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云未眼皮跳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化为了平淡,“你又凭什么相信我?”如今凤泽钰的枕边人是她,而不是她,她求助一个外人,不是太可笑了吗?
何况,她没有忘记,孟家视她为眼中钉,太后更是迫不及待的要杀了她。她嘲讽道:“你这样贸然和我合作,不怕太后知道怪罪你?”
“你还真是……小心翼翼。”孟贵妃眯眼笑道:“孟家女子何其多,我也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与其成为弃子被丢弃,还不如自谋其路。”
“你,在宫里可好?”待得云未反应过来,这一句话已经问出了口。
“好,怎么不好?”孟贵妃牵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人人都巴结你,以你马首为瞻,面前恭恭敬敬,背后还不知道使什么绊子。即便皇上心里比谁都明镜似的,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云未只知道后宫的女人很苦,可是却不知道这样的心酸,“那太后呢?她不是一心要助你当上皇后,以便巩固孟家的地位吗?”
孟贵妃只当成笑话来听,笑得眼泪都差点留下来了。“你说了她只是为了巩固孟家的地位,哪里是真的在乎我?若不是为了要拉拢楚蓁,孟宛烟那小蹄子早就进宫了。”
云未捕捉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孟家想要和楚蓁联姻,把孟宛烟嫁给楚蓁?
她还没来得及细问,站在一侧的宫女便走了过来,“娘娘,该回宫了。”
这么快?孟贵妃望了一眼远空,这是深宫中无法看见的彩霞,惆怅一瞬即逝。“泠儿,我是不是错了?”她忽然问了一句。
云未不知道如何作答,这样子的她让人心疼。她别开脸,生硬的道:“进宫这条路是你自己的选择,怨不得别人,有所得,必有所失。”
“有所得,必有所失。”她喃喃道,再看过去,已然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太后可是对兵牌很感兴趣,你想要抢先下手,最好还是选择跟我合作。云未,凤泽钰那般爱你不会没有原因,但凡是你说的,他都会听一听。”
“这可未必。”云未不以为然,她在权衡这件事的利弊,凤泽钰是成了精的狼,一旦发现被两人设计,后果不堪设想。
“你别以为我非你不可。”孟贵妃警告道,睨了她一眼,“我不过是不想要使一些下作的法子罢了。”似是回忆到了什么,她的胃部一阵翻涌,手撑着栏杆不断的呕吐起来。
云未却会错了意,惊讶的退后了几步,“你怀孕了?”她讥诮的看着她,“这可是皇家的第一个血脉,光是凭着这个孩子,登上后位还用得着我吗?”
孟贵妃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窜起,她抓紧了栏杆,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扣住了她的喉咙,把她逼到了柱子上,眼神凶狠,似要把她戳出一个洞来。
“你知道什么?”她大吼道。
云未没见过她疯狂的样子,不禁回思,她有哪一句话戳中了她的痛脚了吗?
“放开我家小姐。”冷陵上前来,抽出剑架在了她的脖颈上,只要她一用力,这把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割破她的脖颈。
上一次京郊城外地狱般的磨练,他的心已经冷硬如铁,贵妃又如何?
“冷陵,你退下。”云未吩咐道。
看她有所打算,冷陵抽回了刀。
孟贵妃不屑的道,“你倒是有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她的眼里满是嗜血的光芒,她看着她,就在她的手心里,只要轻轻一捏,就能够把她的脖颈捏断,也能掐断这么多年的梦魇。一想着,这手指就不由自主的收紧。
“云未,我有多么憎恨你这一副嘴脸。你知不知道,午夜梦回时,有多少时刻,我都想要一手捏碎你的喉咙,对,就是这样,看着你在我手心里,任我搓揉。”
“是…吗?”
“云未,我恨你,恨不得杀了你,我好恨你……”
她渐渐有些疯狂起来,云未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拉,一个借力甩开了她的手,靠在柱子上看着她。“你杀不了我不是吗?”
孟贵妃站不稳摔倒在地,手心一噌,红了起来。
“娘娘,你没事吧?”小宫女担忧的跑了过来,想要扶起她,却被她推开了。
“滚开,本宫还没脆弱到要人扶的地步。”她训斥道,抬起头来,“云未,你可知道他娶我进宫,却从未主动碰过我的身子,就连唯一的一次,也是太后下了药的缘故。就连我承了帝王雨露之恩的时候,他叫的,也是你的名字。”
她声声控诉道,眼泪从那一双美眸里流了出来,她发狠的看着她,“你说,我怎么不恨你?”
云未无话可说,“你得到了他的心又如何?他的心满载天下,不会因为谁而放弃。”
孟贵妃抽动肩膀,一会笑一会哭,“你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好一会儿,她才停了下来,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云未,这件事你好好的考虑考虑,三日后给我答复。”
手一挥,袖口的牡丹红得刺眼,“来人,起驾回宫。”
站在远处的人抬着轿子走了过来,恭敬的停在了亭子前,纷纷跪在了地上。
她把手搭在了小宫女的手上,由着她扶着自己走出了亭子,在钻进轿子的前一刻,她回转过来,眼中布满了哀戚。
云未于心不忍,“芸……”一个字才脱口,轿帘便放了下去,轿夫们抬着轿子愈走愈远,慢慢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她们,终究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日暮西山,湖边的景色格外的绮丽,风渐渐大了起来。
秋风萧瑟,吹拂着她的衣衫,袖口灌了风,鼓成了一个大包。
冷陵低声道:“小姐,晚上天凉,我们还是回府吧?”
云未摇头,“不,我们去丞相府。”孟家想要拉拢楚蓁,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可现在天色已晚,怕是不太合适。”
云未这才惊觉,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已经披上了一层橘黄色的彩衣。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回府吧。”她叹了一口气,走出了亭子。无论孟芸香的目的是什么,她都要先知道那块玉佩的真假再作打算。
还未走到马车旁,冷陵突然说道:“小姐,是楚小姐。”
云未朝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楚尔澜从玉春坊走了出来,但是没有看见她。
那日万峰山匆匆一别,她还没有去看她,不知道楚蓁是怎么跟她解释的。看来,她过得还不错。
“走吧。”
“等等。”冷陵制止了她,“小姐,那车夫很不对劲。”
他警觉的看着那一辆马车,若是他没有看错,他腰间的该是软剑才对,有哪一家的车夫出门接送小姐买东西需要戴着软剑的吗?
何况,哪有车夫会小姐才上车便驶马车的,问也没有问。
这很蹊跷。
“冷陵,跟上去。”云未相信他的判断,抬脚上了马车。
冷陵坐在了车沿,驾着马车追了上去。
这条路明显不是回丞相府的路,为何要绕到了这条街,不是多此一举吗?
云未越来越担心,只希望楚尔澜不要出事才好。她暗暗猜想,是不是那些人察觉了什么,想要用她来威胁自己?
就在这时,马路中突然滚进了一个蹴鞠,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跑到了马路中央。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看马车就要撞上了他。
“冷陵。”云未冲出来接过冷陵手中的缰绳,冷陵立刻冲了出去。
就在他拉住了马套的时候,另一边也有人与他同时抓住了,两人一用力,马改变了方向,停了下来。
“是你。”冷陵诧异,戒备起来。
小童哇的哭了起来,抱着蹴鞠跑开了。
云未把马车停下,跑到了前面,紧张的朝着里面喊,“尔澜,尔澜,你没事吧?”
“未儿。”里面的惊喜极了,急忙掀开了车帘,看到她,眼泪便落了下来,委屈的扑进了她的怀里。
“我好怕,幸亏你过来了,我好怕会撞到他,阿未,我怕……”
“没事了,没事了。”云未拍了拍她的后背,好在有惊无险。她看向车夫,目光锐利,不断的省视他。
这不是楚尔澜的专用车夫,楚蓁极为小心,特别是楚尔澜周围的人,必须得经过层层选拔,很少动用生面孔。
这件事不是巧合。
这时,她听到了无比熟悉的声音,“小姐没事吧?”
不会又是他吧?云未转过头来,又好笑又无奈,君旸。
这种把戏,他就不能只用一次么?而且每一次都被她给碰见了。
“云小姐?”君旸扬了扬眉,表示自己的意外。很快,他便镇定下来,紧张的问道:“楚小姐没事吧?”
云未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子,想要把楚尔澜保护起来。难不成,尔澜就是他下一个猎物么?可是,他不是已经和上官雨琪订了婚期了?
怀中的人忽的滕红了脸,抬起头来,声细如蚊:“君公子。”
云未如遭雷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
她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手指不断的收紧,楚尔澜不谙世事,怎知人心剖侧,她决不能让君旸称心如意。
楚尔澜无疑是最敏锐的,局促不安的问她,“未儿,你怎么了?”她有些害怕,害怕被她戳中自己的心事。
云未放松下来,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开了她。她正面君旸,眼中满是警告。也不知刚才说话他听去了没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他戳破身份又何妨。