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临江东城。
十七时三十分。
“?～”
女孩儿哼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看起来大概六七岁的样子，稚嫩的曲调中满满的兴奋感。
今天是她暑假前最后一次返校。在这个学期，她不但在期末考试中拿到了全科满分的好成绩，还被评为了本学期的“三好学生”。
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再次出现在脑海中，女孩儿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她的父母从她出生就没怎么管过她，一直都是一位唤做“王姨”的保姆在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悲哀的是，在她上学之后，就连王姨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后来她听说，因为爷爷的缘故，父亲把她辞退了。
因为爷爷的缘故……父亲和爷爷闹翻的事情，她之前就有耳闻。
但是……父亲和爷爷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不可呢？
小姑娘心中异常疑惑。
想不明白。但无论如何，现在她父母既没有要亲自照顾她，也没有给她安排其它保姆的意思。迫于无奈，她只能学习照顾自己。
早上，在路边小摊点上买个馒头，晚上等父母和那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吃完，自己再去找点儿剩饭剩菜，或是热一些中午从学校食堂带出来的食物——她就像是家里的透明人，没人关心没人在乎。
每次放学，看到周围的同学们和父母一起有说有笑地回家，她都会感到异常落寞。
她曾经壮着胆子问过自己的父亲——
「没必要思考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你只需思考如何为我创造利益即可。」
那时的她还不太理解这些话的含义。她想要的仅仅是所有孩子都应该有的，父母的关心爱护而已。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听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谈话。他们说，做家长的都喜欢听话，上进，成绩好的孩子。而根据她在学校里的观察，似乎也确实如此。
于是，她决定试试。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她在学校里认真听讲，努力完成功课，别的孩子出去玩的时候，她依然在教室里学习。
只要拿到优异的成绩，父亲他一定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吧——小姑娘看了眼手中的满分试卷和奖状，满心欢喜地想着。
然而，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群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
十九时二十一分。
“全体市民注意，全体市民注意，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临江市的电视台，广播站都开始播放同一个画面。
“大约一小时之前，有一群持枪歹徒控制了花园广场地铁站，他们劫持了十余名人质，目前警方，谈判专家均已赶到现场，正和匪徒们紧张对质。”
“最新消息显示，应氏集团的千金也被牵涉其中，我们正在联系应氏集团总裁应英伟先生，希望他能出面和绑匪交涉……”
……
女孩儿蜷缩在角落，满脸惊恐之色。她刚进地铁站，这些黑衣人就冲进来抓住了她。小小年纪的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当时就被吓傻了。
紧接着，那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把她拉到了一旁，他和她说了很多，但女孩儿什么都没听清，只隐约听到了“黑道”，“你爸来了我们就放了你”这么两句。
其实别说是她，周围那些成年人也比她强不了多少，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每个人都是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该死！”
随着时间的推移，黑衣人们逐渐开始沉不住气了。
“应英伟那混蛋，难道不管他女儿的死活了吗？”
如果这小姑娘对应英伟来说真的很重要，他早就过来了。现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很明显他就是要装死。
现在这些人质，尤其这小姑娘是他们唯一的筹码，若是应英伟一意孤行，那他们今天绝无活路可言！
地铁站外，谈判专家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其实他们早就联系上了应英伟，但无论他们怎么劝说，应英伟都是油盐不进，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放弃他的女儿。
就在众人急得火烧眉毛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名警察悄悄地离开了他的岗位。
他鬼鬼祟祟地走到侧门附近，将一颗烟幕弹扔了进去。
呲——！
浓烈的烟雾立刻引起了地铁站内绑匪们的注意。
“怎么回事？！”
黑衣人们全都乱了阵脚，结合之前不怎么愉快的谈判，他们下意识地就以为这是外面警察准备强攻的信号。
“看来这群条子是不打算管人质的死活了！”
“既然如此，那就都别活！”
“对，先杀了这群没有用的家伙，再和他们拼了！”……
“都给我住嘴！”
此刻唯一还保持着理智的就只有那个首领模样的男人了——不，看起来他也失去了冷静。
只见他走过去，粗暴地拉起角落里女孩儿。女孩儿那娇嫩的胳膊上立刻留下四道鲜红的痕迹。
男人把她丢到一个人质面前。揪起她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
“应英伟是觉得我不敢杀你吗？”
话音落下，他毫无征兆地举起枪——
砰！
枪声，伴随着周围众人的惊呼声。鲜红的血液和淡黄色的脑浆从眼前那人额头喷涌而出，溅了女孩儿一身。
由于这一枪太过突然，女孩儿根本来不及闭上眼睛，这位无辜的路人临死前那绝望的表情永远映在了她的脑海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的小嘴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瞳孔里透着和眼前这具尸体生前一样的惊恐与绝望。
直到声带撕裂，彻底喊不出声音，地铁站内才重新安静下来。
“告诉外面的条子，从现在开始，如果看不到应英伟！十分钟杀一个人质！”
男人站起来，恶狠狠地吩咐道。
“我倒要看看，应英伟是不是真的如此冷血无情，连他亲女儿都不要！”
……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踏马是谁扔的烟幕弹！”
亲自带队赶到现场的警察局局长简直要气疯了，本来谈判就不怎么顺利，这个时候刺激劫匪，和让他们撕票有什么区别？！
这里面要死一个人，他这警察局局长也别做了，临江市市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了。
下属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刚才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人看到谁偷偷扔了个烟幕弹进去。
“或许……是有人手滑了吧？”
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
手滑？
局长不悦地挑挑眉毛，就在他要继续发作的时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儿毛骨悚然的惨叫回荡在夜空中，就连这位见惯了大世面的警察局局长都是浑身的鸡皮疙瘩。
足足几分钟，惨叫声才停了下来。
“这……”
如此凄厉的惨叫，但凡不傻的人都知道里面出事了。
果然，片刻之后，一具尸体被扔了出来。于此同时，地铁站的广播里响起了劫匪的声音:
“外面的条子听好，从现在起，每十分钟就杀一个人，直到我们看到应英伟为止！”
完了，全完了。还残留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的局长瘫坐在地上。他知道，今天这顶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
“继续联系应英伟，”他像抽去了脊梁的狗一样，无力地挥挥手，“另外，做好强攻的准备吧……”
……
十九时五十分。
夜幕中的临江下起了小雨。
“八分钟了，应英伟人呢？”
警察局局长抓狂地揪着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在地铁站里的歹徒们发表“屠杀声明”之后，应英伟那祖宗终于同意出面了。
他答应自己几分钟之后就会赶过去。但眼下时间都快到了，很可能就要出现新的牺牲者，他却连影子都没见着。
“局、局长，应总说他已经到了。”
一个手下匆匆忙忙地走过来，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到了？”
局长愣了一下，心道糊弄鬼呢，我就在现场我咋没看见你人呢？
就在他满脸疑惑的时候，一直在播放着实时现场的屏幕一闪，画面被切回了电视局总台。
众人看到，转播室中除了电视台的播音员之外，还有一名穿着西装，大概三十岁出头的男性。
“应英伟……”
看着画面中的男性，局长目光一凝。他现在才明白，应英伟说的“过去”不是去现场这边，而是去电视局总台。
可是，应英伟为什么一定要去电视局总台呢？如果要和劫匪谈判的话，直接来现场不好吗？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第一次经历和这种劫匪对峙的局面，但这所有事情都超出了掌控的感觉，却是真真实实的第一次。
电视台那边，播音员已经调整好了设备:
“各位市民，现在距离绑匪劫持人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应英伟先生终于来到了我们电视台，他有些话想和我们大家说。”
出了这么大事，几乎所有市民都守在电视机前，时刻关注着此事的进展。看到劫匪点名要见的人出现在，每个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注意力转移到电视机上。
父亲……
地铁站内，女孩儿看到大屏幕上父亲的身影，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啊……啊……”
口中发出嘶哑的声音，她挣扎着爬过去，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伸出手。
“死丫头，给我老实待着！”
离她最近的劫匪察觉到她的动作，抬起脚狠狠踹在她的小腹上。
唔啊……
女孩儿像是块破布一样被踢出好远。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恐惧，又或是二者皆有，她那瘦小纤弱的娇躯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发出无助的呻吟。
父亲……救……救救我……
……
“各位临江市市民，我是应氏集团的现任总裁，应英伟。”
电视机中，男人语气沉重地开口了。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这些人是冲应氏集团来的，他们绑架了我的女儿，还有一些无辜的群众。”
“我已经和他们幕后的雇主取得了联系，我承诺用我的一切换回我的女儿。”
“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我之所以没在公众面前出现，是因为我正以最快的速度办理集团转让手续……”
原来如此……
电视机前的市民们露出恍然的表情。之前网络上那些声讨应英伟，说他冷血无情的声音，现在也都销声匿迹了。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抛弃孩子的父母，即使是应英伟这样的大公司老总也不例外。
看来这次事件会以一个相对和平的方式结束。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
“嗯？”
地铁站内，所有黑衣人，包括那位首领都是一头雾水。
听这语气，他们的雇主似乎早就和应英伟达成协议了。
但是，如果他们私下都谈妥了，为何不通知他们？他们现在又在忙活什么？
就在他们疑惑的时候，画面中，男人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愤怒且悲怆:
“但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办理公司转让手续这么一丁点儿的时间，这群人渣都等不了！”
男人悲愤地锤着桌子。
“为了恐吓我，让我屈服，他们居然枪杀了一名人质！”
“什……？！”
所有市民都是惊讶地捂着嘴巴，这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直地铁站外看着他演讲的警察局局长目光逐渐变得惊恐。此时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快！快给我联系电视局总台！”他发疯般地抓住旁边的记者，“让他们切掉！让他们马上把画面给我切掉！”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屏幕上出现了遇难者的照片。他身上盖着白布，额头上的弹孔清晰可见。
看到这名遇难者的惨状，承受能力低人的已经俯下身子干呕起来，而更多的人则是义愤填膺:
“太嚣张了吧混蛋！”
“外面的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让他们这么为所欲为？！”
看到他亲自处决的那名人质的尸体出现在屏幕里，黑衣人首领同样是目光惊恐。
他敢这么嚣张，是因为他了解警察。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他们绝不会把这里出现死难者的事情公之于众。
可是今天他们为什么……
对了！那颗烟幕弹！
黑衣人首领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刚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既然烟幕弹都扔进来了，外面的警察应该趁着烟幕以雷霆之势冲进来才对！
然而，直到他枪杀人质，把尸体扔出去，外面的警察都没有强攻的意思。
就好像……是在诱导自己这样做似的。
一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他当然不会认为真的是外面那些警察在逼他同归于尽，那样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只有……
没来由地，黑衣人首领感到一阵恶寒，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大屏幕。
果然，屏幕里的男人继续开口:
“他可能和我一样，也有妻子，也有孩子。他也是一名丈夫，一名父亲，如今却在这场横祸中不明不白地丢掉了性命。”
说到这里，他像是做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一般，表情痛苦。
“所以，我决定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
“杀人偿命，我们必须要为无辜的死难者伸张正义。”
“哪怕……要以失去女儿为代价。”
话音落下，整个临江都沸腾了。
“对，绝不能让这群人渣活着离开！”
“没错，今天死的是这个无辜的人，谁知道哪天死的会不会是我们！”
“法治社会，不让他们偿命，如何去维护法律的尊严！”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直到此刻，电视台那边才反应过来，迅速掐断了直播信号。
……
二十时十九分。
不出所料，里面的劫匪当场又杀了好几个人质。
警察局局长看着地上一排盖着白布的尸体，双眼已经是赤红一片。
在电视台掐断直播信号的十几分钟之后，应英伟在网络上发布了信息。他宣称会对这次事件的所有无辜死难者负责，无论他们的家属提出何种要求，他都会尽力满足。
这个消息无疑是煽动舆论的最后一把火。没有了后顾之忧，现在，几乎所有市民都站在了应英伟一边，他们要求警方立刻强攻，当场击毙所有歹徒。
“江局，市长的电话。”
手下的警员把对讲机递给他。
警察局局长面无表情地将其接过来。
“市长，我是……”
“嗯，对……是，是，我明白了。”
挂断了对讲机，局长一拳砸在面前的挡风玻璃上。用气之大就连那特制的挡风玻璃都被砸出了一道裂纹。
“应英伟，真正该偿命的人是你……”
他表情狰狞地捏紧了拳头，鲜血顺着他的指关节流了下来。
不惜一切代价击毙所有歹徒——这是刚才市长给他下达的命令。
一旦开始强攻，人质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他的警员们也不知道会出现多少伤亡。
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
应英伟。
警察局里有他的人，那人受他指使，刺激歹徒强迫他们枪杀人质。
现场记者里有他的人，那人偷偷拍下遇难者的照片发给了他。
电视台里有他的人，那人瞒过导播，发出了那张不应该给市民看的照片。
甚至政府里也有他的人！那人可能在市长面前都说得上话！
而他本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控制舆论走向，裹挟政府给他们施加压力，事后还能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博取公众的同情心……
不难想象，只要利用好这次事件的余波，炒作营销，未来他的事业必然会蒸蒸日上。
真是好算计！明明是针对他的一次阴谋，最后的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棋子！
只是，有一件事是他最无法接受的。
“给我接应英伟。”
局长扯着干裂的嗓子，默然地开口。
“这……好吧。”
虽然不觉得对方会接这个电话，但旁边的通讯员还是照做了。
出乎意料地，还没响两声，电话就被接通了。
“江局长，”里面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市长应该已经联系你了吧？”
“应、英、伟！”局长一把抢过通讯员手中的话筒，朝电话那头愤怒地咆哮，“你这头冷血的畜生！你连你亲生的小女儿都不放过吗？！”
“要知道，她才七岁，七岁啊！”
“这就是她的全部价值，”面对暴走的江局长，男人依然是淡淡的语气，“我会永远记住她的。”
“而你，只需要做好你该做的即可。”
江局长呆住了。他终于意识到，他们根本没法交流……不，没有人能和他交流，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知道追逐利益的野兽！
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他呆愣在原地许久，直到手下来询问接下来怎么做，他才总算回过神来。
“开始强攻，”江局一脸颓废地摇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所有人都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的时候，一个严肃的声音响了起来:
“让我试试吧。”
众人回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性站在不远处，表情认真地看着他们。
在他身侧，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拉着他的手，眼神中透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
二十时三十二分。
“有人进来了！”
“是条子吗？”
“别管是谁，开枪，杀了他！”
砰！砰！砰！砰……
“啊啊啊，呃啊啊！”
“别怕！他只有一个人！”
“不不不！他，他不是人！他是个怪物！”……
地铁站中乱成一片。枪声，咒骂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女孩儿不敢睁开眼睛，她那有限的脑海中挤满了无辜者们凄惨的死状。
终于，所有的声音都平息了下来。
恍惚间，一个人影来到了她的身边。
“没事了。”他这样说着，“孩子，已经没事了。”
凭借声音的音色，女孩儿能依稀分辨出，身前这个人影是一个成年男性。
她颤抖着睁开眼，水亮的眸子里满是惊魂未定之色。
“孩子，你还在害怕吗？”人影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来，看好，我教你一套拳法。”
这样说着，人影用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做了一套动作。
“以后有人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用这套拳法把他们都打飞！”
“嗯，嗯嗯……”
女孩儿重重地点头，眸中的惊恐终于消退了一些。
“孩子，这是你的吗？”人影坐到女孩儿身边，把两张已经烧掉了大半的A3纸塞到她手里，“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保管好哦～”
她低下头，发现人影递给她的正是自己准备拿给父亲看的满分试卷和她那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已经不需要了。”
女孩儿啜泣着，把它们丢到一旁。
她的父亲不可能重视她，她想要的“爱”，不过是奢望而已。
屏幕上的父亲虽然一直是那副悲怆，痛苦的表情，但女孩儿在他的话语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她甚至看到了藏在这副表情之后的不屑与冷笑。
她最后的救命稻草，自己的亲生父亲，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抛弃了她。
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可能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做。
“喂喂，别扔啊。”
人影慌忙把地上的卷纸捡起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在姓名栏中，是女孩儿用钢笔写出来的，“应欣悦”这三个娟秀的小字。
“应欣悦？是你的名字吗？”人影笑了笑，“真好听，像是公主一样。”
公主？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公主吗？
想到这里，女孩儿更加委屈了。
“唔唔……”她抽了抽鼻子，“骗子……”
“不是说天下父母都喜欢成绩好，听话的孩子吗？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他们还……”
“额……”人影被噎了一下，“正常来说，做父母的确实都喜欢成绩好的孩子。”
“小凝暂且不论，要是我们家小枫能拿到你这成绩，他要什么我就奖励他什么！”
人影话语中那藏不住的关爱之情引来女孩儿一阵艳羡。
这才是她想要的父母。
这才是她想要的爱。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她带着哭腔说道，“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根本就不配得到他们的爱吗？”
“……”
人影沉默了片刻后，微微叹了口气。
“孩子，你听好。”
“命运那种东西，生来就是要被战胜的！”
“如果你暂时没有反抗命运的力量，就试着去寻找值得你信任的人吧。”
“没准他就是引导你战胜命运的关键呢？”
……
时间回到现在。
临江市东城区，乾安小区。
“不对，不对！”
应欣悦坐在电脑前，连连摇头。
屏幕里播放着她在各个网站搜到的咏春拳视频。其中就有叶枫教她的那套“小念头”。
网上这些“咏春大师”的动作和叶枫教她的一模一样，至少应欣悦讲不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然而，看了这些视频，她却更加确定，叶枫就是十年前救了她的那个人。
这么多年过去，她完全记不起他的样子，甚至连他的声音都忘却了。只有那套动作，和最后的那番话，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所以，在看到叶枫的教她的那套动作时，应欣悦立刻就认出了他。
而后来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更是坐实了他的身份。
“……”
之前在体育馆，应欣悦摸过叶枫的脸，并没有发现什么“人皮面具”的痕迹。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确实返老还童了。
她一直没和叶枫挑明这件事，除了担心他有任务在身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理由——
她想让叶枫主动回忆起她；她想证明，她是他心中举足轻重的人。
这周六，是校方刚刚决定好的，春游的时间。
应欣悦躺在床上，暗暗下定了决心:
趁着春游这个机会，她一定要让叶先生回忆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