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长袍在闪电白织的光芒下显得格外的火红,真像是燃烧着的一团烈火。
鬼影看似在燃烧。
不,这怎么可能?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独孤怀惊惧,他似乎都忘记了防御,愣楚楚的站在那,心中不断的念叨。他自然知道自己的武艺敌不过鬼影,也知道遇到鬼影自己就是死路一条,再如何反抗也只是徒劳。
于是,独孤怀从内心深处已放弃了反抗,自然了放下了防御。
他始终不敢相信鬼影真的来了,来的让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太突然了,倒是有点接受不了,整个人只能呆傻的立在地上。
不知道是雨顺着头发流下的,还是汗水,一滴水就这样顺着额头流到眼皮,独孤怀没有眨眼,似乎忘记了去眨眼好除掉眼皮上的水滴,自然也顾不上这一滴水带来的难受。
夜黑,雨也无休无止。闪电不时撕裂黑夜,在漫无边际的黑色夜幕里留下闪白的短暂印记。
身穿红袍的人就站在面前十丈之地,这一次不是幻觉,更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
独孤怀圆睁着双眼,他的双眼不知是因为长时间圆睁,还是因为惊惧的原故,黑色的眼瞳四周充满了血。
满眼条条血丝,显得十分骇人。
不过,独孤怀根本不在意这个,或许是压根顾不上,毕竟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
红袍人未动,独孤怀也未曾动一下,没有人知道独孤怀是因为红袍人未动才未动,还是红袍人因为独孤怀未动而未动,只知道两人如木桩一般僵硬的站立在雨中,谁都不曾动弹一下。
雨,似故意捉弄人一般,在这一刻,在刹那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无论是雨中的独孤怀还是红袍人全身都已湿透了。
纵是如此,他们两人依旧一动未动的站着,似乎在比拼定力。
然而,就在几道透彻响亮的闪电过后,在轰隆隆的雷声里,独孤怀终于按耐不住了,他知道论武艺自己技不如人,他也深深的知道眼前的这位红袍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自己的命在这一晚是掌握红袍人手中的,不过即使这样,即使身家性命被握在他人之手,独孤怀也不甘心这样,不甘心如此被动,被动的接受死亡,如果真是这样,这样的死简直是一种侮辱,就是死了到阴曹地府又有什么脸面见家人、兄弟、部下?
万万不能!
就是死也要掌握主动,也唯有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生死,自己的命何时了结也该有自己做主。
至少这是对自己乃至生命的一种尊重。
不过,在死之前,独孤怀心中还有一点疑惑,或者还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再或者内心深处尚存一丝侥幸,对生的侥幸。
于是,他不甘心又抱着侥幸的问道。
“阁下……”
独孤怀说出这两个人字的声音很小,小的恐怕只有自己能听见,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同时也意识到似乎不该这么称呼眼前的这个人,因为他是自己的敌人。他提高音量,几近于喊,道。
“你……是谁?”
独孤怀的问话刚落音,便被淹没在一声响雷里。雷声很响,连独孤怀也感到心惊肉跳,同时,独孤怀也害怕自己的问话淹没在雷声里而让对方听不到,于是,他又大声的问道。
“你到底是谁,可否报上姓名?”
这时,巨大的黑色天幕里没有闪电,更没有雷声,独孤怀笃定自己的话将一字不差的传到对方的耳中。
独孤怀只需要等对方回话。
而独孤怀对面的红袍人,在过了片刻之后,他依旧没有回话,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立着,似乎他根本没听见什么一样。
独孤怀开始纳闷,他不知道红袍人到底要干什么,忽然间他惶恐起来,他又开始安慰自己,无论发生什么根本不重要,反正是一死而已。
不过,红袍人不说话无疑是一种蔑视,这让独孤怀感觉受了侮辱一般,他忘记了生死,变得愤怒起来,一挺长剑,周身阴风四起,一抬腿,人剑合一,如风一般直逼向红袍人。
红袍人依旧一动不动,似未曾看见一般。
风乍起,闪电透彻而耀眼的白光撕裂黑夜,惊雷滚滚……
独孤怀挺长剑,脚步轻捷,马踏飞燕一般,用尽一身功力,急速的刺向红袍人。红袍人未动,直到独孤怀长剑的剑尖离自己脖子皮肤两公分的时候,红袍人这才出了单手,用两指夹住了独孤怀的长剑。
此时,独孤怀长剑的剑尖离红袍人脖子皮肤只有一公分的距离。
原来,独孤怀这一剑是要刺红袍人的脖子,脖子可是致命的要害,想不到独孤怀如此毒辣,不过,转而一想,他也是想赌一把,这一赌,他必须用尽一切功力,一剑封喉,他才能有活的机会。
可惜功败垂成。
红袍人的两根手指似不费力气般的夹住了急速刺来的力道刚猛的长剑的剑刃。
独孤怀并没有吃惊,他知道自己这一剑非常有可能被对方挡住,换句话说,他对于这一剑不是很有信心,剑被挡,并没有出乎自己所想。
两人就这样纹丝不动的站立了片刻,似乎在暗中比拼着内力。
未多久,独孤怀的嘴角便流下了鲜红的血,他原本还想强忍着,不让血流出口,可是他做不到。
这样一来,也预示着内力比拼的结束,红袍人飞起一脚,似并未用多少力一般,一脚踢在独孤怀的腹部上,独孤怀连人带剑直直的飞栽到十丈地方,又回到刺剑的原地。
栽地之后,独孤怀整个人便动弹不得,唯有脑袋尚可以抬起,双眼惊恐的看向红袍人。
红袍人看着独孤怀,他的脸被遮盖住了,亦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在几道闪电过后,轰隆隆的雷声中,红袍人开口道。
“走!”
在雷声的相映之下,红袍人单单的一个字,说起来很冷淡,冷的如冰一般。
独孤怀听见了,他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宿敌居然要放过自己,难道他是在戏弄自己,故意整人的?独孤怀在内心里不断的猜想着。
见独孤怀迟疑在那,红袍人有点不耐烦了。
“还不快滚,真的想死在这吗?”
这一下独孤怀听的真真切切,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子上了,识相的自然该离去。于是,独孤怀咬紧牙,勉强的从地上站起,他又看了一眼红袍人,本想谢他不杀之情,可是话到嘴边,一向倔强的独孤怀始终未说出口,然后,提着阴冷的长剑,带着重重的伤,摇摇晃晃离开。
独孤怀离去的时候,心中忐忑不安,他时刻注意身后,生怕红袍人背后袭击,直到他走了一里路还安然无恙的时候,他那颗忐忑不安的心才平静下来。
独孤怀也很费解,红袍人怎么会放过自己。
伤让独孤怀疼痛不已,他走不动了,站定之后,环视四周茫茫漆黑的雨夜,他知道自己不能在此耽搁,也怕红袍人反悔追杀过来,他要及早的赶回圣都,在那里疗伤。
他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响彻雨夜。
哨声未落,马的厮叫声立刻从漆黑里从独孤怀的身侧不远处传来,独孤怀转头看向声源方向,马已经来了,独孤怀感激的说道。
“老朋友你来了。”
马似乎知道独孤怀受了伤,很懂事一般,蹲了下去,这样一来,独孤怀上马就变得比较轻松了,等独孤怀上了马背,马腿如弹簧一般,从地上弹起,驮着独孤怀,冒着雨,朝圣都方向疾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