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有才被逼得无奈,哆里哆嗦的掏出来一只饭碗和一只筷子,可怜巴巴的看了我一眼,道:“你们等着,这回准会来……”
我还在呐闷,不知他想要干什么。只听他“叮——”的敲了一下,这一回可不得了了,他面前顿时出现了一个诺大的气屏,就像是开启了另一个世界。
只见一座巍峨的群山中,到处飘摇着五彩之气。一座临渊的悬涯上站着一个手握法杖的双头人,后面是数以万计的精怪。
只听他高喊了一声,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天上风云骤变!在黑云的突兀澎湃间,两条金龙忽隐忽现的翻腾着,他的后面顿时传来一阵如潮般的欢呼……
后来,双头人的咒语声更大了,看那样子仿佛在与二龙斗法。两条金龙一时被囚无法脱身,如坠身火窟痛苦不堪!
忽的,一条龙一个翻腾急扑而下,一团大如车轮般的火球向双头人直射而去……
我们正看得心惊肉跳,那影像却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不见了。
“看到了吗?”
杨有才傻呵呵的转过头,浑身哆嗦着,吓得已经尿了裤子。
我才想问怎么一敲盆鬼就出来了,忽见一个异常恐怖的景象!
他后面的空气中不知怎的,突然凭空出现一道光痕!一只如鹰爪般的手从里面慢慢的探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朝杨有才的后脑勺去了。而此刻,杨有才的身上也起了变化。一蓬细若牛毛的鬼魂游丝般从他身上长了出来,向那手去了。
不消三、四秒,杨有才后背长满了“黑毛”,竟和一个刺猬相仿!
“阿嘛咪嘛咪吽。”
一道神光直射向那只黑色的爪子!
杨有才“啊——”的叫出了声,吓得蹦着就回来了。
手瞬间缩了回去,光痕也不见了。一切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刚才你怎么一敲盆鬼就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它们喜欢听那声……”
“放,放,放,放屁!”次郎瞪着眼睛道:“是谁教你的?快,快,快,快说!”
杨有才惊恐的道:“狗爷,您别生气,是那道士教的。”
“他干嘛要教你这个?”蝶儿好奇的问道。
“其实,也不是他主动想教我,只是他被细竹杆抓走时掉了一本书,那上面说的……”
“书在哪里?”我着急的问道。
“敖——”正在此时,一声凄厉的猫叫划破了夜空!
我只觉得后脖埂子一阵发冷,只见一人一猫就站在我们身后那个土包上。
“道士!”
杨有才惊得都掉了下巴,“怎么他没死?”
黑猫是第一个冲上来的,道士随后来了个凌云步,剑气和着一声“疾——”一起飘来了。
我正想试试驱执真言的威力,好久没痛快的打一场了,神光打着旋儿和剑气相撞,竟凭空爆了一个耀眼的火花。
此刻,黑猫被次郎迎住了,一猫一狗也战在了一处。
道士就像机械一样,不停的攻啊攻全无守势。他的身上已经中了我数道神光竟毫无反应。
“六哥哥,他已经不是人了,只是一个壳子!”
我终于明白蝶儿的话了,那个道士原来早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肉身。怪不得他不怕我打呢!我第一次看到没魂还会攻击的东西,心中一阵骇然。
要知道就是蚂蚁这样的小动物也是有灵魂的,有灵魂才能有行动的能力,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一个没了魂儿的东西还能动的人就站在我面前?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我出门以来最难对付的一个家伙,其实倒不是他的法力如何高强,而是他没了魂儿就无所谓畏惧,而且,毫无痛感,我的驱执真言在他身上一无所用。估计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个小时我就得让他拿下!
我正急得满头大汗,就听见蝶儿高声喊道:“六哥哥,提偶人在他后面。”
我这才注意到,就在道士的身后影影绰绰的有一根细若游丝的红线。那线一头记在道士拦腰的带子上,另一头却扎进了附近的林子里。原来是这样啊?
我一下子明白了,让你作怪,驱神真言顺着红线爬了过去,只听“彭——”的一声,绳子断了垂到了地上,道士瞬间就如同失控的玩偶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提偶人才一遇袭,那边黑猫“喵——”的一声也不见了,也许它不是次郎的对手。
次郎别提多得意了,嘴上还挂着几根毛。
“无,无,无,无敌,就,就,就我!”
大敌已退,我听了次郎言语才想发笑,我的身后突然发生了变故!
杨有运突然从我身后站了起来,他黑着眼窝儿,阴森的冷笑挂在僵硬的脸上。可是,当时的情况下,这一切我并不晓。
我看到站在我对面的蝶儿忽运神力,正没个耐何。
“疾——”杨有运瞬间被弹了出去,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蝶儿胸口涌了几下,一口鲜血夺口而出。然后,就像个泄了气儿的皮球一下子软在了地上。
蝶儿为了救我又一次勉力使了法术,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蝶儿!”
我再无心去找那双头怪的秘密了,抱起了蝶儿就往回跑。
杨有才也托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弟弟哭哭泣泣的跟在后面,一行人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恓恓然若漂泊之萍,好在敌人并没有追来。当我们终于回到他家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
蝶儿身子太虚了,她一躺下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杨有才还在抱着弟弟哭泣,我上前安慰的道:“刚才我看过他了,应该没大问题,休息一下就好了。”
杨有才将信将疑,悲伤的道:“大师傅,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千万要救救他!”
我点头答应,忽又想起点什么,问道:“刚才你敲盆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不是你说的鬼吗?”
杨有才说我有所不知,其实他是希望开启那鬼市之门的。他所谓的见鬼并不是刚才那个,只是被我逼得急了想尽快证明给我看才那样做的。
他所见的鬼不是外像而是内像。我问他何为内像,他说其实他所见的那些鬼其实就在他身上。
它们就像寄生虫那样藏在他的身体里,时时盯咬着他的灵魂,有时轻有时重。轻时只觉得心里痒痒到也并无大碍;重时就不得了了,那滋味就像自己的内核被点点蚕食。
在那种时候,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果子,虫子在果核里面,它们蠕动,啃食着里面他都能感受得到。
他又说,他其实是希望鬼市开启的,那样的话,身体里的鬼虫就会或多或少的出来一些,它们都飞到鬼市里去了,那里对它们有很强的吸引力。所以,他接长不短的要去那里一次。虽然很害怕,但不得不去。他说自己就像一头驼鹿,明知道河里有鳄鱼却不得不去喝那河水,他和那些可怜的畜牲是一回事儿。
以我现在的能力并不能帮他,我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心想只好先搁搁再说了。
我又问他那道士的书在哪里,希望可以从中找到一些门道儿。他从一只破箱子里把它翻了出来,那是一本用细绳装订的册子。
他说这上面的内容有很大一部分他看不懂,留着也没什么用,就送给我了。
我只搭了一眼就觉得这书很不一般,篇首写着四个大字:悟道手札。在书前几页的地方,还清晰的记载着一个神奇的道法:破界奇术。
这本书明显是一个随笔,估计是那道士修行过程中的心得手卷。
我并非修仙之人,不过,我想这本书对蝶儿应该很有用,就谢了对方赠书之恩。
书的前几页记述了种种道法仙术,不过大多是残卷,估计是那道士正在参悟还没有对其完全理解。书的后半段很奇怪,用一种类似于敦煌文的字体记述了一段神奇的历史,故事大约发生在周朝末期。
那种文字笔画很生硬,好像是道士从哪里抄来的。而且,其中某些部分的文字出奇的潦草,可能是那道士抄写时很匆忙,迫于怕被人发现或是什么其它什么原因。
我在念高中时,曾学过几本用敦煌文撰写的经书,所以对敦煌文字有一些了解。不过,这种字体很古老,应该早于唐代,大概是敦煌字的上古雏形。我不能把这本书上的记载全部译出来,只能大概的瞧出个意思。
书中记述的大部分内容是一个国王的故事。
开篇第一行就写着,我们来自于大漠,我们出生在那里,那里有我们儿时的全部记忆和至亲的人。
自从我们一降生就被世人称作怪物,大家都用敌视的目光看待我们,我们是在大人的嘲讽和小孩投过来的石块中长大的。
世人如此对待我们,其实并没有其它原因,只因我们兄弟两个共用了一个身体。
这开篇竟说的是双头怪人的故事,我精神一振顿时生出了强烈的好奇心。
下面继续写道,我们的父母在我们十三岁时双双亡故了,我们从此再无依靠更加受大家的欺负了,无奈之下我们弟兄俩商量后决定离开我们的出生地。从此,我们过起了漂泊流浪的生活。
终于有一天,我们到了这片山区,这里的人们也很敌视我们,我们本不想长留此地,至于最后留下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我们实在是走不动了,当时我们已经饿了三、四天了几近昏迷。
可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后来的一段奇遇竟从此彻底的改变了我们的人生。
我们在山里遇见了一个道士,他就是我们后来的恩师。
我们初次见他觉得他的打扮很古怪,有点亦僧亦道的感觉。他当时正在一块大青石上盘膝打坐。
他头上挽着道士的发簪却穿了一件很不相衬的袈裟。他见了我们并未害怕,看样子就是有点觉得奇怪。
他问我们怎么长了两个头。我们说不是的,是我们兄弟二人只拥有一个身子。
请你不要以为我们矫情,这两个说法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我们是两个人并非一人!我们也不是妖怪,只是我们共用了一个躯体而已。这件事我们对好多人说过,但是,令我们悲伤的是,没有人真正去想那其中的区别,非要把我们当成双头怪不可。
直到今天,那个道士没有把我们当作异类,他很善良,也很同情我们。为了给我们找个安身立命的法子,他愿意收我们为徒并传授我们一些本事。
我们从此在那个山区住了下来,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
时间长了,我们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如此亦佛亦道的打扮。
那是一个道法没落的年代,道家的门人大批皈依了佛教。其中,不乏一些成名的仙人。比如:慈航、文殊、普贤、燃灯、俱留孙……
那时候,道家人才凋零一蹶不振。这里面有诸多原因,最主要的有两个。一,道家在商周时期起了内讧,那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屠杀。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造成的影响是深远的,并非死了几个道派中人那么简单!许多道家人才迷失了信仰,精神上没有了依托;二,道家的仙术修持已经走进了“死胡同”,至少当时是这样。本来是道家的内部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又苦于燃眉,只好去找佛家帮忙。这是一个尴尬而无耐的选择,也是道家从此没落的直接原因……
许多由道入佛的名宿得了正果,但是,改换门楣的失败者也不在少数,只是历史总是喜欢成功人士,对这些人的记载却很少。
我们的师傅就是个明显的例子,他天资很高,也很苦心寻解修持的真谛,却最终走火入魔命殒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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