了!李维斯这一手简直酷炫到没朋友,莫非这就是天才与凡人的不同?隔着一个多月的时间啊!不过是萍水相逢,他竟然可以做到完美再现!程小昱不会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认错,李维斯做出来的图片真是惟妙惟肖,无一处不像!所有细节都尽善尽美,拍照片也就这水平了。
这逆天的记忆力!
李维斯就当没听到那句‘姑且相信你’,他又敲击了几下电脑,解释道:“因为我想根据你原来的头骨走向,和五官形状推导一下你瘦了的样子。”
程小昱震惊之下,手里拿着的勺子磕了锅底一下,发出duang的声音。
辜睿凑过去看他的‘研究成果’。
李维斯一向是有些怕他的,稍微躲远了一点,让辜睿自己看。
电脑屏幕上,此时被分成了同等大小的四个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有一个人工合成的三维头像。
左上角那个,就是程小昱原来胖胖的样子,略微显得细长的丹凤眼,小巧而挺翘的鼻子,肉嘟嘟的粉唇,皮肤白的几乎可以发光。仔细看的话,他长得一点都不差,甚至因为肉乎乎的,显得很有几分可爱。
而右上角那个,就是李维斯所谓‘通过合理推导得出来的程小昱减肥完成后的样子’。那也是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少年,从眉眼上能看出来和左边胖胖的样子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和程小昱如今的模样的确是有些差别的。但总的来说,底版是有些对的上的,程小昱如今的模样,很像是经过了一些微调——就像那些狗血网游小说中写的那样,‘玩家可以在原本外貌的基础上上调十五个百分点’啥啥的。
总之,如果现实中的程小昱可以打一百分的话,那个‘设想中的减肥版程小昱’大概只能打八十分。
右下角的图片,就是程小昱如今的样子,上下对比鲜明,一目了然。
而左下角,则是以现在程小昱的外貌为基础,做了一个反推——也就是设想一下程小昱再次发胖后的理论外貌。可以看出来,和上面那个又有细微的不同。
辜睿一张一张的看过去,看得十分仔细。
不知道什么时候,于鸿也放下了从不离手的大部头,悄悄走了过来,也好奇的看那两组图片。
他突然用食指指了指其中的一张,出声道:“这里错了。”
“嗯?”李维斯不信的凑过去,“哪里错了?”
“这里,”于鸿将鼠标拿过来,在右上方的图片上画了一个黄豆粒大的圈,“颧骨这里表现的不对,阴影部分没有处理好,应该再高一点点的。嗯,还有眼睛这里的弧度也有点问题……这样一改就没问题了。”
李维斯向来自负,他也有自负的本钱。从小到大,他自认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天才’了,但大多只能算稍微有点聪明罢了,反正没有一个能让他产生类似‘惺惺相惜’这种情绪的。也许每个天才都会因头脑出众而显得傲慢,李维斯当然也不会例外。
所以听到于鸿说他错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计算机领域虽然不是他最擅长的,但输给一个刚上初一的小孩子?怎么可能!
此时他貌似是忘记了,以他的年龄,正常来说应该才上小学六年级的,所以人家还比他大一岁……
他盯着图片看了好一会儿,慢慢的脸色变了。操作着鼠标,照着于鸿说的微调了一下,出来的效果果然有了一些变化,但看起来却显得自然了许多。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承认,果然是自己错了。
李维斯第一次正眼打量于鸿,像是要将他深深的印入脑子里一样。几秒钟之后,他才深呼吸一口,问他道:“你很擅长利用电脑进行逻辑推导?”
没想到于鸿却摇了摇头:“我很少有机会使用电脑。”
一句话就将李维斯噎了个半死!
他忍着一口血,咬牙切齿的‘赞美’他道:“你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不如试试看深研?”
于鸿又一次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买不起电脑,等以后攒够了钱再说吧!不过我以后应该也不会钻研这个,我更喜欢机械物理……”
一直以来,都是李维斯气别人,让别人对他羡慕嫉妒恨,这还是头一次,他被一个同龄人轻描淡写的‘炫耀’糊了一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程小昱终于做完了午饭,他洗了洗手,摘掉前面缝着雪白色小兔子的围裙,也凑了过来。
刚才他虽然在认真做饭,也放出了一丝心神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呢。说实话,因为心虚,他是真的有点心乱如麻的。没想到机缘巧合碰上个李维斯,偏偏他还是个记忆力逆天的大变.态!竟然会这么较真,一会儿叫他想个什么样的理由解释才好呢?
愁得做菜手艺都有点失水准了……
绞尽脑汁的打了一些腹稿,他才忐忑不安的过去看。
那四张简简单单的图片,愣是吓得他心脏紧缩了好几秒……
察觉到他走了过来,围在电脑旁的三个男生齐刷刷的回头,盯着他看。
程小昱连胃都要疼起来了。
没想到首先开口的反而是于鸿。他若有所思的打量了程小昱一会儿,就移开目光,“那张图真的是你一个多月前的样子?”
程小昱真想矢口否认,但李维斯刚被于鸿打击了,此时火气足得很,盯紧了程小昱,仿佛只要他敢昧着良心否认,他就立马将他喷的重新做人!程小昱呵呵着模糊问题,回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于鸿自言自语道:“那就真的有点奇怪了……”
三个人中,程小昱最难与之对视的反而是辜睿。所谓关心则乱,对那两个人,他胡搅蛮缠也好,理直气壮也好,总之无论用什么办法,他都可以应付过去。但辜睿不同,于鸿没见过他原来的样子,李维斯也只见过一面,唯有辜睿,他们几乎称得上是日夜朝夕相对,他能够瞒得过另外两个,却肯定瞒不过辜睿!而对着他明目张胆的撒谎,真的是太挑战程小昱的承受底线了。
现在辜睿不知道是不是也怀疑他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生他的气……因为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辜睿肯定一早就站在他这边力挺了,绝对不会就这样放任着别人‘逼迫’他……想到这里,程小昱竟忍不住鼻子泛酸起来,心里委屈的不行,他也是有苦衷的好不好!不是不想跟他坦白,怕就怕跟他坦白之后,他却当成笑话听,甚至把他当成病友啥的,难道大家要一起去青山精神病院治疗吗?!
程小昱倔强的站在那里,紧咬着下唇,并不做任何解释。
李维斯托着下巴,开口道:“医学上有一种说法,叫做基因突变……他会不会就是这种情况?”
于鸿见他是看着自己说的,迟疑的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对这方面了解的不多。”
李维斯的脸色终于转好了一些。是了,这就是术业有专攻了,谁都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他实在不必钻牛角尖,用自己不擅长的和这人擅长的对比……但没想到同个宿舍就能遇上一个不白长了脑子的,看来以后不至于太过无聊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辜睿终于开口了,他缓缓说道:“我准备建一个高标准的实验室,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成为第一批使用者,研究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东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