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一边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一边说道:“小姐出去几日不知道,这宅子可大有来头,是前任大司马陆鼎的府邸,陆家抄家没籍以后,一直闲置着,前些日子老爷上朝,听说在朝堂上,韦太后亲自将这座宅子赐给了咱们李家。”
“呵,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呀。”李宛宁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夏蝉一撅嘴:“要是奴婢宁可不要这恩典,另选一处住着才安生。”
“怎么说?”李宛宁秀眉一挑。
银波笑吟吟地道:“小姐不知道,夏蝉并我和秋月姐姐住进来那日,绿鸢带了不少丫鬟来,说是大夫人为小姐挑的丫鬟,后来全被周姨娘借故打发了,这周姨娘本也是一番好意,打发了以后,另行派了她院子里的仆妇帮着奴婢们打扫屋子,可谁知道,这屋里不少地方竟有血迹!”
“血迹?”
“可不是,连那些桌椅软凳什么的也破碎不堪,地上更是什么都有....奴婢们好一顿收拾,这才忙完,周姨娘派来的那些人也回去休息了,偌大的院子就剩我们三人,到了晚上,不知道是幻觉还是什么,竟看见了幽蓝幽蓝的鬼火,吓得奴婢三人抱成一团,蜡烛点了满屋子,一夜都没敢睡。”
夏蝉现在说起来还心有余悸。
秋月叹了口气:“这陆家是满门抄斩的,虽然是谋逆,但死的也太惨了些,听说这群芳阁,就是那日法场要被千刀万剐的陆家大小姐的故居,怨气重些也是应该的。”
“那陆家小姐怎么样了?”李宛宁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那日其实她已经知道所谓的陆子宜只不过别人易容改扮的,可是那些仓皇逃窜的百姓可并没发现,因此这个假陆子宜也是该有个结局的,否则怎么堵住悠悠之口?
秋月回答:“奴婢们消息也不是很灵通,只是那日早晨看着李嬷嬷匆匆忙忙地出府随口问了一句,听她说,她这是要去玄王府送吊唁的礼物,那个陆子宜最后在锦衣卫的狱中被赐死,玄王硬是上书韦太后,在玄武门跪了一天一夜,恳请韦太后答允,让他将陆子宜的尸体带回,以发妻的身份发丧,葬入祖坟。”
“这个举动,可是惹怒了满朝文武,连咱们老爷也是义愤填膺呢?亲自带头上书,说什么陆氏谋逆罪大恶极,陆子宜是陆鼎的嫡女,是囚犯、是叛国者,而玄王可是尊贵的皇子皇孙,怎么能让满身污秽的女人玷污?让这样的女人葬进皇室的坟茔更是对先祖的不敬。”
“玄王拗不过满朝文武,最后只得妥协,按发妻的身份,另择一处坟地,将陆小姐安葬。韦太后本来也不同意,但是玄王铁了心这么做,最后也逼得朝廷答应了,听说现在灵柩就停在玄王府,三日后发丧!”
“这玄王虽然贵为皇子,但真是个痴情的人啊!”
老练如秋月,竟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是吗?”李宛宁冷冷一笑。
“小姐?奴婢说错了吗?”看着自家小姐冰冷的脸,秋月有些惶恐。
“没...什么,我只是感叹罢了。”李宛宁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夏蝉大咧咧地哪里能看到这细微之处,“现在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竖起大拇指夸赞这个玄王,奴婢倒是很好奇这个玄王长得什么样子...”
看着夏蝉一副小儿女的态度,李宛宁简直要将‘人面兽心’这四个字脱口而出,最后还是郁闷地忍住,看来,是时候扒一扒古修洁虚伪的脸皮了,在这么下去,自己不被气死,也会被恶心死.....
“小姐,榆钱糕。”夏蝉献宝似的捧上一盘热气腾腾的糕点,李宛宁捡了一块,入口即化,还有微微的苦味儿,仔细品一品,苦中有甜,夸赞:“夏蝉的手艺越发的好了,做出这样好吃的东西,可要本小姐赏你什么?”
夏蝉红了脸,“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小姐哪用给什么赏赐?”
银波掩嘴笑道:“小姐就赏夏蝉姐姐今晚陪着您睡吧,正好让小姐的贵气压压这里的鬼气,省得夏蝉姐姐吓得连觉都睡不踏实,连....”
“不许你再说!好银波,竟敢揭我的丑!”夏蝉作势要咯吱银波,吓得银波边笑边往秋月身后躲。
李宛宁笑了笑:“这里面还有故事?”
秋月回想起那晚的事也是忍俊不禁,“昨天晚上,奴婢刚睡下就听夏蝉在屋里大喊大叫,奴婢吓坏了,起身披上外衣,秉烛往她房里去的时候,见银波也起来了,我两进屋一看,夏蝉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好不容易揭开被子,就看她脸色惨白,硬说窗外有鬼。”
“我和秋月姐姐大着胆子,在夏蝉姐姐的窗户外边小树林里好好地找了一番,哪有什么鬼,小姐猜最后找出个什么东西——”
“什么?”
“一只红嘴绿毛的鸟罢了!”
银波和秋月相视大笑。
夏蝉涨红了脸,被一只鸟吓得大喊大叫,确实够囧的,“你们两还在这笑我!我就是听见有人说话嘛!而且那声音尖细尖细的,像极了女鬼....”
李宛宁心上一动,“那只鸟呢?可还在?拿来我瞧瞧。”
银波忍着笑意,从正屋的桌上提出一个鸟笼,放在石桌上,“就是它了,小姐。”
李宛宁心内一阵激动...这不是她以前养的鹦鹉吗!没想到它还活着,这世上,她除了想念故去的亲人和身边的丫鬟外,就是这只鹦鹉和小蓝了...小蓝是她幼时打到的一只白狐,现在恐怕早已经没了,可没想到这鹦鹉竟还活着。
几乎是下意识地,李宛宁伸出一根手指,在鹦鹉的翅膀上轻轻一点,那鹦鹉扑棱棱地跳起来:“团子,你又胖了,团子,你又胖了!
“哎呦!它真的会说话!”
秋月几人瞪大了眼睛。
“杀人啦!快跑!杀人啦!快跑!”
“啊——小姐!那天奴婢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夏蝉差点跳起来。
原来如此...夏蝉听到的鬼叫竟然是它,至于它为什么会说,这几句话,前一句自然是和她的云天哥哥学的,另一句.....李宛宁好想捂住耳朵,不忍再听,她能想象得到,那一夜,她的亲人是在怎样的绝望和惊恐中度过的,她现在只想知道,带兵杀他全家的人,真是的襄王——古云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